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出府玩去！
扶風(fēng)院里，沈侯爺悠哉地半靠在太師椅上養(yǎng)神，方姨娘立在一旁，髻上插對鳳穿牡丹的金簪，她抬著手輕輕地為沈茂青捏著肩膀。
“你也太勤勉了些，這些事交給下人去做便是了，何苦又累得你親自動手?！闭f著伸手撫住了方姨娘的手腕。
“妾身不累，這么多年，侯爺是知道的，妾身最愿意做這些了?！狈揭棠镎f著還低下了頭。沈茂青心里眼里又蓄滿了憐愛之意。
剛到正堂外的沈知嵐看著方姨娘一把年紀(jì)還做出這種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的神情，強(qiáng)忍住想錘她腦殼的沖動，輕咳了一聲：“女兒給爹爹請安了?！?p> “好沒規(guī)矩的奴才，怎么大小姐來了也沒人通傳穿一聲。”方姨娘也是個人精了，她哪里不明白自己剛才那副神態(tài)被正房的人看見了難免輕視，可她也太清楚沈茂青這個人了，外強(qiáng)中干的貴族子弟罷了，明明沒什么本事偏偏又自負(fù)得想讓所有人都崇拜敬服他，也就這么文不成武不就地活了大半輩子。她哪里不知道自己不論是相貌才學(xué)還是家世出身，哪一點(diǎn)都比不上侯夫人許氏，可就是她那溫柔小意的勁兒讓自己在侯府盛寵十余年不失勢。侯夫人再美若天仙又如何，容貌固然重要，可這世間兒的美人兒多了去了，饒是你再美滿足不了男人征服感和虛榮心，也不過是沒趣兒的美人燈，風(fēng)一吹就滅了。
方才沈知嵐一進(jìn)院門憐香就進(jìn)來準(zhǔn)備通報了，她趁著沈侯爺閉目養(yǎng)神的功夫給憐香使個眼色，為得可不就是讓建承侯府的大小姐看見眼前這一幕么。
“咳咳，嵐嵐來了。”沈茂青在她進(jìn)來的時候便立刻收回了手，端起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到底是長輩也略有些不自在。
沈知嵐也懶怠跟這倆人浪費(fèi)時間：“女兒歇了這么些時日覺得身上已大好了，感念姨娘平日里操勞府里大小事宜，
她這話說的沈茂青十分受用，畢竟也是捧在心尖兒上養(yǎng)大的女兒，縱然這兩年荒唐了些總算也不辜負(fù)自己的一片苦心，現(xiàn)在多經(jīng)手些事情今后許了人家也不必吃虧的。
“你說得很是...”
“大姐兒果然是長大了，可縱是妾身如今掌著府里的中饋，畢竟妾身的身份在那里，不過因著夫人身子不爽快，侯爺才允許妾身逾矩。再則今后咱們大姐兒定是要覓貴婿的，不若侯爺進(jìn)宮一趟請位有身份的教養(yǎng)嬤嬤來與我們大姐兒教導(dǎo)一番才是正理呀?！狈揭棠锿蝗徊辶艘痪洌m然沈侯爺有些不快，可她姿態(tài)極低，又字字句句一心全然為沈知嵐打算，沈侯爺細(xì)想便也認(rèn)同了方姨娘的話。
“你姨娘說得很是...”
“女兒也覺得姨娘所言句句在理，教容嬤嬤一事還請父親多為女兒費(fèi)心了。”沈知嵐只想速戰(zhàn)速決，受不了沈侯爺一會兒一句“你說得很是”的廢柴樣。
沈侯爺眼皮跳了跳，他連續(xù)兩次被人打斷，已然有些氣惱，然而又真心覺得身邊這倆人說得挺對的，不覺自己提高了些音量“既如此明日為父就進(jìn)宮遞折子，官家向來體恤咱們建承侯府，想必此事辦來不難。方姨娘雖是側(cè)室，可畢竟也是長輩，府里內(nèi)務(wù)還需想你姨娘多請教才是?！?p> 沈知嵐乖巧道：“全憑爹爹做主”
沈侯爺看著她是越來越順眼，更滿意自己的決策。一旁的方姨娘的臉色卻不大好看，她頓了下柔聲道：“侯爺，既然教養(yǎng)嬤嬤不日要來府中，所幸大姐兒身子也爽利了，不若趁此這幾日天兒還暖和，讓咱們姐兒出去散散心，多派些得力的丫頭小廝跟著，想來也不至于悶著她了?！?p> “你說的很是，嵐嵐這幾日便出府去頑罷，只一點(diǎn)，不可招搖太過，兩個時辰內(nèi)必須回府。”
Yes！就等你這句話呢！沈知嵐掩飾了下自己表情，果然沈侯爺在聽話方面從來不讓人失望！
其實(shí)沈侯爺真的是個沒什么大主意的人，正常情況下，只要不是什么壞事兒，別人說什么他都能聽進(jìn)去，隨和得過份。好些時候，連方姨娘都懷疑，侯爺耳根子軟得有些不正常。
看著沈知嵐主仆二人滿心歡喜地離開，沈侯爺也沒了方才的興致便也出府了。
方姨娘歪在小塌上，臉色不大好看。
“這丫頭是中了什么邪了？可見了什么人不曾？”
“姨娘是擔(dān)心...”馬婆子說著往榮寧堂方向努了努嘴
方姨娘有些煩躁地?fù)u搖頭：“這些日子方海有什么消息？”
“并沒有什么不尋常之處，就連今早大小姐主動去請她的安也沒得了好臉色。沒待多會兒就出來了，不過出來的時候捧了個錦盒?！?p> “錦盒？盒子里裝了什么可打聽到了？”
“憐香已經(jīng)去了，想來這會子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p> 方姨娘心下有些不自在起來，錦盒里會是什么呢？難不成這許柔還留了有后招？
沈知嵐這邊并沒有回擷芳院，直接命落冰吩咐小廝備馬車出府。
“小姐，咱們真的要？”
“噓”沈知嵐豎起食指，壓低了聲音“一會兒我說什么做什么，你都配合著我啊，不然我就不要你了?！闭f罷沒給落冰反應(yīng)的機(jī)會大喊一聲“停車！”
車夫連忙叫停了馬，恭恭敬敬地下了馬車立在一旁也不作作聲，等著里面的主子發(fā)話。
沈知嵐出府的時候，是說自己要去城郊散散心：“咱們現(xiàn)在到哪兒了？”
“回大小姐的話，咱們的馬車才出上青街，今日風(fēng)大，若是再快些不過一刻鐘就到城郊了。”這話回得清楚準(zhǔn)確，沈知嵐掀開簾子，發(fā)現(xiàn)原來回話的并不是車夫，而是自己馬車外的小廝。只見他雙目炯炯有神，膚色雖有些暗，卻是一副手腳麻利的樣子。
“你叫什么？”
“奴才名叫雙喜。”
“雙喜？聽起來像個女孩兒名字。”
“回大小姐的話，奴才是和自己姐姐一起生下來的，奴才的爹覺得這是好兆頭，就給奴才起名雙喜了?！?p> “倒是個好意頭，你爹娘一定很是疼愛你和你姐姐吧？”
雙喜被沈知嵐這么一雙倒有些不好意思，靦腆地?fù)狭藫项^“奴才的爹不識字，不過覺得奴才的娘有本事一口氣生了一兒一女，喜氣洋洋的叫順口也好養(yǎng)活?！?p> “你在府里哪個門上當(dāng)值?！?p> “奴才平日里候在西角門上跑腿?！彪p喜恭恭敬敬地回答。
沈知嵐坐在馬車?yán)锊挥X得，撩開簾子著實(shí)感到有些涼意了，雙喜的微黑的臉上還有些汗水。名門貴族的人馬車出行，隨行的小廝侍衛(wèi)們都是腿腳麻利地跟著車跑，只一兩個得主子們意的可以配馬。
“雙喜，今后愿不愿意跟著我？”沈知嵐瞧著面前的少年，不過十三、四的樣子，辦事雖已透著穩(wěn)重妥帖，卻仍有股子少年勁兒。
雙喜先是一愣，立刻跪下：“大小姐哪里的話，奴才是侯府里的人，自然是聽從大小姐差遣的?！迸吭诘厣系臉幼雍苁侵邑憽?p> 沈知嵐環(huán)顧四周，初冬的風(fēng)有一搭沒一搭地吹著，不大卻透著凜冽的涼意，數(shù)十個小廝立在馬車后，沉默不語。
嗯，這里的確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原是我想淺了，這天氣想來去了城郊也光禿禿沒甚意思，就在這停了吧。落冰，咱們逛逛街頭的點(diǎn)心鋪?zhàn)?，給爹爹買些零嘴兒便回去了?！鄙蛑獚共粍勇暽亟o雙喜地了個眼風(fēng)。
雙喜很是得力地差了四五人安置馬車，剩下余人隨著沈知嵐浩浩蕩蕩地逛街去了。
上清街其實(shí)離建承侯府不遠(yuǎn)，一條街的距離，即便是這些隨從中有方姨娘的眼線，他們也料不準(zhǔn)大小姐能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什么岔子，跟著的人也就放松了警惕，剩下那幾個去安置馬車的小廝干脆候在馬車旁等著沈知嵐回府了。
沈知嵐很是滿意雙喜的安排：“落冰，回家了你悄悄打聽下這個雙喜平時為人如何，清不清白?！?p> 落冰隱隱約約地覺察到沈知嵐要做些什么，雖然疑惑，但自家小姐懂得為自己爭取了這就是天大的好事兒，笑意盈盈地答道：“奴婢一定不負(fù)小姐所托?！?p> “怎么？莫非是今日本小姐容貌過人，連帶你小丫頭臉上也開了花兒一般燦爛”沈知嵐看著落冰高興的樣兒又忍不住逗她。
“這位姑娘好大的口氣，在下才疏學(xué)淺初入京師正想見識一番究竟是何等的傾城之貌能令人有面上開花之效?！闭f話的是位書生打扮的男子，相貌清秀，一身素白的長袍倒顯得他別有一番風(fēng)流態(tài)度。不過他聲音雖不大，卻被周遭人聽了個全，紛紛駐足向沈知嵐投來戲謔的眼光。
“關(guān)你屁事。”
男子被沈知嵐的粗俗噎了一下，反而更是不依不饒起來：“姑娘既自負(fù)美貌盛名又何必惱羞成怒呢?！?p> 哪兒來的臭傻逼這么討厭？沈知嵐扭身仔細(xì)打量了一番男子，穿得這么寒酸也敢挑釁她沈小霸王？
尹既明今日心情本就有些不痛快，什么才疏學(xué)淺出入京師當(dāng)然都是屁話，他剛剛領(lǐng)了旨要去大理寺查一樁十多年前的舊案，好好的貴公子哥兒誰愿意干著吃力不討好的活，正煩悶著，恰好聽見身邊這女子口出狂言，便想戲弄一番，誰知她也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兒。
“你覺得我長得丑？”說話間，沈知嵐的眼神還打量著眼前的男子，頗有些不耐。
尹既明又被噎了一下......
“...自然不是?！边@句話是真心的，今日沈知嵐穿著一身窄袖繞襟細(xì)云錦海棠長衣，系著一條湖綠色披風(fēng)，鬢邊的瓔珞垂于耳后，烏發(fā)低垂，襯得她更加?jì)尚×岘?，便是稱之為絕色也不為過。
“那你還有什么可說的？”沈知嵐一副看傻子的神情引得周圍眾人紛紛把目光又投給了尹既明。
......尹既明大囧，他就不該嘴賤招惹是非。
“你這么久還不來，殿下一直在等?！?p> 尹既明如同找到救星一般，望著前來尋他的侍衛(wèi)打扮一般的男子，迫切道：“阿彥！殿下也出來了？”
“是啊，老地方等你呢?！泵邪┑哪凶佑行┐舸舻目戳丝磽踉谝让髅媲耙荒槻恍嫉纳蛑獚埂！澳阌植焕蠈?shí)?！?p> “好好好，我回去定向殿下請罰?！钡壤献踊厝ヒ欢ê煤酶钕赂嬉粻?，這么奇葩的小姐到底是誰家的！
沈知嵐也沒聽理會這倆人，反正她也沒什么興趣，忽然看見街角處的一家店面，有些穿著華麗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
“那是哪兒？看上去好熱鬧啊。”
落冰順著沈知嵐的視線看過去“小姐，前面是翠鶯樓?！?p> “翠鶯樓？這么不正經(jīng)的名字？該不會這里面偷偷地搞什么特殊服務(wù)吧？”沈知嵐瞇著眼一臉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