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復(fù)生雖遭受幾天的牢獄驚魂,事后帶來的好處非??捎^。回到家四天沒出門,來了不少拜訪者,其中不乏一些官員,他以身體不適為由,很少接待。第五天一早,他開始滿大街跑,去拜謝各路恩人。
事后他已經(jīng)知道,哪些人出過力。出力最大的周必大是朝廷命官,大白天不好去。他先去了周太興、趙祥會府上。從趙祥會那里出來,他和馮駟趕著一輛馬車,來到慶王府。
“你們找誰?”開門的是個戴著一頂圓帽的老頭。不待周復(fù)生開口,旁邊守門的一個侍衛(wèi)說:
“吳叔,他們說是來送貨的?!?p> 周復(fù)生知道現(xiàn)在男女關(guān)系沒那么開放,沒好意思說來謝恩。老頭讓過一旁,見周復(fù)生兩人從馬車上,抬了一個大半人高的東西,東西被一塊紅布遮住,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搭了把手,將東西抬進(jìn)里面。
“這是什么東西?我慶王府誰買的?”
“這是和靖郡主在我那里訂的車,”周復(fù)生見老頭要打開,趕忙將其阻止:
“還是讓和靖郡主自己打開的好。”
老頭以為對方出于謹(jǐn)慎,點點頭:
“你們抬著這東西跟我來?!?p> 這輛車是周復(fù)生制作出來后,又經(jīng)過精心加工,比童車重多了。還好他和馮駟的力氣不小,兩人抬著車朝里面走,剛走過一條渡水走廊,看見一個十分熱鬧的場面。
前方是一塊很大的空地,在空地上起碼有五六十人。十幾個身穿道袍的道士,手持桃木劍,在一座半人高的法壇前轉(zhuǎn)圈圈。這些道士看起來不比鬼好多少,一個個臉畫得如唱大戲的角。
在法壇后面,一個身穿黃底黑框法袍的老道正在念念有詞,一把紅色桃木劍不時向前刺出。加上他高額瘦臉、一籠齊胸白須,看起來頗有幾分仙人的味道。
這些道士并不吸引周復(fù)生,見趙佳扶著一個清瘦老婦,站在法壇左側(cè)。臉色又悲憤又焦急,不知對方遭遇到何事,輕聲問老頭:
“老伯,府上怎么了?”
“退開些,我們繞道后面去,現(xiàn)在不可打擾到她們?!崩项^帶著他們繞道后面,現(xiàn)在大家只能看到一些圍觀者的身影。等了半天老頭沒反應(yīng),馮駟有些不耐:
“老伯,府上是不是鬧鬼了?連玉清觀的清虛道長也請到府上來?!?p> “你家里才鬧鬼,”老頭恨恨瞪了眼馮駟,可能覺得不解氣:
“閉緊你們的嘴,誰要是再敢提這方面的事,立馬給我滾出去。這什么車你們也帶走,我們不要了?!?p> 周復(fù)生和馮駟對望一眼,沒敢再提。過了一會,前方傳來一陣很大的神棍聲:
“天清地明,萬邪難隱,妖魔鬼怪速速顯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p> 聲音剛落,緊接著又是一道“當(dāng)”的聲響傳來,連周復(fù)生的心也跟著緊了一下。沒過一會,也不知老道抓沒抓住妖魔鬼怪。見趙佳扶著老婦,和另外兩個中年女子站在法壇前。和后面一大群男女面向法壇跪下,周復(fù)生皺了皺眉頭。
周復(fù)生從不相信什么神妖鬼怪,雖然那個夢到現(xiàn)在他也解釋不清楚,并不相信和那些東西有關(guān)。自從趙佳在公堂上出現(xiàn)那一刻,不但是他的恩人,從心里還生出其它一些想法。當(dāng)然這些只能是想法,不敢對任何人說。兩人現(xiàn)在的地位,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見趙佳被忽悠跪下,心里很不舒服,再不管老頭的禁聲令:
“舉頭三尺有神靈,這鬼妖之事我可是親自經(jīng)歷過,深信不疑。萬幸要不是遇到一位得道高人,這條命早在三年前就丟了?!?p> 馮駟這個傻瓜信以為真,正要開口,老頭搶先一步:
“年青人,你遇到的什么事?又是什么高人救了你?”
“唉!此事說來話長,”周復(fù)生緊緊盯著遠(yuǎn)處的老道,想一把捏死對方的心也生了。臉上還不敢表露出殺氣,帶著不自然的笑意說:
“在三年前的一天,我在野外遇到一輛橫沖直撞的馬車。說來也怪,那輛馬車上一個人也沒有,反正我沒看到人。我走東它就走東,走西它也跟著走西。眼看越來越近,“砰”一聲將我撞飛出去。經(jīng)過當(dāng)?shù)匾粋€名醫(yī)的救治,醫(yī)好后總是做一些怪夢。天天會夢到那輛馬車,再餓也難吃下飯。快瘦成皮包骨,遇到一位道人。”
周復(fù)生沒說話了,因為他看到很不理解的一幕。老頭嘴巴大張,眼神十分復(fù)雜。仿佛有很多話要說,但又不知說什么好。半晌老頭才回過神來,一把將他抓?。?p> “后來呢?是哪位道長救了你?”
聲音問得很急,周復(fù)生看了眼緊緊抓住自己的手,暗自笑了笑,將故事編完:
“后來遇見一位游歷到我們那里的道長,他說我這是遇到了前去投胎的孤魂。根本不用施什么法,只需每天對著天空大笑三聲。開始我也不相信,試著按照道長說的做。僅僅過了三日,精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一頓要吃好幾大碗飯,沒過多久就恢復(fù)正常?!?p> “前去投胎的孤魂,難道他真不是人?我們冤枉了孫昌?”老頭喃喃說了句,對周復(fù)生說:
“你在這里等等,千萬不能走開,我去前面看看?!?p> 老頭走后,馮駟滿有興致問:
“是不是從那時起,先生就變得聰明了?”
周復(fù)生沒懂馮駟的意思:“什么從那時起就變聰明?”
“先生不知道,大家沒事時議論過你?!瘪T駟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說你如此聰明,又會賺錢,就算在金州那些邊地,也應(yīng)該不至于背井離鄉(xiāng)到外面來。怕是遇到了什么特殊事,剛才聽你說起那事,猜想你是不是大難不死,才變得如此聰明的?!?p> 周復(fù)生拍了扳腦袋,他以后還要搞些發(fā)明,就只算童車,的確也不至于背井離鄉(xiāng)。想了想找到一個借口:
“應(yīng)該是吧!自從那次起,我發(fā)現(xiàn)自己變聰明不少,學(xué)什么都很快?!?p> 兩人在這里吹了好一會的牛,一大群人朝他們走來。馮駟心虛說:
“周先生,玉清觀的清虛道長怎么也來了?”
周復(fù)生現(xiàn)在越來越有自信,忽悠人他根本不怕任何人。猜到那些道士來的目的,豪氣說:
“這和黑幫一樣,一個地方出現(xiàn)兩個老大,肯定有一方不服,他們是來試試深淺的。”
看見周復(fù)生,趙佳焦急的臉緩和不少:
“周先生你們來了。”
“郡王在我們那時訂的車已有好一段時間,我們今日才送來,實在抱歉。”周復(fù)生兩人只認(rèn)識趙佳一人,想見禮也不好意思。
這些人也沒心思讓他們見禮,趙佳的母親王氏問:
“你剛才說的那事是不是真的?”
周復(fù)生還在想如何回話,仙氣飄飄的老道冷聲說:
“向天大笑三聲就能驅(qū)鬼避邪?貧道活了七十年,還從未聽說過。這位施主,你說的那位道友姓甚名誰?在哪家道觀修行?”
周復(fù)生有點心虛了,他并不是怕老道,趙佳和這些女人看他的眼神十分急切,看來她們遇到的事不小。要是自己胡說一通,怕對她們有害無益。
“道長請了,那位道長是游歷到金州的外鄉(xiāng)人,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只知道他叫樂天道人,給我說出那個方法后,念的一首詩我還記得:鬼欺心病者,邪侵體虛人。跪求神佛佑,不如笑三聲?!?p> 周復(fù)生很少念詩,偶爾搞一首出來,總會讓一些人眼前一亮。吳氏點點頭:
“那位樂天道長說得的確很有道理,心病難消,體虛神弱,方被鬼邪附體。若此時還能保持一顆樂觀的心態(tài),又豈會懼那些不凈之物?唉!可惜老身難以達(dá)到如此境界?!?p> 吳氏開始說的話,老道還有些不滿。聽完總算還比較滿意,盯著周復(fù)生:
“慶王妃也說你那些是虛言,到那種地步,誰能樂觀得起來?就算想樂觀,也被鬼邪纏身,不能自主。慶王妃的問題很嚴(yán)重,貧道也得花上不少時間才能根治。當(dāng)然,要是你能驅(qū)除糾纏慶王妃的冤鬼,貧道不但將慶王府給的善銀給你,還愿奉上五千兩銀子。要是你沒那本事,就馬上離開慶王府,別在這里影響我們做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