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熟門熟路的掏出鑰匙打開江白家的大門。
江白看著鑰匙陷入沉思,“你這?”
宋涼揮揮手,“阿姨給我的?!?p> 曹秀梅身上穿著圍裙把菜擺上桌,見兩人回來了,她又從廚房取出一盤水果,示意兩人邊吃邊等。
“阿姨怎么做這么多菜?”
身體扛得住嗎?宋涼有點擔(dān)心,也不知道體檢報告怎么說。
江白打開冰箱,果然里面都擺滿了瓜果蔬菜,“我媽不喜歡屯菜,她總覺得剛買來的才新鮮?!?p> 宋涼洗手?jǐn)[碗筷,桌子上的虎皮雞爪飄來陣陣香味,醬汁包裹著雞爪,直擊她的胃。
江白進廚房打下手,卻被曹秀梅推了出來。
他問宋涼:“阿姨在家嗎?”
宋涼還在默默吞口水,聞言疑惑的回答:“阿姨不是在廚房嗎?”
隔了一會,“哦,我媽應(yīng)該在家?!?p> 江白去隔壁叫人。
梁女士相當(dāng)意動,她無數(shù)次在女兒的口中聽到過江家人的手藝,可女兒能仗著年紀(jì)小去蹭飯,她一把年紀(jì)了,能嗎?
江白再三解釋是為了體檢的事,梁女士更不好意思,自己女兒的成績還是人家?guī)兔μ嵘蟻淼?,她還沒有表示過感謝。不過一點小忙,人家卻記到了心里。
江白不是很能言善辯的人,再加上對象是宋涼的母親,他腦袋簡直要卡殼了。
宋涼打開江家大門,“媽,吃飯啦!”
梁女士臉一僵,心道這丫頭臉皮可真夠厚的,對著江白一笑,“那好吧,我換件衣服?!?p> 兩分鐘后,梁女士穿著得體的連衣裙,手提一箱牛奶,外加一箱蜂蜜進了江白家。宋涼看的眼熟,牛奶是常阿姨來慶祝喬遷之喜的時候送來的,蜂蜜是毛逸出差買的,可惜母女倆對這些動都沒動過。
四人坐好。
梁女士在生意場上向來意氣風(fēng)發(fā),銳氣無匹,但曹秀梅不能說話,她也不能在別人家的飯桌上跟自己的女兒聊家常。
于是,江白就成了她的主要聊天對象,她看著江白俊逸的側(cè)臉,第n次感嘆毛絲絲竟然能拿下這樣的男神。
“小白,我聽說你又拿了第一啊?真是太厲害了,宋涼要是能有你一半,我就放心了!”
宋涼:“媽,我是第三,比他的一半多多——?。 ?p> 江白連忙問:“怎么了?”
宋涼笑笑,她總不能說她媽偷偷掐她大腿吧!
“大姐,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的手藝,有時候我想給涼二補充營養(yǎng)都得找阿姨幫忙?!?p> 宋涼深有所感的點頭,換來梁女士一個警告的眼神,她縮縮頭,專心吃飯。
一頓飯還算融洽,飯后宋涼收拾碗筷,曹秀梅不讓卻被梁女士拉到沙發(fā)上說話。
收拾工作就落到了江白和宋涼手里,當(dāng)然,主要是江白做。
“完蛋了,我媽肯定想跟阿姨學(xué)廚藝,江白,你勸勸阿姨,千萬不要教我媽!”
江白不明所以:“為什么?”
“我會死在我媽手上的,你不知道她做的不是菜,是核武器!”
江白被她逗笑:“哪有那么夸張?”
“哎呀你別不信!反正你答應(yīng)我,不能教我媽!”
江白洗洗手,“好好好,你別擔(dān)心,我媽不能說話,阿姨不會手語,所以想教也教不了?!?p> 宋涼眼前一亮,然而出了房間門,看見梁女士手上的白紙,她愣住了,她忽視了二位女士都識字的事。
撇去聊天對象不會說話這一點,梁女士覺得她和曹大姐簡直相見恨晚。
如果不是突然接到一通電話,她肯定要多待一會。
“我媽人呢?阿姨呢?”
宋涼就去陽臺澆水的功夫,兩位女士就消失了,她問江白。
“阿姨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我媽已經(jīng)去休息了。”江白手里端著果盤,“一起寫作業(yè)嗎?”
“好。”
她還有好幾題想問江白呢。
*
梁婉君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接到電話時的心情,那道蒼老的聲音傳來,她恨不得反手摔了手機。
可她還是匆匆拎著包,驅(qū)車前往宋赫說的茶館。
茶館布置古色古香,腳下是上了年紀(jì)的木質(zhì)地板,高跟鞋踩上去還會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偌大的博古架把內(nèi)里的情形遮蓋了大半。
梁婉君放緩步子,調(diào)整呼吸,淡定的走了過去。
老人坐在木椅子上,一手持茶杯,淺黃的茶湯在微光下輕晃。
“坐吧?!?p> 梁婉君站著沒動,她看著這個當(dāng)年叱咤風(fēng)云一手遮天的老人,后背浮起一片寒意,她咬咬牙,壓下心底的憤怒。
“不知道您叫我來是有什么事?!?p> 宋赫放下茶杯,“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叔叔。這么多年不見,怎么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了?”
梁婉君實在不愿意跟這人交流,“您要沒事,我就先走了?!痹捯袈涞?,轉(zhuǎn)身就走。
這樣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那丫頭,”
梁女士停下腳步,不耐煩的閉上眼,最壞的結(jié)果來了。她寧愿這老頭來找她是為了羞辱她,也不愿意去猜測他是為了宋涼。
宋赫滿意的看著她停下,但想起宋涼早戀的事,僅有的些許滿意也消失不見:“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你知不知道她小小年紀(jì)——”
“用得著你來管嗎?”梁女士暴躁地踹開腳邊的椅子,“你是誰??!我教的是我女兒,跟你有半毛錢關(guān)系嗎?”
宋赫冷笑一聲,梁婉君名字溫婉,實則一身反骨,當(dāng)年就不該把孩子交給她,這樣的性子,難怪會教出來一個早戀的宋涼。
“她叫了你幾年媽,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她生母?”
“您倒是她親爺爺,可涼二叫過你嗎?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所謂的爺爺?!绷号空UQ郏瑝合聸坝康臏I意,“我記得您向來是說一不二,說話算話的人,或許您不記得了,那我提醒您,是你們拋棄了涼二,那就別做自打臉面的事?!?p> “還有!我也不是以前那個毫無反擊之力的梁婉君,你們宋家人敢靠近我女兒半點,我就帶著她出國定居。”
看著宋赫不以為意的表情,她繼續(xù)道:“當(dāng)年那老太婆做過的事,你說媒體會不會很感興趣?”
“你威脅我?”
梁女士抬起下巴,平生第一次這么硬氣:“沒錯?!?p> 夜幕降臨,梁女士開車穿過市區(qū),五彩繽紛的霓虹燈璀璨耀眼,她眼前卻逐漸模糊,她想起當(dāng)年抱著宋涼離開宋家老宅的情形。
她那時才剛二十出頭,沒有積蓄,沒有學(xué)歷,也看不到未來。
冰冷的雪夜里,她蹲在路邊嚎啕,小小一團的女嬰跟著她一起哭,她哭聲一停,女嬰也隨之安靜,像是把她的悲傷當(dāng)成了游戲。
她被氣笑了,卻也有了繼續(xù)走下去的勇氣。
到家的時候屋里一片漆黑,掛鐘的時針緩緩指向九,她推開宋涼的房門,空無一人。
哪怕?lián)Q了房子,宋涼的房間也沒有很大,一張雙人床,一個四開衣柜,一張書桌。
房間并不十分整潔,桌面上兩張散開的試卷,床上兩件換下的睡衣,早上的被子還沒疊,粉紅豹可憐兮兮的擠在角落里。
床頭一個白色小象的相框,里面是母女二人的合照。
直面老爺子都毫不怯場的梁婉君忽然落淚。
*
九點半,宋涼背著書包打開家門,被沙發(fā)上的人影嚇了一跳。梁女士以前也這樣等她回家,但這一次總感覺有點不一樣。
“媽?”
梁女士回神,立式小燈在她臉上落下一片陰影,宋涼蹲下身仔細(xì)瞧著,“你眼睛怎么紅了?”
梁女士環(huán)住她的肩膀,把女兒摟進懷里,溫?zé)岬氖种笓嵘纤哪橆a,“你知道媽不能沒有你的,對吧?!?p> 過了良久,宋涼緊緊環(huán)住梁女士的腰身,回答:“當(dāng)然。”
因為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