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耳邊炸開。
宋涼費盡力氣睜開眼,幾道五彩繽紛的燈光正巧打過來,直直射進她的眼底。
剛清醒的眼眸又迷糊起來。
就剛才一眼,初步估計,她正在一間KTV包間里,十來個少年少女隨著晃蕩的燈光狂魔亂舞,一旁兩個男生更是抱著話筒鬼哭狼嚎。
其中一個一頭標志性的卷毛讓宋涼不自覺瞇起了眼,她正準備開口問問這是什么情況——
“宋涼,我要回家,你聽見了嗎?”
一只白皙纖長的手在她眼前擺了擺,許是見她沒反應,便揪著她的肩膀使勁晃。
宋涼都沒來得及看一眼手的主人,被他晃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猛的推開那人,踉踉蹌蹌的跑進衛(wèi)生間。
吐了兩次她才緩過神。
這是喝了多少???
這個念頭剛在腦海里駐足,就被眼前這一幕嚇呆了。
KTV包間里自帶的衛(wèi)生間,不大,一個馬桶、一個洗手臺以及一面鏡子。
宋涼的眼神駐足在鏡中,鏡中少女長發(fā)高束,臉上畫著濃妝,遮蓋了大半容貌。
哪怕這樣,宋涼還是一眼認出來這是少年時的自己,畢竟一臉的膠原蛋白可騙不了人。
這會才感覺出不對勁來。
搞什么?
她不是應該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掃墓嗎?
怎么,好像跑到十幾年前來了。
宋涼莫名想起剛剛抬頭一眼看到的那頭卷毛,一個可怕的猜測出現(xiàn)在腦中。
重生?
不會吧,她買彩票都沒中過獎,這么潮流的事還能落到她頭上?
宋涼彎腰接了些涼水灑在自己臉上。
不防水的化妝品瞬間在臉上暈開,斑駁一片,這么一副尊容在昏暗的衛(wèi)生間里莫名有些瘆人。
宋涼也不嫌棄水有多涼了,連捧幾把水狠狠搓了搓臉蛋,把臉上的妝痕洗了個七七八八,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仍舊是那個喧鬧的包間,只是剛才唱歌的人已經(jīng)換了另外一個戴著生日帽的女生,臉蛋圓圓,可愛的讓人想掐。
漫漫?
宋涼嚇了一跳,僵著身子回到座位。
漫漫不是應該在美國嗎?不可能回國也不通知她,而且這一身穿搭……也太土了。
一旁伸出一只手,往她懷里塞了一瓶啤酒。
“涼二,你怎么回事,今天才喝幾口就醉成那樣?你臉上的煙熏妝呢?”
宋涼出神的盯著男生的…卷毛,兩個字在嘴邊打轉,最終還是吐了出來。
“李渠?”
“嗯?怎么了?”那人一愣,呆呆的回答道。
宋涼伸手摸了摸李渠的腦袋,蓬松的頭發(fā)貼在她的手心,軟軟的。
手下一用力,狠狠抓了一把。
“嘶!”李渠倒抽一口氣,頭皮疼的發(fā)麻,啤酒瓶一扔,捏著宋涼的手腕,摳了好一會才把宋涼的爪子拿下來。
“你干嘛?老子頭都被你薅禿了!”
宋涼咽了口口水,一嘴酒氣,有點臭烘烘的,差點把自己熏死。
“沒什么,我有點暈,先回去了。”
說完,不顧李渠的挽留,起身往門口走。
手腕一緊,溫熱的手掌包裹著她的手腕,下一秒又立刻放開。
宋涼回頭看去,一個穿著黑色毛衣的大男孩正一臉不自在的盯著她。
眼里不自覺的流露出一些埋怨和委屈。
燈光有些暗,宋涼不確定自己看清楚了沒有。
那眼睛那眉毛那嘴巴……
嘖嘖嘖。
這幅好相貌,要是之前,她還是堂堂的宋總,肯定要下手把人拿下的。
現(xiàn)在么,她可沒有心情逗人玩。
大男孩看她不說話,嘴皮子抖了兩下,鼓起勇氣才說道:“我要回家。”
宋涼當時就笑開了。
“你回唄,誰還攔著你了?!?p> 這孩子突然攔住她,說話還扭扭捏捏,她還以為有多大事。
大男孩卻仿佛得了圣旨,嘴角揚了揚,好看的眼睛彎成了小月牙,也不等宋涼再開口,拎著棉服,拔腿就出了包間。
宋涼有些莫名其妙。
耳邊的喧鬧把她拉回現(xiàn)實世界。
宋涼獨自一人出了KTV,路邊吹來的風跟刀子似的,刮的她臉疼。
這才想起來剛剛用涼水洗了臉。
伸手一摸,細膩潤滑,軟嫩Q彈,是年輕的味道。
宋涼循著記憶里的路線往家里走。
反反復復的琢磨自己重生這事。
是的,宋涼確認自己重生了。
但估計是哪一年就不好說了,畢竟她身上并沒有手機,但看見李渠和鏡子里的自己,大概也能推出來,現(xiàn)在是她初中的時候。
怎么就重生了呢?
她宋涼,從小就是街坊四鄰聞名的女霸王,男孩子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了,手底下一群蘿卜頭子叫姐姐,就沒人敢欺負過她。
所以童年不凄慘。
她從小是老媽撫養(yǎng)長大的,日子過得還算滋潤,老爸在她出生之前就獻身給國家了,這一點哪怕把她重生回她媽肚子里估計也改不了。
所以沒法更改單親家庭這一既定事實。
初中雖然混了點,認了不少小弟,但她也是個成績排全校前五十的小學霸,中考更是發(fā)揮超常進了本地最好的市一中,而后收斂心性,一路奮發(fā)向上,考進了重點本科大學。
所以教育方面也不差。
再往后更是找不到半點有什么需要她后悔的地方。
她對自己的生活很滿意。
干嘛要讓她重生?
把這個稀有名額讓給有需要的人不好嗎?
KTV離家不算遠,再繞過兩條街就到小區(qū)門口了。
宋涼加快了腳步,偶爾有幾張海報從路邊的店門口吹過,封面是一個長相清秀的男明星。
宋涼多看了兩眼,腦子里忽然就閃過那個大男孩的臉。
哪怕宋涼不愿意承認,可事實就是她就是個看臉的,那么漂亮的一張臉,她不可能沒印象。
等等!
喝酒喝到吐、戴生日帽的女生、提前離開的大男孩以及——
宋涼昂頭,幾朵冰涼的雪花從天而降,落到她的臉上,刺的她眼睛疼,眼角毫無征兆的落下一滴眼淚。
回家的腳步猛的頓住。
江白?
她的初戀,江白?!
宋涼深吸了一口氣,拔腿往反方向跑。
推門進了KTV包間,十來個少年少女都被她這一動靜嚇了一跳,嘰嘰喳喳問出聲。
“涼姐?”
“涼姐怎么了?”
李渠正在跟人猜拳,聽到動靜還以為隔壁包間來鬧事了,抬頭卻看見了門口的宋涼。
“涼二?你不是——”
“江白不見了,把他找回來!”
老大一發(fā)話,哪怕是大冷天他們也不得不套上棉襖往外走。
宋涼催促:“快點!以KTV為中心,兩人一組,給我一條巷子一條巷子的搜!”
眾人見宋涼臉色不對,嚇得腳步快了不少。
迎面吹來的冷風凍得李渠一哆嗦。
他裹緊了衣服,追上宋涼的腳步,“我說涼二,那小子又惹你生氣了?不高興就甩了他,慣的他一天天!”
涼二,宋涼的小名,有點搞笑,宋涼起初并不喜歡,但她媽很喜歡,因為是她親自取的名字。
據(jù)說她一出生就鬼哭狼嚎一頓哭,哭的嗓子變了音,哇哇的哭聲瞬間變成了“l(fā)iang”,再加上她是2月22出生的,小名就這么來了。
似乎所有命運不凡的人,出生的時候都得有點異相,宋涼不知道她媽說的是真是假,也就無法反駁,不過她很慶幸母親大人沒有一時興起給她戶口本上登記宋涼二!
李渠是她鄰居,初一那年搬到隔壁,兩人臭味相投談得來,關系親近,兩家就常走動,她媽經(jīng)常把“涼二”掛在嘴邊,這貨就學上了。
“丑渠?!彼螞龆⒅钋蛉さ难凵瘢樕珖烂C道,“先把人找到。”
李渠這才收了嬉皮笑臉的樣子,兩手一揣兜,悶著聲往黑黝黝的小巷子里鉆。
算得上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宋涼什么時候認真,他還是看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