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蕭夫人和蕭秦都恢復(fù)好情緒,開始吃茶點(diǎn)的時候,小柳兒才“悠悠”的醒過來。
“姨母,我們到哪了?”小柳兒揉揉眼睛問。
眼皮有點(diǎn)抽筋。
蕭夫人笑著讓她一起品嘗茶點(diǎn):“還有一會兒,喝點(diǎn)茶醒醒神兒。”
小柳兒捧著特制的茶盞輕輕啜飲,再咬一口精致的點(diǎn)心,忍不住想要?dú)g呼。裝睡的那一會兒可真是憋壞她了!
看蕭夫人日常用的、穿的,就知道她是一個很會也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這是柳夫人告訴小柳兒的。柳夫人也告訴她,蕭夫人年輕的時候確實(shí)是個活得很精致的人。
小柳兒回憶著蕭家馬車內(nèi)的裝飾,不得不承認(rèn),她娘真是太了解蕭姨母了??v是蕭姨母最近都不在意這些俗事,小柳兒看不太出來,但是馬車多是早年就有的,只看內(nèi)部就像一間小小的居室。很是溫馨便捷。
可惜這趟蕭家的馬車沒跟著一起來,要不然她可以更加仔細(xì)地觀賞。
小柳兒偷眼看了蕭秦,只見他的雙目微紅,安安靜靜擺弄著手里的茶盞。小柳兒又拈了粒精致的小點(diǎn)心,放到嘴里輕輕一抿,點(diǎn)心慢慢融化之后,香甜味充盈唇齒之間。她滿足地嘆息,祝愿姨母一家一定要生活得更好呀,即使姨夫永遠(yuǎn)也不回來。
柳家夫婦的馬車?yán)?,柳夫人正在給柳老爺揉肩。披星戴月地趕路,柳老爺可謂是哪哪兒都疼。
享受著夫人強(qiáng)度適中的按摩,柳老爺愜意道:“之前沒留意,怎么現(xiàn)在孩子們都是叫嫂夫人姨母了?”
柳夫人嗔道:“非要秦兒叫你叔叔才好?”
柳老爺握住她的手,故作嚴(yán)肅道:“可不是,好好的叔叔變成姨夫了,成何體統(tǒng)?”
柳夫人無奈地?fù)u搖頭,不理他的作怪,徑自說道:“蕭老爺?shù)氖隆乙膊惶谜f,總之事情變成這樣了。從阿娥一回來的時候我就有所感覺,沒想到比我想的還要壞?!?p> 柳老爺拍拍她的手,柔聲道:“伯康斷斷續(xù)續(xù)給我來過信,我多少也知道些。不念我和伯康的交情,就只念在你和秦兒娘的情分上,我也會多顧念秦兒的。你切莫太過憂心?!?p> 夫妻兩人脈脈相對,不禁都笑起來。
柳老爺攬著柳夫人的肩道:“我有些困倦,夫人陪我小睡一會吧?!?p> 柳夫人無聲點(diǎn)頭,輕輕閉上了眼睛。
馬車搖搖晃晃,在正午前停了下來。
柳致行迫不及待地從柳老爺帶回來的馬車上跳下來,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后就去掀小柳兒乘坐的馬車的簾子,他向蕭夫人問了聲好,就叫著小柳兒快些下來。
“慌慌張張些什么?”柳老爺一下馬車就看見跳脫的柳致行,不禁開口訓(xùn)斥。
柳致行悄悄做了個鬼臉,轉(zhuǎn)回身低著頭乖乖認(rèn)錯:“我就是想讓妹妹快點(diǎn)下來。以后不這樣了。”
柳夫人扶著芙蓉的手下來,輕輕拐了柳老爺一下:“嚇孩子作甚?!?p> 柳老爺臉色瞬間就變了:“夫人怎么不等我就自個兒下來了,摔倒怎么辦?”
柳夫人睨視柳老爺一眼,柳老爺清清喉嚨說:“好了,這次就算了。這次回來給你們帶了禮物,貴叔應(yīng)該已經(jīng)放到你們房里了?!?p> 貴叔跟著柳老爺多年,每次柳老爺外出都會帶著他。柳老爺自己趕去了清明寺,讓貴叔帶著東西等城門開了直接回府。
小柳兒聽說有禮物,很想去看看,但是想到蕭夫人還在,便老實(shí)等她和蕭秦進(jìn)了蕭府的大門,才歡快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柳老爺給她帶了很多小玩意兒,她最喜歡其中一套裙子。裙子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款式,配色很是大膽,每一種顏色都十分艷麗。這種搭配應(yīng)該叫人討厭的,但是卻對小柳兒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她也不叫杜鵑幫忙,自己就先穿上了。
“爹娘,你們看!”小柳兒像一只花蝴蝶一樣輕盈地落在柳老爺夫婦面前。
柳夫人招手讓小柳兒靠近一點(diǎn),她細(xì)細(xì)打量了一圈,又摸了摸裙子的料子:“看著挺括,應(yīng)該是很硬的,沒想到挺軟的?!?p> 柳老爺?shù)溃骸拔覀兞鴥洪L得漂亮,穿這一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異國的公主呢。”
小柳兒皮膚白凈,細(xì)細(xì)的眉大大的眼睛,秀挺的小鼻子下是嫩嫩的櫻桃小口,搭配著艷麗的裙子,整個人都比以往多了幾分張揚(yáng)明艷。
“這次走得遠(yuǎn)了些?!绷蠣?shù)溃半m然別處的風(fēng)俗習(xí)慣與我們大不相同,但是正好適合我們這些走南闖北的生意人?!?p> 柳夫人心疼地道:“以后別跑那么遠(yuǎn)了,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行了。”
柳家如今的產(chǎn)業(yè)早就不需要柳老爺親自出去奔波了。
“夫人,等孩子大了,你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绷蠣敯研×鴥罕У綉牙镎f,“你出去多見見別處的風(fēng)光,自然就明白為何我割舍不下了?!?p> 想他柳九言憑著一己之力,置辦下如今的家產(chǎn),他經(jīng)歷的多了,也漸漸看透了很多事。他現(xiàn)在還經(jīng)常在外奔波,雖有更上一層樓的心氣,但更多的是習(xí)慣了。
“在家里雖然輕松快活,但是呆的久了,人難免就懈怠了?!绷蠣斢U了夫人一眼接著道,“我看他們姨母就是有點(diǎn)……如果到處走走,事情多了,也就顧不上傷春悲秋了?!币姺蛉松裆凶?,他立即道,“不過我這次瞧著已是大好了,這肯定都是夫人的功勞?!?p> 柳夫人無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領(lǐng)你的情。我會經(jīng)常帶阿娥出去走走散心的,這樣對秦兒也好?!?p> 柳老爺聽了,有點(diǎn)難過:“那誰陪我呢?”他低頭逗小柳兒,“柳兒不會拋下爹的對不對?”
小柳兒喜歡爹爹,但是更愛跟著娘,她就對著柳老爺咯咯地笑。
柳老爺嘆息道:“這都是在給夫人養(yǎng)孩子啊?!辈坏攘蛉肃凉郑D(zhuǎn)而道,“如今我對他們姨母的稱呼著實(shí)有些尷尬?!?p> 叫嫂子怕蕭夫人想到蕭老爺而生氣,一時之間確實(shí)有些難辦。
“阿娥與我差不多大小,我們又情同姐妹,不如……”
柳夫人話未盡,柳老爺就明白了,他擺擺手:“罷了,我們見面并不多。對付過去,以后再看吧?!?p> 柳老爺與蕭老爺情誼深厚,還是有重聚的想法的。到時候他二人破鏡重圓,這些問題便也迎刃而解了。
夫妻多年,柳夫人對于枕邊人的心思知道個大概,也明白個大概??墒撬齾s是絕不會規(guī)勸阿娥的了,如今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她覺得蕭夫人還年輕,過個幾年遇著了合適的……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話卻不好明言。
仿佛印證了柳夫人的想法似的,沒多久蕭家就請了工人大興土木。
除了府里大變樣,蕭夫人把蕭老爺用過的東西全都整理出來,丟了個干凈。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她把“蕭府”的匾額取了下來,剁成柴火煮了頓餃子吃。
蕭夫人親眼看著刻著“秦府”的匾額掛上去的,她也沒找人放炮,這是她自家的事,她也懶得應(yīng)付旁人明著的關(guān)懷暗地里的打探。換個匾額,是為了她自己開心。從此她就又是那個張揚(yáng)肆意的秦玉娥了,與蕭伯康再無干系。
蕭夫人這次包了很多餃子,她特意讓秋菊替她給柳家送了些。她自己則陪著蕭秦。
“柳夫人好?!鼻锞障刃辛硕Y才把食盒遞給芙蓉,接著說道,“這是我家秦夫人特意囑咐我送來的。府里這兩天就能收拾好,到時歡迎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們到秦府賞玩。”
秋菊說完夫人吩咐的話就告退了,留下一屋子愣神的人。
柳致行看看爹,又看看娘,他丟下筷子快步跑出去,又很快跑回來,喘著氣說:“姨母家的門頭真的換了,現(xiàn)在是秦府。”
柳夫人笑笑,對著柳老爺說:“老爺如今不必為難了?!?p> 柳老爺不是滋味地說:“愣著干啥,接著吃飯。”
吃了兩口,到底于心不忍,也是怪好友不懂珍惜,柳老爺嘆了口氣道:“稍后勞夫人備些賀禮了。我們兩家在這里都沒什么親友,夫人問問是否需要開個席。”
柳夫人點(diǎn)頭,柳老爺不說,她也是要去看看的:“知道了,都嘗嘗餃子。你們姨母包的餃子最是好吃不過?!?p> “秦兒可怨我?”秦夫人心里痛快了,又怕兒子難受。
蕭秦難得燦爛地笑了:“我心里早不當(dāng)那人是我爹了,娘這樣做甚好。不如我也改了跟娘姓吧?!?p> “那豈不是叫秦秦了?”除了走投無路的會跟著娘家姓外,平白無故改姓總叫人說長道短。秦夫人當(dāng)然不愿意叫蕭秦改姓,卻不好直說,“這是大人的事,你爹總還是疼你的?!?p> 最近娘親的笑臉多了不少,蕭秦不想惹她難過,便點(diǎn)點(diǎn)頭:“都聽娘的。我是他的兒子,問他要什么也是應(yīng)當(dāng)。不過是一個姓,平白還給他也無甚好處。”他垂著頭說,“以后他再給什么,娘接著便是?!?p> 秦夫人笑道:“兒子長大了,會擔(dān)心娘了。他給你的,娘幫你留著,但是娘不會要旁的了?!?p> 蕭秦剛想說話,秦夫人就打斷他:“秦兒擔(dān)心娘養(yǎng)不活這一府的人?放心?!?p> “那我也不要他的東西了。”
蕭秦剛說完,就聽他娘厲聲道:“怎么不要?該是你的,你不要,不是便宜了那些壞人?你拿著不花就是了,再不濟(jì)支個棚子做善事唄。”
蕭秦愣神盯著秦夫人的臉,是那么鮮活,他不禁道:“都聽娘的?!敝灰镉肋h(yuǎn)不要再被幽怨籠罩,他做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