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范文程的絕戶計
朱舜敢說這句話,最大的依仗便是城外的還沒走的八旗兵。
大寒時節(jié)已經(jīng)到來,沒有撈到任何好處的女真人,不知什么原因到現(xiàn)在還沒走,還在城外耗著。
一座覆蓋著積雪的小山上。
換上一襲白色貂裘的范文程,抱著那只白貓,坐在山頂?shù)囊婚g不知名小亭子里,手里捻著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盤上。
對面坐著的那人,披掛一身戎裝的皇太極,看向了身后的一堆貝勒貝子,讓他們出出主意,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走。
這是皇太極培養(yǎng)八旗子弟的一種方式,多動動腦子,別整天像個野蠻人一樣,就知道殺殺殺。
叫他們過來,還有一個目的,安撫已經(jīng)開始焦躁的軍心。
皇太極早就知曉了范文程的廟算,為了能讓貝勒貝子們也知道,明知故問道:“范先生,咱們在這里耗下去也不是個事,什么也沒撈到,還不如早些回去?!?p> 范文程放下手里捻起的白子,站起來,走到亭子邊緣,邊緣有一塊風(fēng)蝕斑駁的石碑,更遠的地方則是那座大明的首善之地。
范文程遙望雄偉的京城,淡然道:“諸位貝勒貝子,想不想占據(jù)膏腴的中原大地?!?p> 北方苦寒,尤其是這兩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每年都會凍死很多牛羊和女真族的孩子。
這群貝勒貝子做夢都想進入中原大地,成為這片富饒大地的主人。
貝勒貝子們哪里還有心情去琢磨圍棋,全部都是眼巴巴的盯著范文程,希望這位女真的國士,真的有辦法讓他們成為中原的主人。
范文程沒去負手站立,只是抱著一只白貓安靜站著,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勢如虹:“這個天下,能夠與我范文程手談的國士,屈指可數(shù)?!?p> “孫承宗算是一個,可惜明朝不能用,溫體仁也算是一個,可惜是個熱衷于權(quán)謀的奸佞小人?!?p> 想到自己不能與孫承宗那樣的國士,來一場真正的手談,就感到莫大的遺憾。
現(xiàn)在不是欷吁感慨的時候,范文程繼續(xù)說道:“女真和明朝之間最大的差距,只有兩個字?!?p> “人口?!?p> “以明朝近乎無限的兵源補充能力,別說是十比一,就是五十比一,明朝也能耗死女真。”
一名脾氣暴躁的貝勒,怏怏的說道:“那你還說出個屁,照你這說法,咱們女真這輩子都沒希望成為中原的主人了?!?p> 皇太極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的呵斥和凌厲,只是看了他一眼,貝勒趕緊堆起一張笑臉,躲進了人群里。
范文程心里清楚,這名貝勒是替這里所有的貝勒貝子說出了心里話,淡淡的說道:“大廈從來都是從內(nèi)部先開始腐壞的?!?p> “有了東林黨和晉商,女真也就有了入主中原的希望?!?p> “這些年,由于東林黨和晉商對于民間的搜刮,再加上這兩年的災(zāi)害不斷,陜西山西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起義軍,領(lǐng)頭的高迎祥自稱闖王?!?p> “雖然還沒成什么大氣候,不過在未來,將會成為滅亡明朝的根源?!?p> “剿賊需要征兵,征兵就要用錢,錢從哪里來,只能是征稅?!?p> “這樣剿匪是永遠剿不完的,反而會越剿越多?!?p> “因為明朝只是在不斷的救火,卻沒去宰了那幫子放火的人?!?p> 那名脾氣暴躁的貝勒,這兩年被皇太極逼著看了不少的明朝邸報,洋洋得意的說道:“只要明朝給受了災(zāi)的明人發(fā)糧食,肚子吃飽了,他們肯定不會造反了。”
這名貝勒能夠想到賑災(zāi),看來這兩年對于貝勒貝子的培養(yǎng),已經(jīng)起到作用了。
范文程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笑意,不知道是在欣慰自己的成果,還是在笑自己要說的一句話:“你可知道明朝是怎么賑災(zāi)的?!?p> “朱由檢派下去賑災(zāi)的糧食,戶部官員不管東西是用來做什么的,先是攔腰斬一刀?!?p> “到了地方上,省巡撫來一刀,州知府來一刀,剩下的全部發(fā)給了肥的流油的鄉(xiāng)紳手里?!?p> “冠冕堂皇的說是代發(fā),以他們貪鄙的性格,肯定是代沒了?!?p> “朝廷發(fā)放了足夠讓老百姓熬過災(zāi)年的幾十萬石糧食,結(jié)果是肥了官僚鄉(xiāng)紳,老百姓一粒糧食沒拿到。”
“這也是我為何說,東林黨晉商這些官僚鄉(xiāng)紳是放火的人?!?p> 范文程伸出了手指,指向了這片廣袤的土地:“不出十年,這里將會遍地都是起義軍?!?p> 暴躁貝勒聽著一口一個起義軍,就算范文程有國士之才,還是很鄙視他的為人。
從來沒見過背叛自己民族,背叛的這么理直氣壯的人:“那都是十年以后的事了,咱們在這里耗著有什么意思?!?p> 范文程回頭看向了皇太極:“大汗,東西都準備好了吧?!?p> 皇太極點了點頭,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子潮紅:“范先生,全部都準備好了。”
范文程從亭子邊緣走回來,坐在棋枰邊的蒲團上:“早在十年前,我就在謀劃怎么消耗明朝朝廷的錢袋子?!?p> “在晉商和東林黨的幫助下,經(jīng)過十來年的運作,明朝的財政終于是出現(xiàn)了問題。”
“只要明朝的財政崩潰了,東林黨這幫子官僚鄉(xiāng)紳不斷的放火,入主中原就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p> “咱們還在這里耗著,就是為了加快明朝財政的崩潰?!?p> “翻越喜峰口以前,我就謀劃好了一條絕戶計,可以讓北直隸所有的土地寸草不生。”
“北直隸的老百姓沒東西吃,可是要起義的,你說明朝朝廷要不要賑災(zāi)?”
“想要賑災(zāi)就要喂飽官僚鄉(xiāng)紳,本來拿出幾百萬兩白銀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現(xiàn)在少說也需要一兩千萬兩白銀?!?p> 說到這里,范文程突然嘆了一口氣:“本來這條絕戶計,一舉就能拖垮明朝的財政,咱們也能從北直隸無數(shù)的莊子里,搶走足夠建國的財富?!?p> “可惜,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叫做朱舜的人,搬空了這些莊子不說,還幫助明朝獲得了最少兩千萬兩的現(xiàn)銀?!?p> “這條絕戶計,只是能一條絕技了,絕不了戶了?!?p> 只要是提起朱舜,皇太極就氣不打一處來,臉色發(fā)青的一刀劈開了面前的棋枰,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話。
“朱舜,必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