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萱似乎也是無事,興致盎然地聽著四周之人的江湖閑聊。
寧采臣轉(zhuǎn)頭向聶小倩看去,只見她亦是臉紅如血,面露尷尬,輕聲道:
“寧公子,你還沒回答妾身,那獨孤求敗是何許人哩..”
寧采臣知她意在借此轉(zhuǎn)回話題,打破窘境,也不說破,只是順著她的話,“哦”了一聲,“恍然”笑道:
“聶姑娘。對不住,竟一時忘了呢?!?p> 聶小倩朝他微微一笑,唇齒間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感激之意。
寧采臣向她點頭一笑,隨即朗聲道:
“獨孤求敗出道之前,本是荊州地區(qū)一個無名游俠,哪知卻懷有驚艷之才!”
“雖起于微末,卻屢戰(zhàn)屢勝,從開始的小門小派,到現(xiàn)在的各大聞名江湖已久的高手,居說一身武功皆是從對手身上領(lǐng)悟,所學(xué)博雜,卻皆能為其所用,當真是天才!”
說到此,臉上不覺間露出一抹欣羨之色,他雖然悟性極好,卻因為身體體質(zhì)的問題,不能練武,無可奈何,只能做個賬房秀才。
后來又因同房的排擠,淪落到一個到處收賬的催收。
他此番來姑蘇城,便是來各個酒坊收賬的。
不過寧采臣天生樂觀,從來不會自怨自艾,他知是人各有命,所以只是羨慕了片刻便完了。接著說道:
“姑娘可知,這獨孤求敗一生的目標,便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殺盡仇寇,敗盡英雄,做那千古第一俠呢!”
話語稍停,只見聶小倩與那瘦漢,均出神地看著自己,似乎已是,絲毫不記得方才的窘境了。
就連其他酒客,亦被話題吸引,紛紛望向這邊,當然..也包括方白羽這一桌。
寧采臣朝眾人一笑,微微作揖,接著說道:
“獨孤求敗年紀尚輕,雖不比方今天下絕世高手,諸如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等人,但畢竟身懷百家武學(xué),亦為當代翹楚?!?p> “而揚州龍蛇眾多,更是不乏頂尖高手。此戰(zhàn)勝負難料,實屬江湖近百年來,鮮見的熱血一戰(zhàn)!”
話語一頓,忽地又是悠然一嘆:
“論此戰(zhàn)觀摩者之眾,或許,也只有十八年前,那‘躡惕破奚’一戰(zhàn)才可與之相比了?!?p> “躡惕破奚”話音落地,眾人均沒注意到,唯有窗邊麻衣漢子的手,猛然一顫,手上的酒杯也潑翻在地。
“躡惕破奚之戰(zhàn)?”
瘦漢管家皺了皺眉,顯然不知,接著問道:
“那是何戰(zhàn)?”
寧采臣方正要應(yīng)答,一雙纖素柔荑端著杯酒遞到了他面前。
只見聶小倩面帶羞澀地看著他,柔聲道:
“寧公子,喝口水歇歇罷?!?p> 寧采臣頓生一片感動,急忙接過酒杯,朗笑道:
“謝謝哩,小倩姑娘,這就是所謂的‘紅袖添香’么?”
說罷,一口飲盡,暢然一嘆,連呼三個“好”字。笑道:
“劣酒非香,但佳人如斯,亦不遜于仙瓊佳釀哩!”
聶小倩卻忍不住掩口嬌笑道:
“你這人好生有趣,我斟的明明是茶,怎么到你的嘴,里倒成了酒呢?”
寧采臣一愣,咂咂嘴,果覺唇齒間縈繞著一縷澀澀的茶香。
見眾人臉色怪異地看著自己,不禁臉頰微微燥熱。
一位江湖劍客調(diào)笑道:
“小相公,想喝酒不急在一時,等會兒,老哥請你痛飲三大壇就是了!這當兒,還是先說說那什么勞什子‘躡惕破奚’吧?!?p> 眾人均是哄然一笑,紛紛稱是。
寧采臣干笑兩聲,向那人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悠聲道:
“說起那一戰(zhàn),就不得不提到神劍山莊與魔云窟兩大門派。眾所周之,自魔云窟問世以來,魔門中鮮有可與之爭鋒者,縱大野江湖,多有奇人高手,亦是一盤散沙,無法與之匹敵?!?p> “魔云窟在石之軒的領(lǐng)導(dǎo)之下,曾經(jīng)一度大有一統(tǒng)魔門之勢!若不是發(fā)生了那件事情的話..即便繞是魔云窟日漸沒落,卻仍是魔門中的大派!”
“可就在十八年前,一名來自神劍山莊的神秘少年,竟只憑一柄青鋒,孤身劍訪魔教!”
“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定會橫尸于野,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
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仰慕之色,贊嘆道:
“這少年竟憑手中一劍,擊潰魔云飛舟三百弟子,甚至是當時被譽為‘魔門第一人邪王’石之軒的傳人影子劍客,也沒能在他的劍下走過二十招!”
“之后,那少年更是干脆,還劍入鞘,雙手負背,僅憑一雙腿一路沖到歷代宗主隱居之地,高聲嘲罵魔云窟的長老們實乃縮頭烏龜,泱泱魔宗也不過爾爾?!?p> “那早已封劍多年的掌門溫馨合,為了魔云窟百年威名,無奈之下,只得重新操劍應(yīng)戰(zhàn)。”
聶小倩忍不住問道:
“結(jié)果呢?那少年勝了么?”
寧采臣笑著說道:
“此戰(zhàn)到此,尚且無勝也無負。溫馨和出山之后,只是對那少年私語幾句,便攜其一同走入了隱居之地。”
“直至三日后,才與那少年含笑攜手而出,還親自將他送離了魔門。約定再戰(zhàn)之日。”
“事后,弟子問起這三日狀況,溫馨和卻只應(yīng)了一句話,他說,謝天有如此后人,于九泉之下也可安然長眠矣?!?p> “而那少年自此戰(zhàn)后,一夜之間名揚天下,江湖群雄已隱然將其與溫馨和等高人相提并論,中原內(nèi)外,無人敢掠其鋒芒。”
眾酒客聽罷,紛紛遙想當年那少年的絕世風姿,一時神往不已。
唯獨窗邊的麻衣漢子,卻是雙拳緊握,臉色潮紅。
聽到此處,有人插話道:
“那少年的這些事跡,與‘破奚躡惕’之戰(zhàn)又有何干系?”
寧采臣微微一笑道:
“此少年的劍名‘躡惕’,而相約再戰(zhàn)之日魔云窟出戰(zhàn)的弟子,所練的陰葵絕學(xué)之一,即是‘菰水破奚’。”
“那‘躡惕破奚’一戰(zhàn),實為前古未有之盛況,戰(zhàn)時雖是子時,祁連山下卻好似聚集了全天下的江湖豪客一般,整夜燈火通明,鼎沸如晝?!?p> “這些江湖客,一半是為瞻仰神劍山莊的‘躡惕’風儀而來,另一半則是想看看魔云窟此戰(zhàn)走向何處,應(yīng)戰(zhàn)的最強弟子到底是何許人也?!?p> “可當兩人相繼踏月而來,群雄卻是驚呆了?!b惕’一襲白衣如雪,風姿飄然。而‘破奚’,嘿嘿,誰也沒料到,竟然是個女子!”
“雖身籠輕紗,卻仍可從她脫塵身姿中,窺其絕代風華,當場群雄,無不折服!”
聶小倩忍不住插話道:
“可那女子,到底是生得怎個模樣?”
寧采臣沒有應(yīng)答,反而笑問道:
“小倩姑娘今早梳妝時,可曾照過鏡子?”
聶小倩不明所以,卻仍點了點頭。寧采臣粲然一笑道:
“那就是了,聶姑娘今早,已見過‘破奚’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