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邰鎮(zhèn)的調(diào)查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卓府和太守府之間打轉(zhuǎn),趙白在芙蓉鎮(zhèn)則取得實質(zhì)性進展。
他們在學(xué)習(xí)種大白菜的同時,得知芙蓉鎮(zhèn)十年來基本每年都有孩子走丟,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一問生辰八字,除了今年走丟的是純陰純陽外,之前丟的在生辰八字這塊沒有規(guī)律。
他們偷偷統(tǒng)計人數(shù),一共沒了二十五個孩子,都是某天出去玩,大人沒看緊,到飯點,找孩子回家吃飯的時候,轉(zhuǎn)遍整個鎮(zhèn)上都找不到,一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十年也過去了,陸陸續(xù)續(xù)丟的二十五個孩子,一個都沒回來。
第一個丟孩子的人家已經(jīng)找了十年了,母親思子成癡,每天捧著錢罐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地數(shù)著,念叨著:“一個,兩個,”數(shù)著數(shù)著,母親開始自說自話:“虎崽,娘給盤算好了,你今年七歲了,可以去先生那念書,娘供你讀,就算供到七老八十,娘也樂意……”
以前是士農(nóng)工商,現(xiàn)在是士商工農(nóng),士一直是最尊貴的階層,孩子很聰明,喜歡讀書,小手拿毛筆拿得有模有樣的,家里就這么個獨苗苗,夫婦倆平時省吃儉用的,把錢攢啊攢,攢了沉甸甸的一罐,讓他將來去長安考狀元,去長安安家,出人頭地,給家里爭口氣。
如今,尋子十載蒼白發(fā),沉疴舊夢纏冷衾,內(nèi)斂老實的父親從地里回來,聽著妻子數(shù)銅板的數(shù)數(shù)聲,銅板跟銅板碰撞的金屬聲,他舉步難行,身影落魄,際夜轉(zhuǎn)西壑,隔山望南斗,他獨坐涼階又一夜,家已不似家,人亦不似人,本是故鄉(xiāng)人,卻混似異鄉(xiāng)客。
“虎啊,門,一直給你留著,爹知道,你去去就回……”
只是這一去,恍惚十年。
二十五個孩子皆是在鎮(zhèn)內(nèi)走丟,除了后山發(fā)現(xiàn)的無心男童外,其他的沒見過蹤影,趙白想此人一直在芙蓉鎮(zhèn)上,十年來就沒有離開過,而且他一定在練什么邪術(shù),前八年平均每年丟兩個孩子,去年丟了四個孩子,兩個純陽的男孩,兩個純陰的女孩。今年丟了三個男孩,兩個女孩,有一個男孩是外鎮(zhèn)的,新春上門來走親戚時丟的。
現(xiàn)在要從生辰八字入手,怎樣才能不動聲色知道哪個孩子純陽,哪個是純陰呢,這個人莫不成跟小風(fēng)風(fēng)一樣會通過掌中線紋算命?
二十七日,芙蓉鎮(zhèn)稻戶祭,家家戶戶把自家每次收割下來的稻草桿扎成稻草人,立在田頭拜祭,田農(nóng)尊稱它為稻戶仙人,祖祖輩輩流傳留下的習(xí)俗,一年一次,他們異常虔誠,酒菜,紙錢一樣不落,還會請來山觀的法師做法,祈求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
被分成搭檔的汪眉奉與司徒昭空在田頭溜達,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的兩個人,開口就是尷尬,汪眉奉先前還會活躍氣氛,奈何司徒昭空是塊木頭,話都懶得接他的,就知道敷衍一笑了事。
汪眉奉看著祭禮,總覺得陌生,從法師用的桃木劍和八卦鏡,可以得知他所屬的門派是茅山上清派,上清法師游走人間,不求成仙,憑著禁咒符術(shù),治鬼驅(qū)狐,拿手活還有解降頭蠱術(shù),破陰債轉(zhuǎn)運勢,這些往好的地方使,就是靈術(shù),往壞的地方用,就是巫術(shù)邪術(shù)。
法師在田間燒符問米,招的不是所謂的稻戶仙人,而是一團黑色的邪氣,邪氣幫法師運轉(zhuǎn)盤中的米,寫的是忘字,法師解之為亡羊補牢時未晚,心誠則靈,說他們明年本來有大旱之災(zāi),但如果現(xiàn)在進行補救,一切還有回旋的余地,一群田農(nóng)沒有半點懷疑,信以為真,紛紛求借破解之法。
“每家每戶在紅紙上寫上住宅坐向,田地多少,家中男女老少的生辰八字,下月初一送到山觀,我會為各位做法化劫,十五時,每家再設(shè)一祭,依照三牲五果六齋,附三酒五茶,拜祭稻戶仙人,讓仙人知道各位的誠心,以向天庭求情,免去此難?!?p> 汪眉奉站在人群最外層,暗罵,狗屁不通!星象達人末雎仙曾講過,旱澇之事,由天系按規(guī)律自然形成,天神施雨降雪只是按章辦事,豈是能免就免,再則,眉奉站了這么久,都沒感覺到一絲絲純凈的仙氣,稻戶仙壓根來都沒來過,這法師就是個騙子!
“師兄,這個法師很是可疑?!彼就秸芽兆叩角懊嫒タ戳?,出來后破天荒主動開口說話。
“比如?”
“他畫的符像不是用來請神,反倒是招邪用的。”
司徒昭空看到桌上符紙畫的符箓詭異,符膽通常寫的“罡”字或“化”字,雖各派寫法不同,但大同小異,法師的符膽用復(fù)文寫,不是平常的寫法勾畫成,昭空猜了許久,才猜出原來是“鬼”和“來”兩個字疊加在一起的。
“沒錯,是招邪,忘字便是邪氣寫的。”
昭空的靈力還沒到眉奉的階段,看不見所謂的邪氣,不過能看得出符箓有異,也是不簡單,他問道:“你們這么快就上符箓課了?”
“不是,峨嵋靈界多以符咒之術(shù)為基底?!?p> 原來如此,各靈界修靈基底不同,如峨嵋以符咒,洛陽以劍術(shù),姑蘇則以心念口訣,水陰以絲繭縛術(shù)。
法師確實有鬼,看他賊眉鼠眼就不像是個好東西,他們兩個等不及回去跟趙白說明此事,私自行動跟蹤法師,一路尾隨到了郊外的樹林,那里樹木藤條交錯,不見天日,霧煙彌漫,辨不清南北東西,一個不留神,法師就消失在他們眼前。
他們不停地在樹林打轉(zhuǎn),走來走去,都在原地踏步,昭空看著頭頂?shù)陌嘴F,外面盤旋著成群烏泱烏泱的烏鴉,糟糕,這里不是樹林,是迷鏡,她道:“師兄,我們中計了。”
這時,汪眉奉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們被帶入迷鏡中。
迷鏡陰蟄,飄蕩著令人作嘔的潮濕霉腐的氣味,眉奉拔出隨身攜帶的佩劍挽歌,以作防御。
迷鏡之法,要找到原路才能出得去,可是他們現(xiàn)在頭腦暈乎,根本記不清來時的路長什么樣子了,重要的是四周就像放了無數(shù)個鏡子,交叉路口都長得一模一樣。
萬幸的是司徒昭空隨身帶了靈符,用了五張才折出一只可以飛起來的紙鶴開路。
紙鶴飛了一陣后,變得有氣無力,惹得汪眉奉不禁問司徒昭空:“你的鶴能撐多久?”
因為迷鏡濕氣太重,紙鶴的翅膀發(fā)著飛著就濕掉了,軟趴趴的,越飛越慢。
昭空氣定神閑道:“撐不了多久。”然后又開始折紙鶴,這次她用光靈符,這次折的是剛剛的兩倍大的,她測算過了,他們進入迷鏡的路線不長,紙鶴大點,濕的就慢點,飛的也就更快,希望可以在它濕透之前,找到出口。
在紙鶴濕剩一個頭時,他們走出了迷鏡,當(dāng)他們一出迷鏡,假象如煙消散,他們還是在剛剛的田頭,沒有離開過般,唯一能證明他們進入過迷鏡的,就是地上兩只濕透的紙鶴,昭空把它們撿起來燒掉,畢竟是靈符折成,隨意丟棄不可,應(yīng)當(dāng)火化為之,莫讓人拾去作歹用。
他們兩個把這事回去一說,法師迅速成了頭號嫌疑人。
原因一,會邪術(shù),可以進入泓崖后山。
原因二,可以拿到生辰八字,知道誰是純陰純陽的人。
原因三,鎮(zhèn)上的人對他很信任,甚至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他們分析得頭頭是道,可是只能按兵不動,全憑他們的揣測,毫無證據(jù),就下結(jié)論,過于武斷,要讓人信服,要人證物證俱在才行。
趙白和濛晝明天要去東海龍宮,沒辦法跟進,于是趙白讓小孩們明天去查法師的來歷,能挖多深就挖多少深,就算是要挖地三尺,也必須給他挖!
……
二十七日夜晚,風(fēng)雨交加,雷聲大作
芙蓉鎮(zhèn)山郊一樸素的山觀外,一輛馬車停在山觀門口,庾汾九艱難地抱下暈迷的玳玳,懷中的玳玳臉色慘白,身體很沉,一直往下墜,他要救她,明天就是二十八了,他不想重蹈前世覆轍,獨留他一人,凄涼對明月。
他今晚是來求無所不知的師父,師父一定有辦法的,肯定有的。
可是他師父卻問他:“把你的命給我,一命換一命,你可肯?”
“只能這樣嗎?”庾汾九抱緊懷中瑟瑟發(fā)抖的玳玳,此刻的他們像極了一對苦命鴛鴦。
師父用桃木劍輕輕挑起一張道符,點燃后放入清水中,清水變成紅色,師父見此才緩緩道:“對,因為你生生世世與她相克,只要有你在,她就活不過雙十,所以第一世,你活過了三十五歲,她卻早折在了雙十年華,當(dāng)初如果你不棄仙途,不強行改命,她就不會再遇上你,她的第二世會很圓滿,與夫君白頭偕老,兒孫滿堂,可是你大筆一揮,生死簿上關(guān)于她的命數(shù)全變了,你可知,你改命的當(dāng)天是她的大婚之喜,你讓她抱憾,她的第三世投胎時,她寧可一生磨難,也要選擇男兒身,你知道為什么嗎?她在告誡自己,不可愛上同為男兒身的你。”
“可是我們今生要做茹妝山上的連理枝呀!”
“連理枝?你自己續(xù)上的虛夢而已,她恨你入骨,怎會與你同心同德,成為恩愛夫妻呢?她恨不得你死,只有你死了,她余生才會活得快活。這樣,你還愿意救她嗎?”
祁山一霸
一時挖坑,一時爽 一到填坑,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