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水家餅店掌柜的和老板娘,少年一個人坐在餅店里。
餅店經(jīng)過幾天的重建,已有幾處恢復了原貌,但因為曹國舊說近日有事,沒有再來,老古就借故不來了。
張姑娘還來幫忙,雖然張鐵匠反對,但這姑娘性子別扭,你越說不讓去,我就越去。鐵匠雖然臉色不好,也由著她了。
畢竟鐵匠鋪子最近封火,有一柄反復煉淬的劍條,需要經(jīng)過360道工序完成,鐵匠如今天還剛剛開頭,劍料需要反復粹煉,還需要迎風聚露,汲取天地靈氣,不可急于求成。
鐵匠鋪無事,這姑娘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更何況,那一晚鬼魅侵襲梁上,老吉做了縮頭烏魚,張鐵匠自己一個人應付,又加上擔心女兒有個什么閃失,當時的心神并未高度集中,雖然已將鬼魅擊退,但這些鬼魅也僅是繞道而已。
即使如此,鐵匠還是消耗了不少法力,需要清養(yǎng)恢復。
鐵匠也已知道鬼魅對封古鎮(zhèn)襲擊造成的死亡悲劇,但護女心切,無暇他顧,心中總有些不安。
雖然水家家主雙方死亡可能是另一種情況,但一定與封印有關,這反而更為蹊蹺,這也是張鐵匠沒有攔著女兒的原因。畢竟女兒參與其中,對真相的了解會更容易一些。
但張鐵匠所不解的是,老吉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
五年前他在太陰城下“巧遇”老吉和老古,大家不約而同的來到封古鎮(zhèn),作為三個外來人,張鐵匠和老吉選擇扎根在梁上,而老吉說他有一手磨豆腐的絕活,需要到人多熱鬧的地方去。
這兩個人中,直到昨天,他才知道那個磨豆腐的老古,居然是西托山的原副山主!埋的真夠深哪!一個西托山的副山主,跑到封古鎮(zhèn)磨豆腐,難道真的是為了一個傳說中的女子?
印象中老古當時并沒有帶著他傳說中的女人,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在封古鎮(zhèn)住下,就聽說他的房間里有一個姿色清麗的女子,鐵匠原本想過幾個月就去老古的豆腐坊祝賀,但沒有想到,不久那女子便消失了。
后來老古隔三差五就跑到梁上,找老吉算卦。
兩個人因為卦簽,甚至結(jié)上了梁子。
還有老吉,搖著個簽筒念念有詞,究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鐵匠扔掉手中的鐵釬,一扭身,在鐵匠鋪憑空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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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赤山與溪口之間,有一大片竹林,竹林郁郁蔥蔥,遮天蔽日。
竹林里有一條小溪,約三丈寬窄,溪內(nèi)亂石叢叢,水流經(jīng)年不斷。
溪水在地府仙祠符近流入陽河,在這里形成了一個幽暗的深潭,封古鎮(zhèn)人把這里稱為“溪口”。
距溪口上行五百步,有一片古木林,這里林木茂盛,極少行人。
鐵匠落腳林中,一抬腿,腳下的青石應聲而裂。
忽地一聲,從地下冒出一個白衣老者,看起來年邁體衰,胡子都銹成一團。
老者手握竹杖,顫巍巍地輕搗地面,“張涸張大爺,你每次來找老夫,都要鬧出點動靜,下次能不能輕點?”
鐵匠臉色陰沉,“許覗,你在封古祠當土地有六百年了吧,為什么一直沒有升遷?”
老者一屁股坐到一塊生滿苔蘚的石頭上,“張涸張大爺,你來封古祠,就為了取笑老夫?老夫沒有升遷,自然是地仙祠的那個老烏龜一直懶在那個破祠里不挪窩,害得當屬下的我,一直沒有出頭之日?!?p> 許覗吹胡子瞪眼,神色極其不滿。
鐵匠面帶譏諷:
“我說許大土地,那地仙祠的蒙修,比你小很多吧,怎么能是老烏龜呢?還有,聽說他最近被欽天監(jiān)移法像到太陰府仙祠,看起來已經(jīng)算升遷了,我剛才經(jīng)過地府仙祠,那里的確早搬空了,除了一堆柴草。”
許覗罵道:
“張涸張大爺,我叫你一聲劍仙老祖行不?從地仙祠挪到太陰府仙祠,那是明升暗降好不?再說了,我許覗在封古祠呆了600年,金窩銀窩不如我這個狗窩,我哪也不去,就等著身化道消的那一天?!?p> 鐵匠拍拍土地公公瘦如枯柴的肩,“許覗,你咋說也是封古鎮(zhèn)的地頭蛇,別這么悲觀。”
許覗哼了一聲,“這才像句人話,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張鐵匠左右看看,目光落在許覗身后那間掛著破舊的“封古祠”匾額,墻體有些開裂的房舍前,目光中透著同情。
他收回視線,問道:
“那天夜晚鬼魅襲擊封古鎮(zhèn),造成人員傷亡,最后鬼魅被一個神秘人擊退,據(jù)我觀察,當時神秘人正是從這個方位出擊的,你能告訴我是誰嗎?別告訴我說是你?!?p> 許覗咧開胡子糾結(jié)的嘴,干澀的尬笑道:
“我要有那本事,還在這個就要倒的小廟當土地?實話說吧,那夜鬼魅太多,我等著老城隍教訓這些鬼魅,可老城隍遲遲沒有出手,我嚇得躲在小祠后邊的一個樹洞里,沒看到是誰出手?!?p> “我還一直以為是老城隍發(fā)威鎮(zhèn)住了那幫妖孽了呢?!?p> 張鐵匠鄙夷道:“瞧你這點出息!”
又道:
“老古測算,數(shù)年前有玄石魅靈劃過陽河,預測封古鎮(zhèn)可能有玄石體質(zhì)的童子降世,你一直呆在陽河岸邊幾百年了,能告訴我封古鎮(zhèn)哪個孩子是玄石體質(zhì)嗎?”
許覗聽到“玄石體質(zhì)”,臉色大變:
“張鐵匠,你姥姥的!這事你咋來問我?!”
“玄石體質(zhì)跟長陵坡封印有關,是神是鬼哪一方我這個小小土地得罪得起?再說了,要不是這個破封印,我許覗能被丟在這個破廟500年沒有升遷?問別的老夫知無不言,你要問這個,老夫不奉陪了!”
言畢,只一陣風,便遁地不見。
擱往常,張鐵匠一定會把土地公許覗從地底下一腳跺出來,然后圍著竹林打,但這一次,事關重大,不能兒戲。
他蹙緊了眉,思索片刻,閃身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