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崩潰
克萊爾翻了翻白眼，她到底想騙誰？
她聽到身后傳來幽靈鎖門的聲音，當(dāng)她穿上薄薄的襯衫時，突然感到營房的走廊寒冷又空曠。她的皮膚還在隱隱作痛，有些地方火燒火燎的，她肯定明天早上還會有更多的傷痕，唯一的可取之處是，這些痕跡更容易隱藏。走廊里的涼風(fēng)吹拂著她那發(fā)熱的皮膚，她的小臂刺痛起來，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的腳開始悄無聲息地走向營房的出口。
羞恥之路。一種熟悉的惡心感已經(jīng)開始在她的胃里滋長。每次她從幽靈的房間逃出來，都是這個感覺，從未減輕，從未放大。內(nèi)疚和自我厭惡的持續(xù)存在，兩者程度相同。克萊爾嘆了口氣。有時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呆在科扎克的房間里，而不是像遺棄玩具一樣被丟出去。但盡管他想盡可能長時間地留住她，幽靈似乎堅(jiān)決地認(rèn)為她永遠(yuǎn)不會看到他睡覺。
當(dāng)她偷偷走過娛樂室時，里面一片漆黑，看著像被廢棄了，她的手伸向冰冷的金屬門。但不知什么東西使她停住了腳步，玻璃與玻璃之間柔和的碰撞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克萊爾僵住了。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使她轉(zhuǎn)身的，但總有什么東西使她轉(zhuǎn)身了。
迎接她的不是她所期望的景象。
“你應(yīng)該躺在床上?！边@些話從她嘴里不加抑制地說出來，夏普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加之看到門口她那陰影籠罩的身影，嚇得跳了起來。他瞇起眼睛，似乎要集中注意力，然后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放在他面前木桌上的酒瓶已經(jīng)半空了?？巳R爾轉(zhuǎn)動著眼睛：“……安東尼？”
“太好了……”上尉對著已經(jīng)空了的杯子哈哈大笑，他的手已經(jīng)擰開瓶蓋給自己重新倒?jié)M?！艾F(xiàn)在你連隱藏都不想隱藏了?！?p> “什么？”
“別跟我胡扯。”他翻個白眼，“我也許很生氣……但我知道你去了哪里?！彼拖骂^，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我很驚訝你他媽的沒有呆在那里?！?p> “我不——”
“管他呢……我不在乎。”斯契伯雷聳了聳肩，用一只手輕蔑地朝她揮了揮手，“更大的問題。”
“我明白了?！彼恢朗鞘裁醋屗@么做的，但克萊爾已經(jīng)走進(jìn)房間，大步走到他面前，拖出一把椅子。
“你以為你在干什么？”他盯著她看，斯契伯雷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你以為我會這樣離開你嗎？他媽的沒門?！彼焓秩ツ盟目站票屯考?，倒出大量的琥珀色液體。她凝視了一會兒，把酒一飲而盡。她的喉嚨被濺出的液體火焰灼燒，刺痛了她的扁桃體。
“嘿……”
“好像你還沒喝夠似的?！彼郎厝岬匦α?，“好東西，雖然像這樣喝是一種罪過。”
“我忘了你懂威士忌?！彼蛊醪讚u了搖頭，他的臉立刻顯示出他對這個行為感到后悔，“但這是有目的的?！?p> “什么目的？”
“為了忘記。還能是什么？”
“我們要忘記什么？”
“你不想知道嗎？”夏普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從她手里接過杯子，笨拙地把它滑過桌子，又滑回到他手里，“我早上可能不記得這件事，但你肯定會記得的?！?p> “好吧……”克萊爾毫不猶豫地?cái)Q開了瓶蓋，把頭往后一仰，一口氣吞下了一大口酒，結(jié)果喉嚨里像地獄一樣，她的眼睛都濕潤了。她深吸了一口空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回桌子上，充滿期待地看著斯契伯雷?！艾F(xiàn)在，說吧?！?p> “你真令人難以置信……”上尉笑著說，“……我喜歡?！彼┥硐蚯?，雙手托著頭，手指伸向太陽穴。當(dāng)他再次開口說話時，他的聲音里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幽默?！澳阌袥]有覺得自己做的都是錯的？”
“每天如此。”克萊爾仔細(xì)地打量著他，“這就是問題所在嗎?”
“這份工作……它會帶走你，毀掉你。重建各個部分，但它們卻不彼此適合?！彼蛊醪讚u搖頭，“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我了?！?p> “我們都不是?！?p> “不是那樣的……更多的是……”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摸了摸他的莫西干發(fā)型，“我曾經(jīng)在乎生活……真實(shí)的生活。以前我愿為妹妹竭盡一切，現(xiàn)在我?guī)缀醪荒馨磿r給她送生日賀卡?！彼哪抗鈳缀醪磺樵傅嘏c克萊爾相遇，“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的優(yōu)先順序改變了……我他媽不喜歡這樣?！?p> “她仍然知道你在乎她?！笨巳R爾點(diǎn)了點(diǎn)頭，感覺好像是在安慰自己，她的母親和哥哥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是嗎？”斯契伯雷嘲笑道，“如果你問我父親，他會說不?！?p> “人們很容易對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做出判斷。你在做你的工作……而且做得很好。你必須記住這一點(diǎn)?！?p> “這曾經(jīng)是我前進(jìn)的動力……我的工作，我的地位……他媽的責(zé)任。”斯契伯雷翻了個白眼，“但就連這一切都變成了狗屁?！?p> “沒有。”
“有！”他發(fā)出一聲惱怒的笑聲，他的手撞在桌面的木頭上，“我再也不能那樣做了……我受傷了，拋棄了我的人，做了錯誤的決定。”他憤怒地攥緊了拳頭，“科扎克是對的……我現(xiàn)在只有這些了。如果我失去了它……”
“你沒有失去它?！?p> “你知道什么，嗯？”斯契伯雷啐了一口，他的眼睛突然充滿了憤怒，“你有那么豐富的指揮經(jīng)驗(yàn)？你連自己在說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夠多了?！笨巳R爾堅(jiān)持著，一只猶豫的手出于本能伸出來，停在他的前臂上。“我知道我用我的生命信任你……我知道其他人也是如此。”
“你們不得不這么做?！?p> “不……我們必須聽從你的命令。但沒人強(qiáng)迫我們信任你?！彼p輕聳了聳肩，“這不就是真正的領(lǐng)導(dǎo)力嗎？”
“也許……我不……”斯契伯雷用一只手揉著眼睛，“我他媽不知道。”
“那么也許你應(yīng)該放下你的驕傲，聽我說……就這一次?！?p> “你就是個頑固的混蛋，對吧？”
“你根本不知道。必須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能應(yīng)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