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蚊仔,你做乜甘急???”
饅頭剛察覺危險想逃,卻慢了一步,被人抓住后衣領(lǐng)拎了起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這句笑嘻嘻的問詢。
“小十八,出事了,那兩個人是假貨?!狈钫崎T令前來押送程陽、歌聆二人的趙卿首先查看了那兩個被打暈在交接地的人。趙卿眉頭一皺,自己二人一路拖拖拉拉的終于還是被人鉆了空子。
“我?guī)湍銌柲貍€細蚊仔啦?!毙∈嘶瘟嘶伪凰嘣谑掷锖翢o掙扎余地的饅頭。
“可他聽不懂啊。我來吧?!壁w卿看著饅頭一臉茫然的樣子很無奈,小十八那口音,和人日常交流都有障礙,還來問話。
小十八怏怏點頭,讓趙卿接手。
饅頭卻在交接的一瞬間,手一縮,過于細瘦的身體從衣服中滑出,腳一沾上地便飛也似的狂奔。
不論是做賊還是行乞,逃跑都是一項關(guān)乎生存的技能。饅頭對這項技能顯然是掌握得很好。
他一路狂奔一路大聲喊叫:“人販子拐小孩啦!救命啊!”
依據(jù)饅頭的生活經(jīng)驗,不論是在哪里,百姓們對人販子的容忍度都是零,最容易激起人們的憤怒。同時人販子在人們心中武力值都不高,更給人勇氣挺身而出。
饅頭身上揣著林岳的弟子令牌,青林山的護山迷陣對他而言就毫無作用。
相反地,昨夜收到押送指令的趙卿小十八二人的弟子令牌卻不知道怎么的丟了,才使得二人只能拿著內(nèi)部的地圖在青林山里瞎轉(zhuǎn)悠耽誤了交接時間。
如此一來,饅頭在山中暢通無阻,趙卿小十八卻總是被迷陣困住。
小十八的大聲呼救也有了作用,先前在青林山中搜尋逃走的程陽歌聆二人的人馬注意到了這邊,將迷霧中朦朦朧朧看不真切的趙卿和小十八嚴厲地圍了起來。
饅頭驚險逃出,長呼一口氣,轉(zhuǎn)頭卻撞上一堵肉墻。
那無限接近不存在的氣息,粗布衣,皮膚黑灰色,黑短發(fā),全身已經(jīng)被重色模糊不清的人,懷里還團著三個黑球,腳邊跟著一只黑色小獸。
“嗯?你怎么在這里?”林岳有一瞬間驚詫,又反應(yīng)過來,看向跟在腳邊的黑皮:“啊,是來找它?”
饅頭呆愣點頭。黑皮和林岳這黑成一團的組合襯得營養(yǎng)不良的饅頭黃的發(fā)光。
“在這不太方便,咱們出去說話?!绷衷揽粗h處沸騰起來的人聲,感到麻煩地挑眉。當下就環(huán)住饅頭和黑皮,腳尖一點,身體如離弦之箭一般,出了青林山。
那一瞬間,饅頭才知道了什么叫輕功。跟林岳這境界相比,自己從前見到的那些輕功,都像是在慢跑。
日后饅頭奪得天下第一輕功的名號時嘆,自己終于學(xué)得林岳三成。
那是后話了,暫且揭過不提。
林岳在一家客棧停下,又隨手讓店小二買來一身大小差不多的衣裳給饅頭穿上。
饅頭揉揉剛剛感受過極速的風而扯得松弛的臉皮,回了神,看向黑皮和三個小黑團。
“黑皮,這是……你的……?”饅頭看著還是小獸的黑皮,又看看比黑皮只小一圈的黑團。不會吧,這么小就有孩子了?
林岳嘴角抽了抽:“黑皮自己還沒成熟。這三只和它同族,那只最小的被石頭壓住了后腿,另外幾只都圍著它拱石頭,我就順手拎出來了?!?p> 那最小的一只掙扎著站起來,抖抖后腿,一瘸一瘸地勉強能走,另外幾只黑乎乎的小家伙圍著它激動地嗷嗷叫。
林岳心情大好,師兄師姐安全了,許前輩托付的小孩也找到了,當下就手一揮,讓店小二上滿一桌飯菜。
“好好吃,吃完了我便依你之愿送你去女書閣。雖然我不懂你對那輕歌曼舞學(xué)繡花的地方有什么執(zhí)著的,不過今日趕過去,還來得及參試?!?p> 饅頭尷尬,回想起前天自己口不擇言造成的誤會。而且還不知道,這個誤會會被同門師兄弟打趣幾十年。“畢生志愿是去女書閣的白師兄”比饅頭的其他更響亮的名號都要出名。
一回頭,林岳看見饅頭兩眼放光。
“林師兄,你那身功法,那個輕功,都是在封劍門學(xué)的嗎?”饅頭心馳神往,回想起林岳展現(xiàn)的高超實力。
“是啊?!绷衷傈c頭。是在封劍門的禁地劍冢里學(xué)的。
“那什么,那些錢,是門派里給的嗎?”饅頭心潮澎湃,向往起未來富足的生活。
“是啊。”林岳點頭。那滿滿一錢袋是他十四年里沒取出來的月銀。
饅頭正色:“林師兄,請務(wù)必帶我進入封劍門!”饅頭一張小臉神情嚴肅端莊。
“那女書閣……”林岳還惦記著饅頭當時寧愿向許前輩隱瞞錄取事實,也要去女書閣的事。覺得還是要尊重孩子的自我想法。
“那是我年少不懂事。但經(jīng)過這兩天在封劍門領(lǐng)地內(nèi)的熏陶,我已經(jīng)成熟了!現(xiàn)在我明白了封劍門才是我的向往!師兄拜托了!”十二歲的饅頭小朋友擼一把鼻涕,神情堅毅。
林岳深受感動,眼含熱淚。
下午,林岳就帶著饅頭去了封劍門。
此次封劍門收徒試,算上饅頭,共收得十六名弟子,創(chuàng)七年來歷史新低。
外界都傳言封劍門已經(jīng)破落,也的確所言不虛。
林岳也是剛出山兩天,封劍門如今的模樣只匆匆看過,這次便跟著新弟子們一起認認路。
帶路的人是五長老的首席弟子陳錦毫,烏發(fā)棕瞳,沒佩劍,腰系封劍門弟子令,濃眉大眼英姿勃發(fā)。臉上配以陽光燦爛的微笑,讓人心生好感。
林岳背過身悄悄翻看《江湖講壇》:陳錦毫,南洲浮嵐城人,于七年前封劍門大變后升職……相關(guān)文章有《陳錦毫為何不佩劍》、《陳錦毫不佩劍的原因竟然是這樣,封劍門九成人都不知道的真相》、《不佩劍的陳錦毫成為劍圣五長老的首席弟子,背后竟有如此交易》……
林岳正要饒有興趣的翻下去,陳錦毫陽光燦爛地看了過來。
林岳尷尬地摸摸鼻子,收起那本八卦小報。
“我們現(xiàn)在進入的是封劍門的正門,以往封劍門正門兩側(cè)會設(shè)弟子把守,但如今封劍門人手不足,就撤了……大家可以看到,正門這兩根柱子飽受風霜,上面還有無數(shù)刀削斧劈的痕跡……”
“是因為封劍門立于風口浪尖,有其他門派過來踢場嗎?”有新弟子激動地提問。
“不,那些痕跡都是因為封劍門這幾年來負債累累,債主追債不成便只能沖門柱子撒氣……”陳錦毫毫不在意地說著。
“再看這里,這里是五長老的院子——”陳錦毫剛帶著人進來,少年們聽見五長老便兩眼放光。畢竟這可是大家離劍圣,活的劍圣,最近的時刻。
“陳師兄陳師兄!聽說我們進入封劍門后都是由劍圣五長老親自教導(dǎo),是真的嗎?他教的弟子里可是出過十多位準劍圣呢!”說話的新弟子很激動,顯然非常向往五長老。
陳錦毫還沒來得及說話,院子里拋出來一個茶碗:“滾——!!竟敢擾我清凈——??!”
茶碗碎在人群邊,林岳及時出手,重劍橫掃,擋下了那些碎片。不愧是五長老,扔個杯子殺傷力都驚人。
陳錦毫遺憾地遙遙頭:“正如大家所見,五長老自從七年前原首席弟子歌聆叛變后,大受打擊,性情大變。如今他脾氣暴躁,對人苛刻嚴厲,已經(jīng)很久沒有指導(dǎo)弟子了?!标愬\毫又揚起一個狐貍笑:“不過各位師弟師妹放心,你們進封劍門后,大概會由師兄教導(dǎo)。象我雖然連劍都不會拿,但還能在封劍門里當上首席,大家會更輕松的?!?p> 陳錦毫此言一出,就有好幾人皺眉,臉上失望不已。他們想進封劍門,絕對不會是為了所謂輕松而來。
林岳眼神暗了暗,這個陳師弟實在古怪。
接下來,陳錦毫又帶著新弟子們參觀封劍門各處設(shè)施,皆破敗積灰,言語間更是把封劍門貶得一無是處。
到最后,陳錦毫還貼心提醒:“各位師弟師妹現(xiàn)如今還未入封劍門的弟子名冊,這樣很可能會被其他門派誘惑。大家還請記得明日天亮后主動去五長老處打個招呼?!?p> 新弟子們想起五長老如今暴躁難處的名號,打了個寒戰(zhàn)。
接著,陳錦毫便將十六個才十一二歲的新弟子留在封劍門最破爛最偏僻,甚至能聽見野獸咆哮的舍內(nèi)。
林岳在陳錦毫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一把抓住陳錦毫的肩膀,眼中含怒:
“陳錦毫,你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