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鬼神
“現(xiàn)在，我是眾神之神。”
座下二人對視一眼。陳然從梅朵臉上看到一絲愕然，看來她也不知道這件事。
“你得到了他們的力量······你要報復(fù)人類嗎？”梅朵開口道。
“報復(fù)？人類是我們創(chuàng)造的種族，我只是收回我的恩賜罷了?！?p> 梅朵眉頭一皺。
“你真的要報復(fù)人類？”
守護(hù)斂去笑意，從他的“王座”上站起。
“怎么，你不忍心了？”守護(hù)看了一眼陳然，“我記得你的‘孩子們’和人類可是打了幾千年的戰(zhàn)爭?！?p> “那也與現(xiàn)在的人類無關(guān)。當(dāng)初那些弒神的人類已經(jīng)被你抓住了十之八九，還不夠嗎？”梅朵的聲音也高了起來。
“當(dāng)然不夠！”守護(hù)惡狠狠地盯著梅朵，仿佛她就是邪惡的人類之一。
“我發(fā)現(xiàn)我們以前對人類太過仁慈了！我們是什么人？是神，是他們的創(chuàng)造者！理應(yīng)享受他們山呼海嘯般的擁戴！”
少女杏目圓瞪，毫不示弱地回視著守護(hù)。
“以前人類沒有這樣對待你嗎？真理之都那么多神殿還不夠嗎？！”
“當(dāng)然不夠?！笔刈o(hù)的聲音冷靜下來，“小梅朵兒，記住你的身份。不要讓人類看了笑話?！?p> 陳然很尷尬，從兩人吵起來開始便無所適從地在一邊站著，直到守護(hù)的目光重新放到他身上。
“雖然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對吧，‘冒險者’？”
陳然意外地看了一眼梅朵，守護(hù)卻道：
“別看她，她知道的還沒有我多?！?p> “從你們出現(xiàn)的第一天起，我就開始關(guān)注你們：人類的外表、不死的靈魂，龐大的基數(shù)，無限成長的可能性······”
“簡直讓我驚喜！”
陳然一臉愕然，完全沒想到對方一個NPC居然關(guān)注起了玩家這個群體。
“所以？”
“所以，我要讓你們來代替人類！”
陳然差點笑出聲來，連連擺手：“別想了不可能的！”
搞了半天，這個所謂的“眾神之神”連他們這些“冒險者”也就是玩家的本質(zhì)都沒有搞清楚。
“我們只是過客，停留在此只是因為你們的世界目前而言還算有趣?！?p> “但是，終歸有膩味的一天。到那時，我們還是會離開這里?！?p> 陳然一邊說著，一邊在心里吐槽：不要以為我們下線了、第二天還會上回來，就以為我們永遠(yuǎn)會玩這游戲啊！
守護(hù)顯然沒有想到冒險者們還有這一說，他遲疑了片刻，又說道：
“你們會離開，但你們留下的子孫后代中，總有愿意留在日落大陸的人?！?p> “不會不會，我們在這個世界是沒有辦法生育的，就像那些飲下神血獲得神力的人類一樣······咦，這么一想，我們和他們還真是相像呢······”
陳然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因為他注意到守護(h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不，是很不好！
“滋······”
守護(hù)的掌心無端生出一股電流，順著他的四肢百骸肆意跳動，一時間電閃雷鳴好不驚人。片刻后，原本三四米高、身材寬厚的巨人，就在陳然面前化作一名與他差不多高的陰翳青年男子。
梅朵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難以置信：“雷蛇？！”
“嘎吱嘎吱······”
守護(hù)化身的男子扭動著脖子，發(fā)出骨骼碰撞的聲音，似乎在適應(yīng)新的身軀。聽見少女的驚呼，他扭過頭，咧嘴露出森然的白牙：
“不，我是守護(hù)?！?p> “你騙鬼呢！”少女嬌喝一聲，卻是一個躍步，躲到陳然身后去了。
“喂喂！”陳然一頭黑線。
“我的確是守護(hù)······或者說最初的我，就是守護(hù)?！笨礃幼?，他似乎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新的身軀，卻又睜大了眼，四下打量。
“只不過現(xiàn)在這副軀體更方便行動。而現(xiàn)在的我······剛才也跟你們介紹過了，融合了眾神之力，我是——”
“——眾神之神！”
這四個字一出口，像是一群惡鬼在聲嘶力竭地尖叫，聲音尖銳刺耳，如同刀片劃過玻璃，聽得兩人毛骨悚然。
“是眾鬼之鬼吧?？礃幼樱阕迦说撵`魂都被他吸收，變成惡鬼了！”前面半句是對男子說的，后面一句則是陳然偏頭輕聲對少女說的。
“不！守護(hù)他不會做這種事——”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梅朵卻無法接受，“他不可能這樣對待他們的靈魂！”
“或許他一開始的確沒有這種打算，”陳然肅容道，“但是，神力被充滿野心與暴戾的人類吸收后，他再奪取回來，難免會被其中的惡念······”
話未說完，男子先鼓起了掌。
“聰明！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神力不僅吸收融合了那些膽大妄為的人類的智慧，也將他們的欲望帶給了我?！?p> “可是——我并不抗拒。沒有欲望的驅(qū)動，這千萬人的智慧也無法為我所用！”
少女不愿說話，一臉的厭惡，又夾雜著幾分痛心。
“小梅朵兒，”男子的聲音又變成屬于守護(hù)的低沉溫和，“我希望，你也不要抗拒我——畢竟，無論我變成什么模樣，都是為了神族?！?p> 梅朵偏頭望著別處，只是冷笑。
男子的臉上瞬間爬滿猙獰，齜牙咧嘴、怒張著雙目，神情不斷地扭曲變換，憤怒、同情、悲傷、癲狂······既詭異又可怕。陳然看了一眼身側(cè)的少女，慶幸她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走到少女與男子之間，陳然對后者開口道：
“既然冒險者對你的計劃無用，梅朵也不愿意幫你，那么我就帶她走了?！?p> 男子只是看著他們，臉上一陣抽動，片刻后，傳出守護(hù)低沉的聲音：
“走吧。”
陳然略感意外，事實上他都已經(jīng)做好了今天在這里死一次的準(zhǔn)備了，沒想到對方就這樣放他們走了。
拉著少女，兩人緩緩地向神殿外走著。
“多虧了你，才讓我不至于出丑?！鄙砗髠鱽砟凶拥蛦〉穆曇?，似乎不是刻意說給他聽的。陳然也沒有回頭，繼續(xù)往前走。
“除了思考的能力，人類的狂妄自大和自以為是似乎也影響了我。實在可笑?！?p> 男子自顧自地說著。
“······我承認(rèn)，我的思考方式還是太簡單了。”
“從你喚醒小梅朵兒的時候，我的目光從你們的群體移到你身上?！?p> “冒著不惜暴露神陵的風(fēng)險——雖然這兒僅僅是神陵的投影，但人類可是連它的存在都未曾知曉——冒著風(fēng)險，我也要與你，與冒險者見一面?！?p> “在你醒來之前，我稍微地瀏覽了一下你的記憶。這很失禮，我要向你道歉?！?p> 陳然腳步一頓，但大門近在眼前，他沒有停下。
“請原諒我的好奇。直到剛才，我認(rèn)真地回顧了在你記憶中的所見所聞，我立刻就后悔了！
——為什么我不早點這么做呢？”
“邏輯、哲學(xué)、整體思維······冒險者的思想真是太豐富、太有趣了?？磥砦倚枰J(rèn)真地、深入地與你們接觸一下了?！?p> 神殿外的陽光照在身上無比的溫暖，陳然捏了捏少女的手，后者抬起臉，努力地對他笑了笑。
身后的大門緩緩地閉合，里面鬼神的自言自語漸不可聞。在徹底合上前的一剎那，陳然的耳邊卻響起了清晰的低沉嗓音：
“代我向你的老師問好：紅葉，你躲不了的?！?p> 陳然猛地回頭——
大門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