六月二十,秦風率生門五十門徒奔赴云南,并于望龍嶺生擒玉家家主玉甲。
“秦門主,你這是何意!”玉甲正被人抓著雙手按在背后,見到秦風也有些生氣。“你既是我妹夫,又與我結成了兒女親家,本該與我同心協(xié)力,如今卻又對我如此無禮,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秦風沒說話,只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一聲冷哼,玉甲身后的那人便立刻下了狠手,壓著玉甲往地上跪去。
“我究竟要做什么?我還要問問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呢!”邊說著,秦風邊往玉甲面前扔了塊兒牌子,牌子的一面明晃晃地刻了個“玉”字,正是林二一群人在尸體手中找到的那塊兒。
秦風看也不看玉甲的反應,自顧自地接著說道:“離間我家仆,殺害我妻兒,還要問我抓你是為何意?玉甲,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我告訴你,我不單要抓你,就算是將你千刀萬剮了,都不為過!”
玉甲心中也實在是委屈,因為他對秦風所說的“離間我家仆,殺害我妻兒”是真的一點都聽不明白。他自從幾年前來了云南后,便一直住在藏硯山,之所以會跑來望龍嶺,這還得從兩天前說起。
兩天前,玉甲從管家玉祐手中拿到了一封信,信中說,線人在望龍嶺看到有關春江令的線索。
玉甲一聽,茲事體大,蟄伏已久的野心又活躍了起來,有了不愿再屈居秦風之下的想法,于是便仗著一腔魯莽的沖勁兒,帶了二十個信得過的手下就趕來了望龍嶺。
望龍嶺上,滿墜著綠油油的葉子的大樹被陽光一晃,就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留下了層層疊疊的黑壓壓的影子,給這座沒多高也沒多陡的小山坡平添了一絲未測的陰沉。
到了山腳下的時候,玉甲就聽到山坡上傳來的動靜,但也只是以為有人也跟他一樣,察覺到了這望龍嶺上的小風聲,所以帶了人來山上碰碰運氣,并沒有把這當回事兒;再加上他與云南這一帶的地方官交好,也算得上是這一帶的地頭蛇了,早肆意橫行慣了,玉甲便也沒做什么準備,帶了人就往山上去了。
山上明暗交替,光影閃爍,偶爾有“沙沙”和“嘩嘩”的聲響穿越少林而來,晃動的也不知是誰的影子??傊?,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寫滿了“危險”和“可怖”幾個字。
可惜的是,玉甲并沒有感悟到這樣的預兆,他沉浸在坐擁河山的幻想里,倒是沒有辜負他這么多年的齷齪茍且。
雖然二十個人分了幾支隊伍,沒有走在同一條路上卻又相互照應著,一群人勢在必得地往上走去,但是從山頂上飛來的箭矢還是輕易就擊破了他浮在空里的這場好夢。
銳利的箭尖從他身邊掠過,幸好沒有傷到誰。玉甲這才反應過來,懊惱自己今天怎么如此大意,趕忙壓下眾隨從的動靜,讓一個人上山探探情況,其他人放輕動作,小心再小心地布陣迎敵。
令玉甲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人才上去,就像是被吞到了蛇腹中的兔子一樣,再沒發(fā)出什么聲響。這下,玉甲的心里也打起了鼓。
可是箭在弦上,傳聞中的春江令似乎就在眼前,野心到底還是戰(zhàn)勝了初生的膽怯,他擺擺手,示意隨從們拿好手頭的武器,跟著他接著往上走。
好在,山上的秦風并沒有讓他陷在這種猶疑的情感里太久。又是一陣“沙沙”“嘩嘩”,玉甲抬頭,只看到幾道黑色的影子罩在他的頭頂,有如黑云翻滾,似乎山雨欲來。
“小心!”玉甲大喝一聲,連劍鞘都沒來得及拔,就趕忙架起劍來,擋住自他頭頂上劈下來的刀。旁邊的隨從斜著刺來一劍,接下了來人的招式,玉甲這才算脫了身,可下一個黑衣人又找了過來,他不得不抽出閃著寒芒的劍來,接著應戰(zhàn)。
這伙兒人似是死不盡似的,一個還沒趴下,另一個又冒了出來。黑衣人越打越多,玉家人越戰(zhàn)越疲,他們到底還是抵抗不住了。玉甲被人抓著雙手按在背后的時候,只有一個想法牢牢地粘在他心坎兒上:“究竟是哪個小兔崽子,給我傳了這么個假消息。”
同樣被套進了這場算計里的,還有那個小兔崽子名義上的爹,生門門主秦風。
秦風冷著臉看玉甲被人扣著還不住地掙扎,眼睛里流露出的不知是悲哀還是了然。
“你離間我家仆,不僅教唆鐘瞰殺害我的愛妻你的親妹,還要趁展墨送玉葳下葬的時候叫人埋伏在荒野的小道上殺了他,后來更是斷他脖頸叫他身首異處!玉甲,這些事,單拎出來一件,都足夠我把你千刀萬剮了!”
玉甲要開口爭吵,卻只覺得像是腦子里劈開了一道雷,電得他找不到一點頭緒,半天也只瞪大了眼睛,怔怔地從嘴里擠出來一句:“你說什么?葳葳死了?”
豆大的水珠像是要從玉甲生了層層褶皺的眼皮底下掙脫出來,剎那間便好像衰老了的玉甲也掙扎著要從那人手底下掙脫出來。
“你再說一遍!葳葳死了?還是我叫鐘瞰害死的?我可去你……”話沒說完,他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只露出一雙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血絲的眼睛。
若是他自己能夠看到自己如今這幅模樣,不知是否會想起十年前被他綁起來活活燒死的許展墨的母親許卿筠。那個女人在明知自己必死后,也曾經瞪大了眼睛求他放過自己尚且年幼的兒子;那雙絕望的眼睛里,也曾經爬滿又哀又怒的血色,也曾經泛起灰暗的水光。
秦風接著質問玉甲:“害死我妻我兒還不夠,你還在這望龍嶺布下重重機關,叫人一路引著我來望龍嶺,打算在這謀害我性命!玉甲,別以為我不清楚你那些小心意!你不過是我養(yǎng)的一條狗罷了,還想吃了主人,誰給你的膽子!誰給你的臉面!”
玉甲想要辯駁,卻一時急火攻心,又被身后的人狠手一壓,登時便吐出了一口血來,而后就昏了過去。
秦風叫人把玉甲綁起來,其他人就地便殺了,再休息片刻,就要去抓玉家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