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條木制義肢落在紅木地板上,隨后是另一條完整的左腳。
目光往上移,是一個高大的老人,打成麻花辮的金色胡子,非常高的主廚帽,不笑的時候,臉色嚴肅的如同一塊頑石,冰冷的讓人不敢靠近。
哲普一雙虎目環(huán)顧四周,周遭的客人如遭電擊,紛紛往左右兩邊避開。
人潮中間擠出一條寬敞的大道,任由這位曾經(jīng)在偉大航道上馳騁的大人物經(jīng)過。
哲普也不客氣,如同巡視領地的雄獅,昂首挺胸,身后緊跟著帕迪,此時卻不見了之前的兇神惡煞,乖巧的就像是一條搖尾乞討的小狗。
從人群中走出,哲普徑直地坐在方正對面,后背仰躺著椅背,雙臂撐開,靠著椅子,神色慵懶,帶著一絲從容不迫。
哪怕,他已經(jīng)知道,方正背后站著的那個鎧甲大漢不好惹,哪怕,他清楚方正來者不善。
哲普微微揚起下巴,這就讓他的眼睛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自上而下地打量著方正,見他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抬手捋了捋胡須,皮笑肉不笑,道:
“我原本還以為,敢來我們巴拉蒂海上餐廳踢館的,應當是一個惡名昭彰的海賊,沒想到,居然是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子。”
哲普揚了揚手,好像不耐煩地說道:
“你給老頭子滾吧,我可沒那個閑工夫,代你父母教教你為人處世的道理。”
哲普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當然,他也有不客氣的底氣。
作為曾經(jīng)進入過偉大航道,并且全身而退,還得到紅腳的外號,哲普自然有著相當?shù)陌翚猓瑳]把方正看在眼里,非常正常。
哲普身后,以帕迪為首的廚師們,紛紛露出看好戲的模樣。
仗著有哲普撐腰,他們戲虐地看著方正,目光近乎是毫不掩飾,要看他當眾出丑。
若不是礙于方正身后的死亡騎士,恐怕早有人大聲嘲諷起來。
但讓哲普以及一眾人詫異的是,方正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甚至哪怕是一丁點膽怯,都沒有出現(xiàn)在方正臉上。
更讓他們詫異的是,方正并沒有讓他身后的死亡騎士出手,而僅僅是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指著桌上的一道戰(zhàn)斧牛排,道:
“我這個人一向很講道理?!?p> “你們巴拉蒂餐廳一向自詡是高檔餐廳,可你倒是說說,你們做得這道戰(zhàn)斧牛排,哪里算的上是高檔?就算拿出去說是喂狗的狗食,恐怕都有人相信!”
哲普瞥了眼桌上的戰(zhàn)斧牛排。
牛排外表烤成黑炭不說,甚至就連處理的手段都非常糟糕,切開的牛肉橫截面,可以看到內里不均勻的紅色。
哲普不由地面色鐵青,作為一個有職業(yè)操守的廚師,他沒辦法昧著良心否認,只是沉著臉,悶聲道:
“這道菜,是誰做得?”
雖然哲普語氣就和平時沒什么兩樣,平靜中帶著嚴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哲普已經(jīng)處于爆發(fā)的臨界點。
也因此,他身后的一班廚師,沒有一個人敢觸他的霉頭,通通一聲不吭。
“怎么?”
哲普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目光如電,如刀,刺辣辣地掃過眾廚師臉上,沒人敢正面迎上他的目光,紛紛如焉了的茄子垂下了頭。
“難道說,我現(xiàn)在的話已經(jīng)不好使了?是不是要我說第二遍?”
“做出這道菜的人,給我站出來!”
話音剛落,帕迪顫顫巍巍地從廚師中走出來。
帕迪明明人長得五大三粗,可面對著年紀可以當他老爸的哲普,卻害怕的瑟瑟發(fā)抖,道:
“老板……”
啪!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哲普腰身一扭,那條截肢后裝上的義肢,就好似一根柳條般抽在他的臉上。
帕迪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陣惡風襲來。
隨即,臉上便傳來火辣的疼痛,視線前方的景色更是一陣顛倒,他整個人便被抽打在地上。
木制義肢聳立在帕迪的鼻尖前,上面沾著刮破的皮,和絲絲鮮血。
哲普如同暴怒的雄獅,豁然轉身,再次看向方正,道:
“這件事情,確實是我們餐廳有錯在先,這一點,我需得向你鄭重的道歉?!?p> 說著,哲普朝著方正微微躬身。
其身后,其他廚師自然不敢有所怨言,紛紛有樣學樣,躬身道歉。
道歉過后,哲普渾身氣勢一變,變得頗有壓迫感,目光如炬,仿若實質,直勾勾地盯著方正,道:
“雖然帕迪有錯在先,但你恐怕是來踢館的吧,只是帕迪給了你一個發(fā)難的借口?!?p> 對于哲普先禮后兵這一套,方正沒有打算推脫。
又或者說,方正來此,本來就是來踢館的,以此來揚名。
方正的飛翔號在海上漂泊了一個星期,遇到過跑商的商船,也遇到過打劫的海賊。
但讓方正可惜的是,沒有一個愿意上去品嘗他做得美食。
方正整了整衣衫,正襟危坐,朗聲道:
“容我自我介紹一番。”
“我是新開的海上餐廳飛翔號上的老板,我們餐廳做得料理,不說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但一定比巴拉蒂更好吃?!?p> 哇!
人群中,響起一片嘩然。
隸屬于巴拉蒂的廚師,不管是香吉士也好,又或者是捂著臉重新爬起來的帕迪也罷,通通怒視方正。
人生有幾件事最為讓人痛恨。
一是出差回到家發(fā)現(xiàn)自己被老婆綠了,兒子還是隔壁老王的種。
二是給朋友借了錢,自己有困難去討債,反被之前的朋友一頓亂噴,順便將自己拉黑。
此時此刻。
巴拉蒂餐廳的眾多廚師,心中的憤慨之情,絲毫不孫色于被戴綠帽子、被朋友背叛,甚至猶有過之。
哲普眼底閃過一絲幽幽的光芒,很快又收斂過去。
他抬起右手,制止了身后眾人的暴動,目光鋒利如刀,滿是寒意地盯著方正,道:
“看來,我們沒什么好說得了?!?p>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以廚師的規(guī)矩,手上比劃比劃,看看真招吧?!?p> 方正雙手交叉,疊于下巴,嘴角噙著一絲微笑,道:
“樂意奉陪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