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謊!你卑鄙無恥!你根本不配做一個軍人!”木琉人氣得渾身發(fā)抖,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
李得長左眉往上一挑,左眼盯著她,木琉人嚇了一跳,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說話。
“坐下?!彼f。
她看了看地面,倔強的瞟了他一眼,勉為其難的坐下。
“一日為兵,終身為兵?!彼琅f面無表情,口氣冷淡,“我只答應把你調離七隊,沒答應過你讓你離開基地。”
木琉人眨巴著眼睛,不解地看著他。她那無辜的樣子,就像隨手可以捏死的小貓一樣。
“為什么?”他口氣變得更加冷淡了。
他看起來像個殘暴的君主一樣,木琉人完全不知他在說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身上,那專注的眼神,像要在她身上鉆出洞來一樣?!澳闳ミ^幾次異界?”他問。
“三次?!蹦玖鹑苏f,除了她小時候那一次,不過那一次也沒有人記住了。
“為什么你每一次都能活下來?”李得長問,但他眼里卻沒有一絲的疑問,像是例行公事的提問。
木琉人勇敢的跟他對峙了一秒,腦里便閃過一個幼稚的謊言,她弱弱地開口:“運……運我運氣好?!?p> “哼?!崩畹瞄L哼笑一聲,仿佛肯定了這個答案,木琉人松了口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靠了一把運氣。
他一直盯著她,他的目光讓木琉人感到不自在,好像要被看穿一樣。
李得長思緒復雜,他想起同僚歸烏說的話,在異界行動,運氣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不管是運氣還是其它原因,對于他而言,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選擇,毫無疑問,他討厭眼前這個纖弱的人,但他是個軍人,他必須遵守軍規(guī)與約定,如果一個軍人連最基本的道德都無法遵守,那么他根本不可以被稱為軍人,甚至于她口中所說的卑鄙無恥小人都比他高潔。
李得長是四隊的大隊長,他帶領著一整個步甲隊,他的隊里有一百三十個小團,每個小團有四至五個小分隊,一個小分隊有四五人多,他沒理由也沒有必要跟一個新兵過意不去。
他在沉思,黑暗里時不時傳來猛獸的低吟,空氣中充斥著一絲緊張的低壓,像被點燃的炮彈引燃線,慢慢的往前燒,燒得人心煎熬。
突然,怦的一聲,木琉人嚇得跳了起來,抬頭看去,原來是李得長站起身,不小心推倒了椅子。
審判的時刻即將到來,命運該何去何從,木琉人心里忐忑不安,滿頭大汗,汗如雨下把衣服都打濕了,汗水從袖口凝聚,慢慢一點一點聚集珠。
“去六隊報道?!?p> 汗珠滴了下去,她癱軟的坐在地上,兩手搓了一把臉,頭發(fā)濕答答的像剛洗完頭一樣,她擰了擰,擰出一把水來。
她靜靜的等待,調整呼吸,調整心情,過了會,門打開了,兩個軍人將她帶了出來。走在去往七隊宿舍的路上,陽光明媚,遠處的山上郁郁蔥蔥,明亮而快活的樹木搖曳著,仿佛在向她招手,這一刻,她一顆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她回到三樓二房,在正對窗戶的床鋪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二房增加了不少陌生的面孔,柴新的床鋪被一個面黃肌瘦的女人占領了,她去收拾東西的時候,那女人沖她蒼白無力的笑了笑。
她無力也無暇跟對方說點什么,收拾好東西,她飛似的逃離了這個地方,當她經過隊長身邊時,仿佛還聽見他冷嘲熱諷的說了一句:“你個該死的幸運的東西?!?p> 她拿著東西到六隊報道,三哥在報到處等她,他似乎做了點活動,成功的將木琉人納入麾下。
她現(xiàn)在是六隊三十二團第三小分隊的人了,他們的小分隊包括她跟三哥一共有五個人,倆個男孩一個跟她年齡一樣的女孩,他們都是新兵。
地三帶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成步甲,炮兵,然而,他自己卻沒有晉升的愿望。他慎重的在他們的宿舍里向他的隊員們介紹了木琉人,那是一間狹小的宿舍,放著三個鐵架雙層床,宿舍樓左邊靠近操場,右邊是澡堂,向后是一望無際的山。
每天,他們五點半起床,到操場演練,然后跑上一千米路到食堂吃飯,吃完飯休息一個小時,又開始鍛煉起來,下午三點,他們山上,自由活動一個小時,四點集合,又到操場演練,接著再跑一千米吃飯,吃完飯休息一個小時,集合洗澡,洗完澡上圖書館閱讀兩小時,回宿舍睡覺。
風雨無阻,雷打不動,每一天都像雕版印刷一樣,沒有一絲改變,沒有一點新意,日子過得無聊乏味,每天晚上入睡除了肌肉的疼痛外沒有其它的感覺。
木琉人跟三哥的隊員混得并不怎么好,原因有二,第一,她是后來人,還是從七隊轉過來的,他們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著細菌一樣;第二,雖然三哥沒說,但大家都能感覺得出,三哥偏袒她,因此,偶爾會流傳一些風言風雨。
木琉人表面假裝什么都不在乎,實際上內心里很受傷,她拼命的鍛煉,把一切甩在腦后,但依舊改變不了長久以來營養(yǎng)不良塑造成的身體。
她吃不胖,弱小,蒼白,在他們眼里就是病人。
大概過了半個月,有一天她在山上獨自一個人坐在遠離人群的樹上冥想時,她的兩個同伴走到樹下坐下。
這兩個人一個是陳東,一個是理坷,其中理坷長得高大威猛,一頭長發(fā)束成辮子隨意扔在腦后,陳東跟她差不多高,但很聰明,三哥很看好他們,認為他們倆是下次選拔入步甲跟炮兵的最佳人選。
但木琉人就不喜歡他們了,她看著他們走到樹下坐,用正好她能聽得到的聲音說話,忍不住冷笑。
“你聽說了嗎?”陳東陰陽怪氣地問。
開始了,故意提高聲音,用古怪的音調吸引她的注意,這種把戲早不管過幾年都不會過時,木琉人譏諷的想,一旦她從樹上跳下去,他們立刻會驚訝地看著她,并表示不知道她在上面,話也不是說給她聽的。
她抬起頭,想在樹上找到一兩只蟲子什么,又聽見理坷尖酸刻薄地說:“那件事誰不知道呢,關于某人的那件事,都傳遍了。”他還故意強調了一下。
“真沒想到,你覺得是真的嗎?”
“那還用說,百分之百是假的。”理坷斬釘截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