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菩薩心腸

　　自從杰西被江北忽悠到山上墾地，想裝病作弄愛德華的人都把這個念頭收了起來，唯恐自己被鎮(zhèn)上的苦行僧瞧出什么重病，加入杰西的行列。

　　但人的智慧是無窮的，這些貴族青年不用負擔勞作，無事可做，整天琢磨，又想出了比裝病更陰損的辦法，就是不論多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去找愛德華幫忙，不是這家丟了狗，就是那家丟了鵝，存心要累死愛德華一樣。

　　愛德華為人又有些呆氣，只要有人找上門，無論什么事都盡心盡力去幫忙，堂堂一位正統(tǒng)牧師竟像個搜狗隊隊員，每天穿街過巷去找“丟失”的小動物，累得每天回來都像剛跑了馬拉松，回到房間悶頭大睡。

　　江北本來有些生氣，欺負老實人也不帶這么欺負的，但轉(zhuǎn)念一想，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師，與其他插手這件事，倒不如讓愛德華自己醒悟過來，所以持放任不理的態(tài)度。

　　凱瑟琳心地善良，不忍心看愛德華每天這么勞累，經(jīng)常幫著他一起去找。

　　但這種事層出不窮，不幫忙怕被人議論不肯盡心盡力，幫忙的話又純屬活受罪，兩個人想不到好辦法，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幾天下來腿都走快細了。

　　這天，凱瑟琳終于受不了了，沒再和愛德華一起出去，找到江北說：“牧師，你的學生這樣被人戲弄，你都不管一管么？”

　　“愛德華為人執(zhí)著，他非要去我攔也沒用，”江北嘆道，“只有他自己想通不去了，才是正道。”

　　“問題就是他想去，”凱瑟琳氣鼓鼓地說，“你都不知道有多氣人，我們每天到處跑，累死累活地不說，那些人還在背地里說愛德華不肯盡心，不配當牧師，你幫忙想想辦法嘛。”

　　“行吧，”江北也覺得這些貴族子弟有些過份了，“等愛德華回來，我和他好好談?wù)?。?p>　　愛德華直到天黑透才回來，又是累得夠嗆，連晚飯也沒吃就回了房間。

　　江北找過去，先關(guān)懷了這傻孩子兩句，然后直奔了主題，“愛德華牧師，牧師最大的作用是祈福和醫(yī)病，你連日操勞，正業(yè)都耽誤了，找貓找狗這種小事，交給衛(wèi)兵們做就好，你不用親自負責?！?p>　　江北深知愛德華這種性格的人，從正面攔是攔不住的，只能勸他把重心轉(zhuǎn)移到別的事情上才行得通。

　　“老師，那些衛(wèi)兵負責保衛(wèi)布瑞爾鎮(zhèn)的安全，已經(jīng)很累，我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們就能輕松一些，”愛德華顯然有自己的道理，“我累是累了些，但磨練自己也算是一種修行，我不怕的。”

　　“你難道不奇怪那些小動物總是找不到么？”江北忍不住點了點這孩子，“是不是有這種可能，那些小動物根本不存在，是那些人騙你的?！?p>　　“老師，”愛德華溫和地說，“其實我知道的，那些人是在戲弄我?！?p>　　“那你為什么還去？”江北發(fā)覺這孩子也不是太傻。

　　“我來布瑞爾鎮(zhèn)后，一直幫著平民說話，那些貴族子弟對我有意見，其實我都知道，我讓那些貴族耍一耍，他們消了氣，就不會再找平民的麻煩?！?p>　　愛德華看著江北，神情顯得有些靦腆，“老師，這就是我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對不對?！?p>　　“你的想法很對，”一席話竟把江北說得目瞪口呆，“不過我有個問題，你出身自名門，自己也是貴族階層，為什么那么愿意幫助平民階層？”

　　“因為我不幫他們，就沒有人幫助他們了，”愛德華理所當然地說，“我在北郡修道院學習時，授業(yè)老師說真正的牧師都有自己的道義，我的道義就是，沒人站出來，那我就站出來，沒人愿意做，那我就去做?！?p>　　江北呆呆看著愛德華，內(nèi)心深處竟是有些觸動，只覺這孩子雖然呆氣，卻有副菩薩心腸，決心幫愛德華一舉擺平這件事，悶頭琢磨了一陣，有了主意，說：“你的想法很好，但不能只讓你一個人站出來，那些貴族子弟整天游手好閑，也該做些事。”

　　他頓了頓，“前陣子哈維和凱瑟琳遇到了一個亡靈，留著是個威脅，你向艾瑞森鎮(zhèn)守提議，把那些不用干農(nóng)活的貴族子弟都召集起來，我?guī)е麄內(nèi)ニ颜疫@個亡靈，也算為鎮(zhèn)上除害?！?p>　　江北想這個主意，當然不是讓那些貴族子弟對付自己，而是準備帶著這些混蛋上山遛幾天，這些人怎么遛愛德華，他就怎么遛這些人，看最后誰怕誰。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這此機會到林地里搜尋一下有沒有穩(wěn)定的安全的負面能量源，比如一條污染嚴重的河流什么的，這件事得抓緊些，血肉長不回來，他就說不上安全。

　　“老師，我覺得那些人不會去做這種事的，”愛德華的神情有些猶疑，“艾瑞森鎮(zhèn)守肯定也不會同意這種無理的要求?！?p>　　“這你不用擔心，”江北篤定地說，“艾瑞森鎮(zhèn)守十有八九會同意，你去提就是了?！?p>　　江北之所以說的這么肯定，主要有兩方面的考慮。

　　其一，布瑞爾鎮(zhèn)貴族階層和平民階層的矛盾愈發(fā)激烈，這些貴族子弟去搜剿亡靈，可以贏得平民階層的好感，對緩解矛盾大有幫助，矛盾一少麻煩就少，艾瑞森不太可能拒絕。

　　其二，愛德華在鎮(zhèn)上的聲望越來越高，艾瑞森身為鎮(zhèn)守，性格也很強勢，不可能完全沒想法。愛德華提出這種要求，勢必會徹底觸怒貴族階層，和這些人的矛盾也會引爆，艾瑞森可以從中下手，坐收漁翁之利。

　　于公于私，這件事對艾瑞森都百利而無一害，如果這位鎮(zhèn)守真是個人物，自然會高高興興地答應(yīng)。

　　“好吧，那我明天去試試。”愛德華點了點頭。

　　確如江北所料，次日愛德華去找艾瑞森后，艾瑞森不僅立刻同意了這件事，還把鎮(zhèn)上沒職務(wù)的閑散貴族子弟，召集到鎮(zhèn)務(wù)廳前的小廣場，召開了一次誓師大會，并當眾贊揚愛德華處處鎮(zhèn)民著想，是個出色又負責的好牧師，禍水東引的味道很明顯。

　　誓師大會結(jié)束，江北主動請纓當帶隊的牧師，從海勒那里要了些圣水，在一隊衛(wèi)兵的保護下，下午就帶著鎮(zhèn)上的貴族青年鉆進了提瑞斯法林地。

　　貴族子弟一共有二十來個人，邊走邊罵閑街，不過都知道愛德華是帶隊苦行僧的學徒，不敢點名道姓，但誰都能聽出來是在咒罵愛德華無事生非，害他們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