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大福胡亂綁了,一根繩子繞成了麻花狀。
“把他腳綁了干嗎?”蕭秦問,“一會他醒了我們還怎么讓他帶路?”
王力滿不在意地說:“醒了再解開唄?!?p> “萬一他趁我們幫他解繩子的時候跑了怎么辦?”蕭秦皺著眉頭看向王力,“他畢竟比我們大?!?p> 其余的孩子聽他的話有道理,一人上去壓著大福的肩膀,蕭秦和柳致行便學(xué)著之前那群壞人綁他們一樣,先把大福的手綁在背后,又翻滾大福的身子,用繩子牢牢把他的胳膊和軀干綁緊。
“你們看這是什么?”柳致行無意中把大福的袖子擼了上去,就看見他的小臂上有個圖案,“看著好像是個字?!?p> 幾個人都圍過來看,柳致行雖然跟著父兄讀過百家姓千字文,但是還不能熟練應(yīng)用。
蕭秦與魏涵對視一眼,避過魏涵的視線,沒吱聲。
“蕭少爺可知這是什么?”魏涵主動說話。
初步脫險,蕭秦并不想再和知縣之子有什么聯(lián)系,也不想和魏家搭上丁點關(guān)系,他沒再看大福的手臂,伸手拉下大福的面罩。
面罩下的面孔瘦骨嶙峋,幾乎脫了相,實在是說不出的可憐。
縱然柳夫人從來教育孩子溫文守禮不可對他人的相貌身材品頭論足,兄妹倆還是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彼此的想法。
“真丑!”王力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被大福的面容吸引,眾人忘了他手臂上的圖案,魏涵暗自對著蕭秦揶揄一笑,也不再管。
小柳兒不知人間疾苦,想不明白為什么有人長成這樣,她小聲問柳致行。
不等柳致行回答,魏涵搶先道:“妹妹有所不知,雖然我朝大部分地區(qū)風(fēng)調(diào)雨順,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yè)。但是也有地方或是戰(zhàn)火不斷或是天降災(zāi)禍,那么受苦的就是老百姓了。吃不飽穿不暖的比比皆是,活不下去的更是少不了。所以這大福是餓成這樣的。”
魏涵話是對著小柳兒說的,眼睛卻看著蕭秦。他本來是想隨著蕭秦一般假裝彼此不認識,但是現(xiàn)在卻覺著蕭秦比在京城有意思多了,何不找點樂子?畢竟還要在這窮鄉(xiāng)僻壤最少待三年呢。
“這位哥哥好厲害!”小柳兒滿目崇拜。
嘁!
其他幾個男娃心里鄙視,雖然平常沒有留意,但真要說起來誰還不知道大福是吃不飽飯餓的?這個知縣大人家的魏涵還真是不要臉。
魏·不要臉·涵笑著看小柳兒一眼,又挑釁地去看蕭秦,果然蕭秦表情糾結(jié)。魏涵笑了一下,沒再招惹蕭秦,他深知如果一次性將人惹急了,后果很可能是兩敗俱傷,他也就失了樂子。
兩人的眉眼官司其他人明顯不關(guān)心,唯一參與的小柳兒又看不懂,她問完想知道的已經(jīng)跑開站到柳致行身邊了。
“哥哥,大福哥哥怎么還沒睜開眼睛呀?”小柳兒仰視柳致行問。
柳致行上前掀大福的眼皮,果然還是沒醒。
“不會死了吧?”李立新環(huán)視眾人,語氣中微微帶了點哭腔。
“沒有?!绷滦邪衙妹美缴磉?,安慰道,“別怕,我摸了他的鼻子,有氣兒。”
王力砸了大福兩下,大福暈到現(xiàn)在,他心里一直不平靜,李立新說的其實也是他所擔(dān)心的,他自己又不敢去查看,膽戰(zhàn)心驚到現(xiàn)在,聽了柳致行的話不經(jīng)把心撂回了原處。
他語氣帶著安心后的埋怨,拍了李立新一下:“胡說什么,我計算著用勁的,怎么可能砸死人?!?p> 李立新自知理虧,安靜縮回一邊,才忍不住問:“那他什么時候醒?”
王力眼神閃爍,他上哪里知道?但是又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自己不知道。
“他醒了!”一直關(guān)注著大福的柳致行興奮道,“我看見他眼皮動了?!?p> 王力聽了立馬圍上去,幾人一瞬不瞬齊齊盯著大福,可大福卻沒了動靜。
柳致行感覺到眾人的視線,驚疑不止:“我真看見了!”
“他可能是假裝的,剛剛被我們用灰塵迷住眼睛的時候不就是這樣?”蕭秦道。
魏涵低頭嘴一撇,這貨果然對柳家的人上心,他抬頭,一本正經(jīng)道:“蕭秦說得沒錯。我信柳少爺?!?p> “我們滋他!”王力生氣道,“竟然裝死陷害我?!?p> 柳致行慌忙捂住小柳兒的耳朵,王力反應(yīng)過來連聲道歉,柳致行放下手告訴妹妹不要聽不好的話。
見大家都相信大福是裝的,李立新鼓起勇氣說:“大福你都聽見了,再不睜開眼睛就別怪我們了!”怕引眾怒,他沒說那個詞。
“大福,你信不信我們還能更過分!”
“別光動嘴,柳致行把你妹妹帶走,我們讓他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
幾人一邊說著威脅的話一邊觀察地上的大福。
“說吧,你們要干什么?”大福裝不下去了,瞇著眼,恨聲道。他無比后悔自己因一時心軟給他們松綁落到如此境地,更后悔上了大牛的賊船。
柳致行道:“送我們回去,我們就放了你?!?p> 放了他們自己也落不得好,大牛不可能會放過自己,大福沒吭聲。
“你不幫我們,我們就把你扔下懸崖?!笔捛乜创蟾R桓蹦銈兡梦覠o可奈何的表情,沉聲說道。
“光說不練假把式,還愣著干什么?動手!”魏涵率先上去抓著大福的衣服往懸崖那面的洞口拖拽。
其他幾人也擼了袖子幫忙,眼見幾個孩子動真格的,大福本來就是半大少年,
如何能不怕?他大叫道:“我可以帶你們出去!”
幾人彼此對視,停下來。
“我有幾個條件,只要你們答應(yīng),我就好好帶你們出去。要不然我想把你們半路丟掉或者在山里繞圈子等大牛他們回來也不是難事?!贝蟾S趿丝跉獾?。
蕭秦不看總是盯著他的魏涵道:“你先說說。”
“給我一筆錢,送我離開這里?!?p> “可以。”魏涵道,“我爹是知縣,辦個路引輕而易舉。還有呢?”
這個其他人不行,等著大福提其他的要求。
“還有……”大福垂下眼皮,惡狠狠道,“幫我抓住大牛,讓他不得好死!”
魏涵遲疑道:“他綁架我們,進官府是免不了的,坐牢卻也判不了多久?!?p> 這個問題其他人還是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又看向大福和魏涵。
“他自然有不得好死的因由!”大福尖聲喊道,“你們做不到?那就把我扔下去吧。”
王力見魏涵沉默了,說道:“縣上最大的錢莊就是我家開的,你想要多少錢都行!”
“那我用那些錢買他一命!”大福突然脫了力氣,他疲憊地躺下來,“我與你們在這里說什么?不過是一群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姐少爺罷了?!?p> 大福說完就閉上眼睛,不再對他們的話給出任何回應(yīng)。
“北邊征兵,要是大牛真有那么大的罪,我想辦法讓我爹判他去北邊?!蔽汉脑捯袈湎拢蟾=K于又睜開了眼,但是表情不太滿意,魏涵接著道,“官府綁去的罪犯在軍營里都是最低等的,打仗都在最前面。差不多就是人形肉盾,你明白我的意思?”
大福思考片刻,發(fā)問:“怎么算是那么大的罪?”
“官字兩張口。”說完這句,魏涵就退后挨著洞壁坐了下去,閉目養(yǎng)神。
蕭秦覺得這人真真是裝模作樣,簡直就是按照他最討厭的模樣長的。偏偏大福很吃這一套,他猶豫了一會就答應(yīng)了。他原本是想靠自己的本事讓大牛付出代價,報仇雪恨的,但是他連能不能長大都確定不了,更遑論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天會不會得過且過成了與大牛一樣的人,到那時還談什么報仇?
更何況綁架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他想要的,就算他們不能抓住大牛,或者不能重判大牛,他也不能同流合污一錯再錯。拿了錢,離了大牛,他還可以徐徐圖之。報仇,從來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以前是沒辦法,他要靠著大牛生活,也是存了找機會報仇的想法,但是明顯大牛是要把他往彎路上帶。也是他太偏激,想左了。想到這里,大福心中瞬間開闊不少。
“容我休息片刻。”大福掙扎著坐起來,“頭疼腦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