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城西,煙火繚繞的夜市里,常岳坐在燒烤攤前,一手烤串,一手啤酒,本該十分愜意,卻硬生生被面前兩人破壞了心情。
“好不容易出來聚一下,干嘛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呂辰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整個一悶葫蘆,一晚上不說一句話也是正常的,但這江白是什么情況?
穿著一身簡單白T牛仔褲,跟這油污厚重的燒烤攤格格不入,與其說是來吃東西的,倒不如說是富家少爺來體驗民情的。
“江白,我不是暗指什么啊,你有沒有覺得你和叔叔阿姨不太像?”
這話他想問好久了,他是見過江白父母的,長相頂多算是五官端正,實在算不上好看,可怎么就生下一個這樣的又聰明又帥氣的兒子。
這話問出口他都做好被揍的打算了,沒想到江白只瞥他一眼,然后又恢復(fù)了原先的陰郁模樣,這也引得呂辰多看了他幾眼。
“你怎么了?”常岳推推江白胳膊,被對方無情推開手他也不生氣,“你是不是中考沒發(fā)揮好?不是我說,你少考一門都能踩著我的頭進(jìn)一中,擔(dān)心個毛??!”
對方還沒有回應(yīng),常岳心里更慌,他和呂辰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里看出了無奈。
“是不是叔叔阿姨身體不好?。窟€是你有什么別的煩惱?你他媽倒是說??!”
呂辰試探的問了一句,“你不會跟宋涼分手了吧?!?p> 這話落地,江白搖頭。呂辰心里也松了一口氣,他和宋涼是合作關(guān)系,雖然還沒有什么實際進(jìn)展,但萬一兩人分手了,他夾在兩個人中間實在尷尬。
哪知道江白啞著嗓子開口,“是我被甩了。”
反應(yīng)最大的卻是常岳,一次性塑料杯往地上一摔,“臥槽不可能!跟你分手,宋涼她瘋了?你可是我們附中的學(xué)神!還長這么帥!脾氣那么好!不是我吹,這附中喜歡你的小丫頭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她宋涼腦袋被驢踢了?!”
江白笑出聲,帶著一絲不知名的意味,仰頭灌了半杯啤酒,他筆直的長腿委屈的縮在油膩膩的桌下,此刻微微一動,整個桌子幾乎都要被他掀翻。
常岳連忙按住桌子,嘴巴卻沒停下,“不會吧,她真把你甩了?”
呂辰瞪他一眼,示意他閉嘴,神手去拍江白的肩膀,“江白,我記得你不會喝酒,別喝那么猛?!?p> 沒想到江白揮開他的手,雙眼微紅,“我也不明白,明明是她……怎么被甩的是我呢?”
常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看著江白的狀態(tài),他不敢再提分手的事,只給他添了半杯礦泉水,“男子漢有點骨氣,喝什么啤酒,來喝點白的?!?p> 聞言,已經(jīng)眼露迷茫,臉頰微紅的的江白連忙擺手,“不能喝了,我醉了。”
“臥槽!你竟然還知道自己醉了!”常岳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醉的十分清醒的人,不免震驚一番。
“天黑了,我還要去給宋涼補(bǔ)習(xí),她太聰明了,我預(yù)習(xí)的高中課程快跟不上她的進(jìn)度了,今天要先回去看一下圓的一般方程……”江白如數(shù)家珍的說起了給宋涼補(bǔ)習(xí)的體驗以及她問過的重難點。
常岳抿著嘴,也不知道這送到嘴邊的、夾雜著學(xué)霸氣息的狗糧吃還是不吃。
呂辰去付了錢,扶著江白的胳膊,“先送他回家吧?!?p> 這壓根就不是商量的語氣,常岳也不敢反駁,其實他還挺好奇江白和宋涼的戀愛史的。
兩人一左一右如同護(hù)衛(wèi)一樣架著江白往家走。
這時候江白還有些神志不清,一雙眼睛卻亮的驚人。
“江白,你跟宋涼誰先追的誰???”常岳按耐不住問出聲,呂辰張張嘴,選擇了默默偷聽。
“她,還不是她……”強(qiáng)迫我的。
這個答案并不令人意外,但是常岳就更不明白了,那她這么喜歡江白為什么要提出分手呢?
“那,你們牽過手嗎?擁抱過嗎?還有,有沒有波波?”呂辰偏頭看見常岳眼里閃爍著的猥瑣之光,無奈搖頭的同時豎起了耳朵。
江白聲音低啞,“牽手擁抱……”都沒有。
常岳精神大振,“你小子可以??!不僅早早的坐上了早戀的車,還進(jìn)展神速!”
兩個人一問一答,一路上竟十分融洽。
常岳問嗨了,沒注意江白逐漸清明的眼神,“那她為什么跟你分手?”
江白拿過呂辰手中拎著的礦泉水,喝了一口,沖淡了口中的酒味,“我要是知道……”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分手了。
后半句沒出口,手中的礦泉水瓶被捏的吱吱作響,心里的郁悶幾欲滅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在乎分手這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上了宋涼,可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
江白長舒一口氣,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事了,你們先回去吧。”
常岳撓撓頭,試探性的問,“你醒酒了?那你還記得剛剛說了什么嗎?比如你跟——嗷!”
呂辰淡定的收回手肘,示意常岳閉嘴。
雖然他一點都不覺得江白沒事,顧及著失戀少年的心情沒再多說,“那我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幾人分開,江白把手中的瓶子扔進(jìn)垃圾桶,收拾好心情往家走。
他們家住在城西的一條巷子里,周邊也有幾家小飯館,街坊鄰居相處的都不錯,江白很喜歡這里,地方雖然小,但這里是他的家。
可現(xiàn)在忽然有點不敢回去。
幾十平方的早餐店,哪哪都有宋涼的身影,他第一次對宋涼心生不滿。
磨磨蹭蹭走到了巷口,兩條被路燈拉長的身影親密的依偎在一起,聽見動靜,曹秀梅連忙從江頌德懷里站起身,臉上一片羞紅。
江頌德輕咳一聲,“怎么這么晚回來?跟朋友玩的開心嗎?”
江白扯起嘴角,打起精神回話,“挺好的,我喝了一點點啤酒?!?p> 江頌德大手一揮,“男人嘛,是該鍛煉酒量!爸給你煲了湯,還在鍋里熱著呢!”
昨天跟朋友吃飯回來,兒子的心情就不太對,現(xiàn)在好像更差了。曹秀梅眉間微蹙,又接連比劃一番,江頌德看清后一拍后腦勺,“對啊,小涼好久沒來了,我還有點想她,你們應(yīng)該有電話吧,過兩天叫她來吃飯,正好把人參給燉了?!?p> 江白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輕輕點頭。
一家三口往家走,無聲的幸福流淌在空氣里。
直到一聲爆炸聲響,沖天火光在眼前染紅半邊天。
江白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