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令狐隱正是令狐狄長子,自稱“刀鋒”,年僅十八,但出身將門,自幼習得兵法萬千,垂髫之年師從靖山武藝絕世者十八人,將那十八般武藝習得樣樣精熟。
如今,十八歲的令狐隱僅需一劍,便可行遍天涯。
楚軍來犯之時,他正好游歷于漳州城郊,一路殺入城中五十余里一個人,一把锏,將楚軍斥候近千人殺了百余,傷了一半。殺得叫他們聽到“刀鋒將”三字都要四處逃散,唯恐半路殺出個令狐隱教他們身首異處!
身為主將周虎丞對令狐隱的武藝早有耳聞,但到了陣前,退卻是不可能的,原想先上陣殺個小將,為己軍長點士氣,不想第一陣便碰上了個籠罩在全軍頭上的黑色死神!
周虎丞心中喑道不妙,口里卻答道:“無名小將,何需我親自動手,你若下馬就縛,我便不殺你!”
令狐隱也不答,輕甩手中緊持的刀柄“刷”地掣出刀來,望周虎丞面前擲去……
周虎丞心中早已認定不可輕敵,自然對令狐隱防范有加,令狐隱這一刀,他又怎能不發(fā)覺呢?早望見這一刀直往面門上捅來,順手摸出橫在馬背上的長槍,望頭頂上一隔,正擋住了那刀。
“鐺!”一聲清脆的鋼鐵撞擊聲后,周虎丞只感到手臂一麻,那槍桿上似有千鈞之力向他壓來,手下意識地松開——雖說周虎丞倉促接刀僅用了半分力,可是縱然盡了全力也不一定能接得住此刀,這一下,也只使刀飛偏了一些,擦著周虎丞的臉頰飛過,如滑破水流一樣在周虎丞面上留下了一道長約半尺的傷痕,鮮血噴涌而出,周虎丞心中一怯,自散了氣力,險些墜下馬去。
原來,并非是令狐隱武藝高強,這萬鈞之力的秘密都在那刀上,這五把刀以多種玄鐵煉就而成,每把刀及刀的各個部分重量不一。而二人相距約有五十步,因此,令狐隱選擇此重頭飛刃,甩時輕,可一旦飛起來,其重力全在那刀頭上,只要速度夠快,這刀足以擊破鐵鑄堅盾,可只要是輕擊其刀柄,反手一撥,這刀便沒了多少威力了。
可兩軍對壘,周虎丞哪里知道這個,只認為令狐隱臂力過人,對這個“黑色死神”又忌憚了幾分。
周虎丞橫槍立馬,微微側身,槍尖對著陣中,望令狐隱那兒掃了掃,對著手下眾將做了個“幫忙”的動作。
楚軍將軍們見了主帥手語,自知連武藝高強的主帥都不敵這令狐隱,自己再上,不是送命嗎?可軍令如山,打不過,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可心里到底是怕的,四下張望,卻見身后一騎沖出陣來,好似見了救命稻草,趕忙退回,拍了拍胸脯,長舒一口氣,好似撿回一條命。
周虎丞望了半日,也不見一個人出來,心里窩著一口氣,正欲發(fā)作,忽覺背后生風,有道剪影在陣前一閃,掠過自己,直朝令狐隱殺去,斗成一團。
定睛一看,原來是副帥馬之庚,此人生得十分壯碩,武藝也算精湛,與令狐隱敵上幾回合還是綽綽有余的。再加上自己,打敗這令狐隱也不是什么難事了!
周虎丞一吼,剛才的怒意一下子轉化為滿身氣力,一拍馬,提槍便往那斗得難分難解的二人沖去……
令狐隱與馬之庚斗到二合,馬之庚自感力怯,忽見周虎丞趕來,心中不喜,方才亂了的槍法又逐漸穩(wěn)定下來……
二將將令狐隱圍在中央,槍如銀蛇,神出鬼沒,令狐隱左右抵擋,不時尋著機會反攻一下,亂了其中一個槍法,暫緩一緩,再接住另一支槍,斗了十余合,也漸漸感到吃不消……
斗到勢均力敵之時,三馬相交,周虎丞在前,馬之庚在后,夾住令狐隱。
令狐隱只防著身后馬之庚的一條渾鐵槍,用锏擋住,脫不開手,忽用余光瞥見周虎丞一槍望馬首一刺,急偷出手來,猛拉韁繩,馬便向上一躍,正接住周虎丞一槍。
那槍正中馬眼,馬負痛向后一蹶蹄子,正踢中馬之庚馬腿,而馬之庚雙手舉槍,不防著馬上顛簸,一時坐不穩(wěn),跌下馬去。令狐隱瞅著機會,甩出飛刀,望馬之庚跌落處輕拋出手,一刀結果了性命。
見此,周虎丞大驚,一時勇氣盡失,只覺風聲鶴唳,正好縱馬飛馳,耳畔生風,好似處處都是令狐隱飛刀,左躲右閃,竟一頭朝令狐隱撞去……
令狐隱輕蔑一笑,微微側身,一把將他抱入懷中,正好將他的頭夾在腋下,一锏打得粉碎——白花花的腦漿混著鮮血濺了令狐隱一身,黑袍之上星點散落著紅白斑痕,他的臉上也沾了點血,映襯出他冷冽無情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
令狐隱搶過周虎丞馬匹,橫锏指天,城上靖山軍傾巢涌出,追著令狐隱殺入敵軍陣中,七進七出,斬敵首四千余級,傷者不計其數(shù),退敵五十里,僅損百人。
這一戰(zhàn),是自開戰(zhàn)以來靖山國取得的最大勝利,從此楚軍對漳州城五十里開外設下重兵,只圍不攻,待日后克了番禺再集中兵力,踏破此城!
……
但,從大局上看即使是取得漳州大捷,靖山國也無力回天——大勢所趨,豈是一人能阻?與葉昭相抗,本就是個飛蛾撲火之舉,且楚軍是靖山軍的三倍,且一個如日中天,一個已是強弩之末,有何可比!
番禺這邊,情影更是雪上加霜。
漳州大捷使楚軍加快了對番禺的進攻,原先城中仍有存糧無數(shù),可近日,卻讓楚軍發(fā)現(xiàn)了城郊糧倉,五百金陵衛(wèi)夜襲此地,一把火將番禺城半年的口糧燒了個干凈。
但,此事卻讓令狐狄看出了端倪——嶺南地險,圍城不出半月,二十萬大軍的糧草供應必然會出問題——自古以來,戰(zhàn)爭都講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倍藨?zhàn)來得倉促,楚軍根本就沒有任何糧草儲備,而城外糧倉中屯糧萬石,足夠楚軍撐上一年,且他們明知靖山軍不敵楚軍,為何不直接劫糧?就算燒糧,也不至于僅派出五百人,要知道,糧倉駐軍足有五千!更何況,楚軍近日的攻城也愈加變本加厲,但終是不見成效,那么,原因只有一個——他們在撤軍!
令狐狄大喜,連日來,分批次派出斥候近千人,起先仍懼楚軍不退,小心翼翼地繞入敵后,射一兩支箭便撤,可許久也不見楚軍追來,漸漸地也就大了膽,甚至有些不識路的,在楚軍陣中兜起了圈子,有的還進入了楚軍的營房,也不見一人——他們真是撤了!
再看平日里楚軍造飯的土岡子上,也不見了那鋪天蓋地的灶臺炊煙,根據(jù)岡子上剩下的灶臺數(shù)量,令狐狄判斷出楚軍已不足兩萬。
八萬對兩萬,不論什么,楚軍都是不敵靖山軍的,更何況連日的攻城不利使靖山軍原本低落的士氣有所回升,反之,楚軍的士氣定然下降,此時正是反攻的絕佳時機!
第二日,佛曉,令狐狄獎率三軍,即下城時,帳下謀士勸道:“我王,你可千萬要擔心,這可能是他們的減灶計!”
令狐狄笑而止之:“吾聞,昔日孫臏施減灶計時,魏強于齊,而今日,楚軍三倍于我,且我們守城不出,他們怎會施計?”
謀士無言以對,只是默默地轉入陣后,心中隱隱不安。
天色尚早,靖山八萬大軍下得城來,馬銜環(huán),人含枚,無聲無息,黑鴉鴉地向楚軍涌去……
楚軍陣后的遠山中隱隱升起一輪紅日,風靜靜的,楚軍睡夢未醒,軍營上下死氣沉沉的,好似對這場突襲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