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地聽見項法天決意要拔除右護法賈抱樸,便也無可奈何。但念及二人共事一場,他終究不忍其妻兒老小受到無妄牽連,如此他便在項法天下令捉拿賈抱樸及其心腹下屬的同時,親自去解救他的家眷。
或是天不該他命絕。為占擁立之功,賈抱樸一離開總堂便直奔項高志住處去,為的就是要第一時間去擁他上位。項高志亦對教主位置留戀多時,如今聽得右護法來傳話,自是振奮非常,便當場許諾要加封賈抱樸為副教主,享光明執(zhí)事專權(quán)。就在二人打算開席歡慶之事,神諭長老率眾查封左護法府邸的消息便傳到賈抱樸耳朵里來了。
賈抱樸驚駭萬分,始知這一切都是項法天瞞天過海之計,他若不想死,只有全力押注項高志來保全自身了。賈抱樸于是將自己府邸發(fā)生事情告訴項高志,并將矛頭引至項良身上,便硬是將項法天除他說成是項良要奪位爭儲。為了將事情說的更加真實,賈抱樸甚至還把左護法也牽扯進來,大致是二人曾在項法天面前表態(tài),賈抱樸自然是支持項高志繼位,但左護法童地聽卻支持項良接位的。如今項法天性命垂危,項良若是與童地聽振臂一呼,教中長老必定隨他而去。
項高志豈肯這煮熟的鴨子飛了?便見他立即拍案而起要找項良說理去。但賈抱樸卻以此乃生死存亡勢不兩立之關鍵,必須一舉鏟平項良黨羽,如此才能永絕后患。項高志聽罷心頭一橫,當即拉來數(shù)百人直奔二弟府邸去了。項良本就于此毫無察覺,待見得長兄領人沖殺過來時,他便也看的傻眼了。緊急無奈之下,項良唯有逃脫去總堂找項法天去了。
項法天見得次子倉惶奔來,他便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事情又不想他想的那樣,此次作亂并非賈抱樸謀亂,而是項高志行同室操戈之舉。原本就命懸一線的項法天憤于二子手足相殘,氣急攻心之下便再難為繼。而此時,殺紅眼的項高志已帶人闖入總堂來。
項法天此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更莫要說阻撓項高志誅殺項良了。如此,項法天也只能悔恨早先遣空所有總堂人馬去圍剿右護法府邸的安排了。但此時賈抱樸卻并未隨在左右,相反他連總堂都沒有踏進來。
項法天用最后的力氣喝止住長子,但項高志卻怕他當眾宣布其他反悔決定,便忤逆著逼死了項良。項高志的想法非常簡單,只要弟弟死去,教主的位置就只有落到自己一人頭上。而賈抱樸要求他在教主面前逼項良自裁,亦是望能當場令項法天氣急攻心。這一切都達到了他們的設想,項良自殺而死,項法天怒火攻心氣絕。
只是到了這一步,賈抱樸便忽然有了更多念想。他想自己一生功勞卓著卻險要陳尸庭前,而他的家眷老小更由此無妄受災,此番大仇卻怎生得報?與此同時,賈抱樸又覺得這項高志敢手刃父兄,實非善茬明主。如此,賈抱樸當即遣人傳來一百零八路旗主中的大部,在包圍住總壇后便當眾譴責項高志殘害父兄罪責。
一干旗主親眼見著項高志手提血刀從總堂出來,便當即默認是他害死了項法天和項良。如此忤逆大罪豈能不死?項高志怎么也沒有想到賈抱樸竟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便氣的提刀又要向他殺來。項高志如此行徑等同自尋死路,賈抱樸的心腹旗主當即上前捕殺,項高志便就終于做了那黃雀口中的螳螂了。
項法天一家三口同時斃命,這教主之位卻該誰人來頂?若按資格來算,這左右護法自然是第一檔人選。于是在場旗主便有人開始提議右護法賈抱樸出任新教主,同時亦有人推舉左護法童地聽來,就在眾人僵持不下時,神諭長老已率眾趕回總堂來了。見著賈抱樸率眾圍堵在此,神諭長老亦大覺不妙。
賈抱樸不想神諭長老抖露太多,又恨于他殺害賈府家眷,如此賈抱樸便指認神諭長老是項高志的同謀,要求在場旗主格殺勿論。因為項高志曾追隨神諭長老研習光明神教法度之故,眾人對此論斷皆是心里信服,于是在賈抱樸發(fā)話后,這神諭長老便被當場誅殺,卻是連半句質(zhì)問的話語都沒能講出來。
神諭長老既然伏誅,其余部眾便紛紛畏罪求饒,但這些人追隨神諭長老圍剿賈府在先,賈抱樸又豈會饒過這些害他家眷之人?于是這上百號人便紛紛在總堂院前被削去了腦袋。
見識了賈抱樸如此慘烈決絕的手段,在場之人便分作兩派,一派是決心順他以求多福;另一派則是希望能有處事更公允之人來取而代之,并篤定非此不能自保。于是教主人選之爭又更加激烈起來,場面甚至一度到了彼此拔刀相向之勢。
賈抱樸知道此乃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況且他根本已無路可退了。如此他便只得行強行登位之舉,期間但有異議者皆被果斷處理,就更莫要說是反對他的人了。如此一來,光明神教一百零八旗主死的死散的散,最終便就剩得七十余人了。至于旗主以上的長老、執(zhí)事,皆被清洗一空。
賈抱樸雖將異己清除的七七八八,但卻仍有一人尚未落網(wǎng),那就左護法童地聽了。如此關鍵人物不拔除,賈抱樸的教主位置哪能坐得安穩(wěn)?賈抱樸費盡心機,但一時半會卻也尋之不得。其實這左護法童地聽救出賈抱樸家眷后就連夜護送他們出城去了,只是世事無常,當他再度折返回來時,想不到那原本要受災劫的賈抱樸,竟然逆勢而為的成了篡位謀反之人。如此結(jié)局,童地聽除了憤怒還能有什么辦法?
童地聽本想以賈抱樸家眷要挾他放棄篡位,但聽得他已將教中異己誅殺殆盡后,這左護法才知事情已無挽回可能。童地聽悲憤部屬遭遇,但念及賈府老小無辜,便再恨也不曾向他們下手。而隨著那些慘劇聽得越多,童地聽便就越覺得心灰意冷,萬般無奈之下,他便一口氣跑到懸空寺出家了。
賈抱樸意外接回家眷后,始知左護法童地聽奮力保全他一家之義舉,感慨之下賈抱樸便放棄了對童地聽的圍剿追殺。但好景不長,賈抱樸因篡位坐得教主之位,便無論是武功、眼界皆大為不如前任,如此一來,光明神教的聲望便在武林中一落千丈,甚至一度成為少年俠客前來挑戰(zhàn)的對象。
賈抱樸這才想起光明神教的鎮(zhèn)教之寶《無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來,想那項法天及前任教主皆是精研了這兩門絕世神功后才無敵于天下的,他今番亦做了教主,自當要習得此二門絕世武功。只是當他想起此事時,才恨自己當日急著焚化了項法天生前器物,如今要再去找,卻如何尋得?
賈抱樸卻也不笨,他知道彼時項法天彌留未久,自要把這些鎮(zhèn)教寶貝托付出來,而那時繼任人選未定,他若托付,也只能托付給左右護法而已。想到這里,事情就非常明朗了,項法天必然是將《無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一起托付給童地聽了。賈抱樸心里忿忿難平,便重新下令捉拿童地聽。而此時,距光明神教變故已過去六年多了。
這些都是非常隱秘之事,若非獨孤塵親口說出,便就是南宮綺絕也無處掌握。如今聽他如此詳盡說來,南宮綺絕除了拍掌稱奇,便就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去了。
彼時的光明神教雖經(jīng)變故,但仍舊是武林第一大勢力,其信徒、教眾、門人亦遠多于其他門派,光明神教如果要找一個人,便無論此人躲到天涯海角也無濟于事。果不其然,只在某個秋日午后,十二路開疆旗主便把懸空寺所在的整座山林圍得水泄不通。
懸空寺本是佛門清凈地,自創(chuàng)立以來從未見過如此圍困陣容,如此怎不叫寺內(nèi)人心惶惶?寺中一位名喚妙聞的老僧見狀亦是眉宇一深,便當即叫來座下弟子空法,然后托他將一個包袱送抵少林寺保管,并再三要求不可查看。
空法和尚答應了師父妙聞老僧所托,但見山下沙塵滾滾人聲鼎沸,他卻不肯就此離去了。妙聞老僧知道弟子這是不愿獨生,便勸他說唯少林能遣人來解圍。如此,空法和尚才答應從崖縫暗道潛逃出去。
空法和尚心念寺內(nèi)僧眾安危,便日夜兼程的奔赴少室山。可惜空法和尚還是晚了一步,因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就是光明神教的左護法童地聽,賈抱樸尋得他后當然不會再給他多少喘息機會。
面對來者咄咄逼人的追問,妙聞老僧皆淡然處之,仿佛那提刀砍頭都不關他的事。賈抱樸拿他沒辦法,唯有將懸空寺強行翻了個遍,仍舊一無所獲。一怒之下,賈抱樸便又用上了他最擅長的手段——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