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認清事實
她在泰昌縣,是個袁有仁原配嫡妻所出的嫡長女,但是在京城的刑部侍郎袁府,她卻并不存在,也沒有她位置。
顯而易見,她的父親和繼母薛蓉,壓根就沒有想過承認她。
采菱只覺得渾身發(fā)寒,想到什么,卻又不敢相信。
“我母親已經(jīng)死了?!痹瑸]雪忍不住地眼前一再閃過張氏的消瘦的面容上,一雙永遠在流淚的眼睛,充滿了悔恨,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愧疚,她神情木然地說道:“我要是也死了,才算徹底抹消掉了我母親的存在。我繼母才不是繼母,她才會是探花郎袁有仁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妻,而不是一個需要向原配牌位行妾禮的填房。好人家的千金小姐,誰大好年華,去嫁給外地一個沒錢沒勢的舉人當填房?他們薛家不愿意丟這個臉,這也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p> 她抬頭看著采菱:“采菱,這下你該懂了吧?只要薛蓉想起來我這個人,不愿意再容忍我的存在。我隨時,就有可能活不下去!比如,失足落水,深夜得了急病,出了意外……想要一個人死,辦法多的是呢?!?p> “姑娘?”采菱嚇不敢再聽下去,縮著肩膀,雙手不由自由的緊緊抓著衣擺。
“所以,從今以后,你、我,還有采芹,我們三個相依為命,我不僅要活著,還要堂堂正正的活著,我才是,刑部侍郎袁大人的嫡出大小姐,袁惜嫻,是我的妹妹呢?!痹瑸]雪最后一聲的妹妹,輕輕柔柔,卻喚的采菱不由打了個寒顫。
想起袁惜嫻那清麗出塵的面容上,時時掛著的冰冷又不失傲慢的驕矜表情,她將會由袁家嫡長女的身份,變成袁老爺填房所出的嫡次女??此€能不能再繼續(xù)的,對著她,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態(tài)來。
“姑娘,奴婢都聽你的?!辈闪饪粗瑸]雪原本稚嫩天真的臉上,露出的冷笑來。
她心里難過,沒娘的孩子,還要被嫡親的祖母虐待著,姑娘這是終于覺得自己不該再沉默下去了。
她忍不住跪了下來,流淚道:“奴婢家里人,不要奴婢,把奴婢給賣了。后來奴婢被逼的去死,是太太救了奴婢的命,才有了現(xiàn)在吃得飽穿得暖,不會天天挨打受罵的好日子。所以奴婢為了姑娘,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無怨無悔。”
袁瀅雪想起采菱前世的慘死,心頭也滾過一陣的辛酸。
前世,她真的,只是一個像她這般年紀的小女孩,被圈養(yǎng)在老家的這個宅子里,不準出門,也不給她讀書。
她什么都不懂,在張媽媽和采芹采菱的照顧下活著。
懵懂無知,由著袁家這樣豺狼擺布,老老實實聽話的最后,換來的是無情的踐踏和羞辱。
現(xiàn)在秦如華要嫁到鎮(zhèn)國公府了,按著前世的記憶,秦如華將在京城的秦府出嫁。
秦老夫人,還有秦家的長房一家,將會全部都搬到京城去。
秦老夫人的尊榮,她的祖母龐老太太早就已經(jīng)又羨又妒:秦家能去京城,她又不是去不了。
所以老太太很快就會又興起了要去京城里,找二兒子一起享受京城天子腳下的榮華富貴的念頭。
不過,經(jīng)歷了前世的她,知道,龐老太太她一時是走不了的。
因為她的繼母薛蓉,容不下一個原配嫡女出身的她。
前世,袁有德和朱氏吵架算賬的時候,她無意間聽見,才知道,龐老太太在這個時候,是恨不得毒死她的。
大伯娘朱氏在向袁有德,算她自己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心機和心血。說什么當年龐老太太恨不得毒死了那個賤丫頭,是她勸住了老太太。
——這袁家人口多,他們一大家子人吃喝住行、玩樂享受要銀子;婚喪嫁娶、人情來往要銀子;二叔袁有仁官場上更是要打點,動輒就是兩千一萬的要,花錢似淌水一樣。
袁家哪里來的錢,袁家祖祖輩輩都是個窮種地的,種一輩子地都買不來如今袁春芳身上穿的一身衣裳。他們如今的生活開支,都要靠張家的家業(yè)。要是這些張家的舊人不肯好好干了,或者鬧出了什么,錢還能從哪兒弄出來。
要不是張家的人,還能替袁家賺了這幾十年的錢,他這個一介白身的袁大朗,早就該回家種地了。哪還有今天左一個姨娘右一個侍妾的過著他袁大老爺體面富貴的日子。
所以,她袁瀅雪還不能死。
那時候她才醒悟過來,為什么,她來了京城,她突然變成了大伯父袁有德的庶女,她親生的娘,則是外頭見不得的人的歌姬。
她身份低落到了爛泥里,京城的貴女圈里,人人都瞧不起她,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臟東西。
薛蓉生養(yǎng)的一子二女的嫡出且不說,父親那些姨娘所出的庶子庶女也一個個來踩著她,后來,她長大了,出落的漂亮了,無意間被顏貴妃的外甥看上。
她們就趁寺廟上香的時候,將她關在了寺廟里的一間廂房里,顏新彪像貓捉老鼠那樣,肆意取笑著去撕爛她的衣裳,看著她的掙扎取樂,她的哭泣和求饒,只是助長了他張狂的肆虐。
最后,是有人救了她,她以為他在乎她的,是她的那根救命稻草。
她卻聽到他對袁惜嫻說道:“在下并沒有喜歡貴府大老爺家的四小姐,我只是看她可憐。我一直都愛著的人,別人不知道,嫻兒,你還不知道嗎?”
他包含著痛苦的眼神,愛戀的看著袁惜嫻背對著他的背影。
袁惜嫻卻冷酷的說道:“韓公子,請慎言,我已與三皇子有了婚約,這個地方,請你以后不要再來了。”
藏在陰影中的她,如遭雷擊,她看到了袁惜嫻微微側著頭,對著她的方向,殷紅的嘴角勾起嘲諷的冷笑。
仿佛在說,你在乎的人,也不過是拜倒在我的腳下的可憐蟲而已。
第二天,她就被薛蓉,轉手給了鹽商胡家的老爺當?shù)诹康囊棠铩?p> 薛家那時候替平王府辦事,迫切的需要拉攏像胡家這樣富有的皇商,薛家便把她做了人情,明碼標價的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