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什么你就聽什么?你和這些官府中人,何時變得如此親近了?”
張本煜顯得不耐煩起來,加重了語氣,說道:
“回南陽后咱們就把那破牌子還給南陽府衙。我們與那些人,避之都唯恐不及,你還往里摻和?”
“二哥..”
佟湘玉一時語塞,她實在是不愿意頂撞了師兄,為難地說道:
“我..待五哥的事情解決之后,自然會辭了這份差事。”
“唐三的事,我們可以再想辦法。官官相護的事情,我們還看得少了么?你現(xiàn)下幫著他們,難道不怕被人利用,為虎作倀?。俊?p> “二哥..”
白展堂見佟湘玉一臉的為難,上前道:
“張大俠,咱們別來無恙,此事恐怕你有所誤會..”
“白大人,這是我們師兄妹之間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張本煜還未開口,佟湘玉已搶先打斷白展堂的話,一面推著張本煜進房,一面示意白展堂先回去。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吳用聳聳肩膀,拍著白展堂的后背笑道:
“是不是覺得這話很耳熟?”
“……”
“正是你自己常常說的話哩,不記得了嗎?”
吳用清清嗓子,學著白展堂的腔調,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
“這是朝廷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白展堂怔了怔,搖了搖頭,轉身進了自己房間。
“吳老師你這笑話不錯,要不給我也講一個唄?!?p> 還是方白羽為他挽尊,笑嘻嘻的說道。
“唉,方兄弟我問你,你們此去姑蘇大概需要多久時間?”
“這個,沒個準頭,快的話一日,慢的話..就不知道了?!?p> “也不知道湘玉姑娘多久抽的時間出來..”
“吳哥你找她有什么事情么?”
“嗨..小事情小事情。”
吳用似乎對于找佟湘玉的事頗為難以啟齒,一路上都是避而不談。
“呵呵,無妨,你若是沒有正事,咱們喝杯茶。”
方白羽想要向吳用打聽點事情,于是邀請道。
“好哇,正好,你給我說說關于佟姑娘的事情..”
說著方白羽和吳用勾肩搭背的一起離開了門口。
張本煜房中,佟湘玉討好地拉他在椅子上坐下。
“二哥,剛才的菜你肯定嫌膩吧,我倒杯茶給你..”
“你坐下。”
他冰冷著聲音。佟湘玉立時乖乖坐下了。
“明天和我去南陽?!?p> 他又一次重復道。
“二哥,不是我不想和你回去,確實是五哥的案子棘手,得去姑蘇才能辦妥呢?!?p>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是按察御史劉大人說的?!?p> “他說你就信?”
張本煜可不管劉自成有何公正無私的聲名,只覺得會把唐三安上殺人罪名下獄,那劉自成,實在也算不得是什么好官。
“..我..我信。”
佟湘玉結結巴巴說道,眼看著張本煜眉頭攏緊,連忙補充:
“因為他和我談過此案,說得有理有據(jù),不得不信?!?p> 唉..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她太相信他們,張本煜寒著臉,心中郁郁。
因雙目不便,又性格孤僻,加上此刻心中有些事,卻不便對佟湘玉盡說。
如此一來他干脆便不再說話,一時之間房間里沉默了下來,弄得佟湘玉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臉色變化,心中惴惴不安。
良久,張本煜似乎釋然一般,說道:
“也罷,既然你相信,一切就由得你了?!?p> “二哥?!?p> 佟湘玉小心翼翼說道:
“那二哥隨我們一起去姑蘇好不好?”
張本煜冷哼一聲,簡短道:
“我要休息,你且出去?!?p> “哦?!?p> 佟湘玉以為他答應了,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自外頭替他關好門,才歡喜地離去。
等佟湘玉的腳本聲音走遠了,屋內的張本煜打開包袱,換下行了一日的衣袍,取了干凈的一身換上,這才躺到床上歇了。
夜里梆子剛過三聲,他復又起身,提了包袱,憑著氣機感應的功夫,走到后院牽了馬匹,自行往豫州而去。
七妹雖然冰雪聰明,卻畢竟涉世未深,聽這些當官的人胡扯幾句就信了,小五此事畢竟關系生死,他還是得親自出馬。
至于小七,就讓她去姑蘇吧,若是當真拿到了賬冊,也能防著官府之人做手腳。
一宿無事,直至天初亮,白展堂整理停當步出房門,一眼便看見在張本煜門外的佟湘玉。
后者見他出來,微微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他起得這么早。
“準備一下,早點上路,午時便可到姑蘇了?!?p> 白展堂分明看到佟湘玉眼圈微紅,顯然是剛剛哭過。
他不好開口詢問,只好裝著沒看見:
“你師兄還沒起么?”
“他已經走了?!?p> 佟湘玉低低道。
“走了?”
“我想..他是去南陽了?!?p> 她飛快地瞥他一眼,別開臉去,
“你不用問我,我也不知道他上南陽做什么..”
白展堂在心里暗嘆口氣,聽張本煜昨日的語氣,此番獨自上路多半不會有什么好事,不知又要給官府里添多少麻煩。
方白羽昨天夜里和那智多星吳用一見鐘情..不是,是相見恨晚,兩人胡天海的侃到了半夜,直到梆子三聲過了才歇息。
了凡山莊勢力不小,能夠和其打好關系,將來有什么困難也好求助一番。
這個時代的人們不比后世社會結構太復雜的情況,非常講義氣和信用,所謂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肝膽相照,兩肋插刀,能夠多交一個朋友,卻是非常重要的。
方白羽起了床和白展堂道了聲不好意思,才叫起了吳用。
“準備一下我們上路吧?!?p> 白展堂說道。
“去哪兒?”
佟湘玉還紅著眼睛,問道。
“姑蘇?!?p> “可是我二哥他..”
佟湘玉想到張本煜雙目失明,獨自一人上路,心中很是擔心。
“正事要緊。”
白展堂簡短地打斷了她。
吳用打著呵欠,伸著懶腰,慢吞吞地走在方白羽的身后,才走過來,看見佟湘玉正拿眼瞪白展堂,笑道:
“小七啊,怎么一大早火氣就這么大?”
佟湘玉見他出來,眼睛一亮,跳起來拉住他道:
“吳四哥,你去陪我?guī)熜秩ツ详柡貌缓???p> 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吳用,聽她這話人傻了,待反映過來她意思,頭頓時搖得像撥浪的鼓一般。
“吳四哥,你為何不肯?”
她沒料到智多星吳用竟然這般沒義氣。
這倒是她錯怪了吳用,他沒敢說自己不愿意是因為張本煜個性孤僻,甚難相處。只能賠著笑說道:
“你二哥那般好本事,怎么,你還怕他被別人欺負了不成?”
“他功夫雖好,可是..畢竟雙目不便。”
“放心!我碰到他之前,他已經一個人走了七八日了,不是照樣好端端的?”
吳用打著哈哈,只一沉吟間便想好了對付的話,又道:
“再說了小七,你師兄那脾氣,若是知道你特地讓人跟著他,反倒要生大氣呢。我是萬萬陪不得的?!?p> 二哥心高氣傲,最厭別人瞧不起,佟湘玉想想也對,只好作罷,又沒好氣地瞪了白展堂一眼,才積極回房里整理行裝。
幾人匆匆用過早食,遂上馬疾馳,果然還不到午時,遠遠地,便能看見姑蘇城的城門了。
姑蘇經濟發(fā)達,卻是比南陽繁華許多,陸路交錯,水運通達,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有詩為證:
九月九日空雨新,江南水鄉(xiāng)多麗人。
八百樓臺圍棋局,萬戶搗衣姑蘇城。
進城之后,幾人先尋了家客棧放好行裝。
三人因為要與白展堂去拜訪甄士隱的府邸,一時不得空,佟湘玉只好托吳用打聽師兄李芫青的落腳之處。
“這甄士隱家中還有什么人?”
前往織造府的路上,方白羽問白展堂道。
“甄大人的原配夫人黃氏三年前就已病故,膝下只有一女,年方二八,另外還有三房妾室,皆未生養(yǎng)?!?p> “他最寵哪房?”
“不知?!?p> 佟湘玉在一旁聽了,總算是又來了興趣,說道:
“你們猜猜,那甄士隱會把這賬冊的所在告訴誰?”
“此事怎能靠猜的?”
白展堂淡淡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