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為什么……鬧小孩子脾氣?”
“我沒有?!笔娅懯缚诜裾J(rèn)。
“那你是真的喜歡那些東西?”
“也……不是?!笔娅懹行╇y堪,語無倫次的感覺和無法宣之于口的緊張。
“也對,你配得上更好的?!泵麋竦幕貞?yīng),“喜歡什么和我說,好嗎?我不想讓你有任何對我望而卻步的地方?!?p> 舒珣酸澀地一笑“沒有,你這樣好,我怎么會有不滿的地方?”
“不,我希望你不要貶低自己,也不要高看了我。我……不想你和我在一起有任何擔(dān)心害怕和羞愧自卑?!?p> 我沒有你想得那么年少單純,對你的愛也會有齷齪到難以啟齒的目的。如果在這份感情里,有一個(gè)人要承擔(dān)細(xì)致入微,心細(xì)如發(fā)到內(nèi)心敏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地步,那這個(gè)人也會是我。
“你這也……”舒珣看他突然嚴(yán)肅起來,煩人的感覺驟然消失?!澳悄闶裁磿r(shí)候給我給更好的啊?我沒見過世面……”
不等舒珣調(diào)笑完,明珩就轉(zhuǎn)到了舒珣身后,滾燙的胸膛貼著舒珣單薄瘦削的脊背,有默默地轉(zhuǎn)到前面,臉上有一絲尷尬,“你沒束發(fā),我給你戴不上。”明珩可憐巴巴地望著舒珣,就差豎起尾巴。
舒珣接過他手中的玉簪,與明珩說的分毫不差。無論是潤澤晶瑩的玉質(zhì)還是行云流水的雕工,都讓人通體舒暢,沒有任何矯飾賣弄的雜志。
“這是《古碑貼》嗎?”舒珣修長的手指拂過一橫小楷“素秋千頃,長愿相隨。”
“不,不是。江宰執(zhí)是治世之才,不耽于情愛。”
“嗯,我的確沒見顏昭臨摹過這句?!?p> “這是我爹娘的定情信物?!?p> 舒珣能大方承認(rèn)她對明珩的感情但不代表她不會害羞,這樣接二連三地挑逗,尤其是“定情”二字讓舒珣羞地說不出話來。
“阿珣,在我眼里這是對我來說世上最好的。你別看我在外人面前瞎扯,我也只知道,我爹當(dāng)年就是按這個(gè)來討我娘歡心的。”
明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發(fā),像個(gè)初經(jīng)人事的少年。
“沒什么,這樣很好。這樣我就不怕在你面前像個(gè)無知的小孩了,熱情耗光還徒留嫌棄?!蹦氵@樣坦誠,我也就不怕你會不聲不響地遺棄我了。
“我不會的,這一輩子都不會嫌棄你?!?p> “嗯?!?p> “那我們……”明珩還想問問她要不要去自己房間坐坐,然后還可以趁機(jī)親近親近,牽牽手什么的,就又被舒珣突發(fā)奇想打斷了。
“你知道我是……天雪山的人?”
“你怎么突然想起這個(gè)?!泵麋裥睦锇蛋祰@氣,“我是聽子揚(yáng)說的,你是天雪山的人?!?p> 明珩不知道怎么坦白,或者要不要坦白。對于天雪山來說,自己的身份太過尷尬??蓹C(jī)緣巧合,偏偏是他。明知不可為,卻愛而無悔。
“我知道他,無妄閣的人。就是剛才那個(gè)阿默身邊的人。你和他很熟?”
“……”明珩算是看出舒珣的聰明都用到整人氣人上,對察言觀色是一點(diǎn)都上心啊。“他是我的侍衛(wèi),從八歲那年就在我身邊了?!?p> 舒珣的眼神驟然冷冽,驚異不已又被強(qiáng)壓了下去。明珩見她面色霜寒,不禁問道:“怎么了嗎?他做事周全,不用太擔(dān)心?!?p> 言下之意就是不會亂說,聽話得很。
舒珣又怎么會不知道,只是她再擔(dān)心的事根本沒有辦法向明珩解釋。
“我知道了?!笔娅懨銖?qiáng)恢復(fù)了神色,又強(qiáng)打著精神聊了一陣才回到房間中。剛扣上門她就順著門板滑了下去,阿默剛要驚呼,就被舒珣嚴(yán)厲地制止了。
“阿姐,這是怎么了?”
“扶我起來?!眲偛琶麋衲欠拰?shí)在讓她難以接受,如果子揚(yáng)從那么小就跟著他,那就不是天雪山派來保護(hù)李唐權(quán)重以施制衡之道的,而是齊哲的手段,那從小就迫害明珩的毒也與他脫不了關(guān)系。
當(dāng)年,這毒是從她閣中送出去的,齊哲待她好,她那時(shí)也從未多心。
如果讓明珩知道從小然后他飽食惡果的毒和自己有關(guān),如果……他還會這樣毫無顧忌地把自己留在身邊嗎?舒珣不敢想,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午夜夢回時(shí)就看見一張血淋淋的臉粘在床頭,看不清面貌,那嘴唇還在一動一動地,聽不清低語。
舒珣霎時(shí)被驚醒了,呼吸時(shí)牽動臉上的皮肉還有鈍痛和不協(xié)調(diào)。舒珣顫著手一摸,她哭了,涕泗橫流。
她難以入眠,坐在窗前的軟榻上,迎著月光。江南真是好地方,連月亮都必天雪山的亮,沒有一層凍住的霧氣。
她平靜地看著,想起小時(shí)候她和顏昭經(jīng)常爬去無妄閣看月亮。那地方不遠(yuǎn),就在星淵閣旁,常年見不到日光,但足夠黑暗能容得下稀薄的月光。
因此無妄閣的月亮比別處都溫柔也更皎潔。
顏昭每次都帶著她偷偷摸摸地去,每次都被齊哲發(fā)現(xiàn),留他們到黎明再親自送回去。
擅闖無妄閣與擅闖星淵閣同罪,都要被罰的。每次問起齊哲總說他和師尊說了是他邀請他們來的,他們一次也沒被罰
禁止擅闖,一來不讓外人進(jìn)入,二來不準(zhǔn)里面的出來。要不是舒珣親眼看見齊哲在做什么事,她至今都不會相信,能迎著星浪清輝活著的人能做出那般勾當(dāng)。
她蜷縮著想起齊哲的百般好千般惡,眼淚就像化凍的春水,一泄不止。
“如果沒有強(qiáng)加的使命,我依然可以堂堂正正地活著。阿珣,你會明白的?!饼R哲站在血光里,沖她溫柔地笑著。
“強(qiáng)加的使命?果真,天雪山太高看自己了?!蹦菚r(shí)候自己的回答多么恣意,現(xiàn)在就多么難過。從唐皇眼里看到的,從明珩身體上觸摸到的都在告訴她,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根本逃不開的。
舒珣迷迷糊糊地躺到晌午,被活活餓起來。
迎著強(qiáng)光一骨碌爬起來,聞著桌子上放好的還熱乎的飯迷迷瞪瞪地“飄過去”,微閉著眼睛摸索到筷子就開始吃。直到對面的人換了根腿交疊在另一根上發(fā)出聲響,舒珣才登時(shí)睜開眼睛,正好迎上端坐在對面的明珩。
舒珣今天才注意到明珩穿著板正的淡青色繡云紋的長罩衫,黑色的長發(fā)沒有只高高束起,還扎起了一個(gè)髻,簪著和明珩送給自己的是一對的玉簪。真真像“濁世佳公子”,好看得讓舒珣不錯(cuò)眼珠地看呆了。
“哈哈哈,阿珣,你別這么看著我,我有點(diǎn)害羞?!泵麋癖凰叭缋撬苹ⅰ钡难凵駠樞α?,“阿珣,你怎么了?不會是,一晚上沒見想我了吧?”
舒珣白了他一眼,同時(shí)一腳踹過去,明珩笑嘻嘻地承下這輕輕的一腳,心里的甜蜜都充盈在眼里,簡直在迸發(fā)精光。
“別一早上起來發(fā)春!”舒珣下意識調(diào)侃腦子里還是一團(tuán)漿糊也沒管面前的人是誰,脫口而出不合時(shí)宜和禮數(shù)的話。
明珩愣了一下,就“哈哈哈哈”地笑起來。
“阿珣日上三竿,已經(jīng)…不早了…哈哈哈?!?p> 舒珣后知后覺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渾話?!澳銊e笑了?!笔娅懖缓靡馑嫉卣f了一句,對明珩放肆的笑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阿珣,你也太可愛了。哈哈哈哈……”舒珣看著明珩這樣開心,心里莫名地安定下來。如果我一直這樣過下去,不回天雪山,不去追究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就這樣過下去,沒什么不好……
“嗯,”舒珣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下一秒連明珩都沒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從桌子對面繞過來的就被她堵住了嘴巴,短暫而深刻的吻一觸即分。
明珩瞪大眼睛,還沒嘗出味兒來就分開了。
“這樣安靜多了?!笔娅懝首麈?zhèn)定地說了句,還沒回去坐好就被明珩抱住,雙腳離地,幾乎是橫坐在明珩懷里。
“阿珣,我喂你吃好不好?!泵麋耠m然在商量,但語氣卻不容質(zhì)疑。
舒珣看著明珩挖了勺飯菜,送到她嘴邊,她看了明珩一眼,皺著眉頭,目光躲閃,咽了口口水,甚是抗拒,卻真脫不開張嘴把吃了下去。
“嗯,這么吃太慢了。”
“嗯?”
“我們換個(gè)吃法?!?p> “嗯?唔唔…唔你別……”
明珩親昵地喂著她,托著她腰肢的手紋絲不動。
“體力真是好啊!”舒珣莫名冒出這個(gè)念頭,不禁感嘆一番自己越來越身嬌體弱,背后的傷痕也不見好轉(zhuǎn)。
兩個(gè)人這么開心愉悅地在江南小筑度過了幾天日子,舒珣又要南下,明珩只好不情不愿地跟著她離開“溫暖”的小窩。
江南東道。
“阿珣~你非要來這兒干嘛啊?”明珩對著舒珣撒嬌,用頭往舒珣身上輕輕蹭著。
舒珣白了他一眼,“你不愿意來,回家待著多好啊,免得奔波勞碌?!?p> 明珩顯然聽到了什么新詞,眼底立刻沒了怨氣。癡癡地對著舒珣“嘿嘿”一笑,就差把尾巴豎起來搖。
舒珣自然清楚自己說了什么,輕輕喟嘆一聲沒反駁什么。
本來就是想自己去,然后早去早回。沒想到還沒出家門就被攔下了,只能趁著夜黑再走,于是明珩拿出“夜襲”的本事追了一路。
這一路肯定快不了了。舒珣覺得自己還不夠了解明珩,不然怎么看不出明珩這么好玩,總愛拉著她四處走走看看,還會撒嬌。心不知道比自己野了多少倍。
“阿珣,你看這個(gè)怎么樣啊,你不是要買首飾送人嗎?”
舒珣看上舒家小姐的簪子也沒什么非要不可,也不是刻意針對,就是師姐有幾次感嘆過淑寶齋的首飾她才……惹了一身腥。
舒珣看了明珩一眼,淺淺一笑。
這也算因禍得福吧。
長琴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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