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莫小嫻醒了過來。她是被耳邊接連不斷的滴答聲和沙沙聲叫醒的。她睜開眼,眼中盡是茫然。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莫小嫻才認(rèn)出了自己眼前是熟悉的屋頂。她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棲身的土地廟。
這處土地廟在祝澤鎮(zhèn)最西邊,屬于鎮(zhèn)郊。雖然很是狹小,卻是莫小嫻和三個手下遮風(fēng)擋雨的棲身之所。雖然土地廟年久失修,外面一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但是作為家的感覺,是無可替代的。
在土地廟中央,有一口用撿來的石塊壘了來的小灶,瑩兒站在小灶旁邊。阿奮和長毛熟練地殺魚去鱗剖內(nèi)臟,然后洗凈用稻草串好,準(zhǔn)備煙熏過后保存。三人都各自忙碌著,只是三人都沒有說話。外面的雨點不斷打在屋頂上,反而顯得氣氛有些生硬。
莫小嫻回憶著自己昏過去之前的情形,不由地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她微微愣了一下,因為她左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消失無蹤?!澳莻€紅色的珠子,搞不好真的是什么寶物啊?!蹦顾南驴戳丝?,卻發(fā)現(xiàn)沒有那紅色珠子的蹤跡了?!班??搞什么???那個珠子呢?”莫小嫻提高了音量。
三個小毛孩聞聲立刻圍了過來。
“小嫻姐,你感覺怎么樣?”
“有沒有感覺不舒服的地方?”
“你突然昏倒,可是嚇?biāo)牢覀兞恕!?p> 莫小嫻擺了擺手,說道:“我能怎么樣?你們的大姐頭好著呢。我問你們,之前我手里的那個紅色珠子呢?搞不好被長毛說中了,真的是個寶物。再不濟,也能當(dāng)個珠寶,肯定能拿去賣個好價錢。”說到賣個好價錢的時候,莫小嫻兩眼放光。但是阿奮他們卻是一臉無奈和難過。莫小嫻不明就里,問道:“怎么了?我們有錢了,難道不好嗎?快告訴我,珠子在哪?”
“我們拖你回來的時候,被劉大頭他們搶走了?!爆搩簬е耷徽f道。
聽到劉大頭的名字,莫小嫻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劉大頭是祝澤鎮(zhèn)上的一個潑皮,賊眉鼠眼不說,為人也是最為奸詐。其人過而立之年,但是絲毫沒有成家立業(yè)的覺悟,每日糾集了一群潑皮無賴,游手好閑,盡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鎮(zhèn)上乞兒沒少受他欺負(fù),有些甚至只有上交每天乞討的財物,才能不被他們欺負(fù)。更為過分的是,劉大頭還有一個當(dāng)老鴇的姘頭,見到一些女乞兒,就二人合起伙來坑蒙拐騙,把她們推入深淵。
當(dāng)初劉大頭也哄騙了莫小嫻,想把她也送到他姘頭那兒去。結(jié)果莫小嫻反手一刀斬斷了他的左手手筋,逃了出來。而且,還順便救了瑩兒。
自打那時起,二人就結(jié)下了梁子。莫小嫻的兇殘也因此出了名,就連劉大頭也不敢輕易的招惹土地廟的莫小嫻。
如今聽他們說起,莫小嫻腦海里自然就回憶起了舊日仇怨??墒遣恢趺粗?dāng)時短刀砍在劉大頭左手上,鮮血直流的場面,一直沒有淡下去。而莫小嫻心中,也有一股煩悶的感覺,讓她想要大吼大叫的發(fā)泄。
“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來?!蹦古榔鹕?,走向了門口。
阿奮叫住了她,“小嫻姐,你去哪?”
“我去為你們討個好生活回來?!蹦箶[了擺手,走進了雨中。
許是白日里太過悶熱,晚上的雷雨也格外嚇人。
劉大頭一直住在她姘頭的ji寨之內(nèi),里面都是些最為低等的皮肉勾當(dāng)。劉大頭的姘頭叫劉巧巧,年過四十,徐娘半老。早年也在青樓里待過,因為貪財偷盜被人趕了出來,后來人老色衰,索性自己當(dāng)起了老鴇。
夜幕降臨,本來是生意正好的時候,結(jié)果一場大雨澆下來,什么火都給澆沒了。此時此刻的小院里,除了跟著劉大頭的那群潑皮無賴,沒有一個客人。
要是按照以往,劉巧巧一定是愁眉苦臉,哀聲哉道,但是今天不一樣。因為下午,劉大頭拿了一顆紅色的寶珠回來。劉巧巧是見過世面的,一眼就瞧出這東西質(zhì)地和翡翠差不多,但是卻是血紅色。她捏著寶珠在燭火下細(xì)細(xì)地打量著,笑容一點一點變得放肆起來,“不會有錯的,這一定是紅翡翠!最上等,最稀少的翡翠啊,絕對可以賣個好價錢!”
劉大頭笑道:“嘿嘿嘿,我就知道是個稀罕的物件,連你都這么說,看起來錯不了?!?p> “你這是哪里弄來的?”劉巧巧握著寶珠,不斷摩挲著。
劉大頭恨恨地按著自己的左手,罵道:“就是莫小嫻那個臭小鬼?!?p> “???那小鬼可是像野狗一樣,會咬人的啊?!眲⑶汕梢彩锹犝f過莫小嫻的。
“怕什么?有這么多弟兄在,還怕她找上門來不成?”劉大頭笑道。然而他笑到一半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一聲響雷過后,小院的門被打開了。一道瘦瘦小小的人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咔擦”一聲,借著閃電的光亮,劉大頭看到了渾身濕透的莫小嫻,以及她手里短刀的寒光。
“劉大頭!”莫小嫻抬刀指著劉大頭,直呼其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喲?這不是莫丫頭嗎?下雨天淋多了,失心瘋啦?什么你的東西?”劉大頭抬高了聲量,原本在后院的同伙全走了出來?!袄献釉俳o你一次機會,什么鳥東西?”
莫小嫻沒有回答,因為她已經(jīng)看到了劉巧巧手里的寶珠?!凹热荒悴徽J(rèn),那我自己來拿!”
“來呀,給我弄她!弄倒了重隨你咋樣!”劉大頭抬手一指,手下潑皮沖到了雨中,直撲莫小嫻。
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這種群架要先跑,因為一旦被圍住,將會徹底處于下風(fēng)??墒墙裉斓哪?,卻有一點不一樣。胸中躁動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好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說,“殺吧殺吧,讓血流得更多一些,更多一些!”
莫小嫻?jié)u漸被這聲音影響,精神也有些恍惚。就這么恍惚的一瞬間,一個潑皮撲倒了她。
莫小嫻提刀反抗,一刀劃在那潑皮手臂之上,鮮血頓時歡快地流了出來,甚至噴濺在了莫小嫻臉頰之上。
莫小嫻鬼使神差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鮮血?!皢押牵瑔押??!彼椭^,喉嚨里發(fā)出一陣陣古怪喘息?!斑€要更多!”莫小嫻抬起頭,露出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來。
夜已深沉,雨也漸漸止住。
有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緩緩走來。他面目俊朗,有著一股非同尋常的淡然氣質(zhì)。被這一身白衣一襯,更是多了一種仙氣。
他抬起頭,右手掐著指訣,“奇怪,剛剛妖氣如此之盛,為何又消失不見了?”
男子腳下一點,飄出數(shù)丈遠(yuǎn)。而他前進的方向,正是劉巧巧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