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發(fā)難的小姐氣得臉色陡然變紅,剛想給她點教訓,又顧念著今日是張小姐的好日子,硬生生地將后面半句“好無恥”咽了回去,只惡狠狠地瞪著沈知嵐。
張虞將這番云波涌動看在眼里,留意到沈知嵐只悠閑地坐著喝茶,對李家小姐的舉動并不在意。便順勢蹲起茶杯道“說了半天,都口干舌燥的了,快嘗嘗今歲才上的茶,我特地存了罐去年的露雪化了水才烹的。”
沈知嵐也喝了好半天了,只因她不是愛講究的人,自然也品不出什么門道來。不過在座的一眾貴女倒是對張虞此舉甚是推崇。
“張姐姐好品格,我等今日也是沾了張姐姐的光,附庸風雅一番了?!狈讲拍俏恍〗阏~媚道,又瞥見沈知嵐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突然計上心頭:“沈姐姐出身侯府,想必對茶道也頗有些心得吧,妹妹愚笨,不知沈姐姐是否能為妹妹說道說道漲漲見識呢?”
話音剛落,身邊就有女眷低聲淺笑的聲響,等著瞧她的笑話。沈知嵐也納了悶了,怎么就不能安生地過完這一天呢,她決定繼續(xù)自己方才的高冷人設,頭也不抬:“不能?!?p> “是不能還是不會呢?”那人繼續(xù)刁難,大有一副今日你不出丑我不罷休的態(tài)勢。
張虞見此忙開口道:“你個鬼靈精,離了人可就瘋了不成。還不快向沈姐姐道歉。”
“咔”地一聲,沈知嵐將茶杯陡然放在桌上,寒聲道:“你今日向我磕頭拜師,我便授你茶道精藝。先前說不能,也不過是你請教得突然,若是今后都似你今日這般貿(mào)然開口論茶撫琴,豈不有辱先賢心血?”
反正今日怎么都躲不過去了,不如直接開戰(zhàn)。
開口屢次同沈知嵐過不去的人乃國子監(jiān)祭酒李亭懷之女李綰綰,因與張虞交好,又見小姐妹在自己的好日子里百般委屈求全遷就沈知嵐,一時氣不過便想整治她一番。
聽到這兒,李綰綰也不再掩飾,冷哼了一聲:“我竟不知沈姐姐如此博學,只是妹妹我雖不擅茶道,卻也略懂一二,不妨姐姐先說道說道,我再拜師也不遲啊?!?p> 張虞坐在主位,面容牽強:“沈姐姐,綰綰平日里和我們姊妹一處玩笑慣了,今日不成禮數(shù),姐姐可千萬別同她一般見識?!?p> 張虞這人可是個狠角色,段位不知比方姨娘高了多少,嘴上說著讓自己不計較,又作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兒,一會兒這個姐姐一會兒那個妹妹,沈知嵐被整得腦瓜仁兒疼,秀眉為蹙,不耐煩道:“張小姐,我同你總共也沒結交了幾次,咱們就別姐姐長妹妹短的論了。又看著李綰綰道:“拜師授學,天經(jīng)地義,你這又不拜我為師,還不停地催我給你講課,你說說哪有這樣的道理,難不成是見我建承侯府無權無勢的好欺負?”
話音剛落,李綰綰臉色大變,當眾指摘一等侯府,這個罪名她可擔不起,國子監(jiān)向來以尊師重道,孔儒典義奉為朝綱,今日若傳出國子監(jiān)祭酒之女因不肯拜師求學而得罪了世家望族,以后她爹還怎么在官場上混,如何廣招天下寒門弟子?
李綰綰此刻早已被沈知嵐方才的話嚇得慌了神兒,再不是尖酸刻薄的容色,急忙辯解:“不是的,我才沒有。你別胡說?!?p> “哦?不是嗎?原來方才是我誤會了你啊?”沈知嵐見她被嚇得臉色漲紅,也有些解氣。
李綰綰見她一副羞辱人的姿態(tài),急得趕緊向張虞求救:“張姐姐,你幫我說說,綰綰絕不是那個意思!”
張虞也溫聲勸道,又是那副低到不能再低的姿態(tài):“沈姑娘,你就發(fā)發(fā)慈悲,諒解綰綰這次吧。左右不過也是咱們不大熟悉,才一見面難免生分,以后還要常走動的?!?p> 瞧瞧,什么話到了張虞的嘴里,甭管有多難聽,都能被她變成一朵花兒來。
眾人見此,也紛紛開口勸道。
“是呀,沈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啊,別小題大做了。李姑娘也不過是想同你討教學問而已?!?p> .........
沈知嵐也是服氣,不知道這原身到底怎么想的,想跟這樣一群人做朋友,暗暗翻了個白眼兒:“既然你不是那個意思,我自然也不會怎樣。”
李綰綰聽她這樣說總算松了口氣,再不敢造次。正當這時,進來個小丫鬟湊近張虞耳邊悄聲說話,也不是說了什么,張虞竟有些臉紅羞澀起來,離她近些的一位小姐瞧他這樣打趣道:“想必是羅解元到了罷?!?p> 張虞聞言臉色緋紅更甚,嗔道:“瞎說什么呢,馬上開宴了咱們也該出去了。”
“哎呦喂,還說不是?方才正說得好好的,這會子怎么他一到連我們都要趕出去了?”
張虞羞得扭過臉去干脆不答。
沈知嵐見狀,心里腹誹:可真是無趣的一天啊......
跨院的女眷們相互客套說笑著進了前廳,沈知嵐忙與她們一行人分開。她是建承侯府出來的人,饒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只得先尋著方姨娘才能一同入坐,侯府的臉面她可以不顧,沈侯爺?shù)陌遄铀刹桓彝洝?p> 前幾日她還夢見原身好不容易養(yǎng)了只鳥,沒曾想?yún)s是吳相所養(yǎng),不留神跑了出來,被她撿著了,相府的人找到之后推脫責任賴她頑劣盜走了鳥,氣得沈侯爺恨不能請了家法將她打死過去,還是夫人跪在扶風閣外整整一夜才保住了沈知嵐,最后只得了十板子,就那她也疼了大半個月呢。
所以,沈知嵐總結出一條規(guī)律,在外面干什么都可,只有一點,不要讓人最后找上門來,不然誰都救不了她。別看現(xiàn)如今她和侯爺?shù)年P系緩和了不少,出了事兒侯爺一般也不念什么父女之情。
唉,想想還有些悲哀。
”大姐兒做什么愁眉苦臉的,張小姐的好日子,咱們即便不喜也好歹裝裝樣子?!鄙蛑獚股砗笸蝗粋鱽矸揭棠锏穆曇?,她連忙藏起心事作乖巧狀:“姨娘說的是,是嵐兒冒失了。”
這要放在先前,可能方姨娘也就信了,現(xiàn)在?呵呵,不過是人前裝腔作勢罷了。方姨娘親昵地挽住沈知嵐的手:“方才同諸位小姐們相處得如何?可交了新朋友不曾?”
“諸位姐妹們都很好相與,還邀我今后常聚呢?!鄙蛑獚拐f著也挽住方姨娘的手臂,做戲就要做全套嘛。
二人在你來我往地試探過招中終于熬到了宴會結束,沈知嵐也不過草草吃了幾口,正掰著指頭算時辰好早點走人,方姨娘突然稱自己有舊友邀約下午去茶樓小坐,讓沈知嵐先回去。她本來今日就興致缺缺,自己一個人回府還清凈些。
二人便在張府門口分開,沈知嵐剛準備上馬車,突然聽見身后一聲驚呼:“沈小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