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那時歲月在，你在
“樹在。山在。大地在。歲月在。我在。你還要怎樣更好的世界？”
——張曉風(fēng)《我在》
“再堅持一下！”喬沐緊緊握著謝塵的手：“活下去！”
“喬沐……”鮮血順著謝塵的頸處流下，謝塵費力露出最后一個微笑：“我……留……”
他最后還是沒來得及說出最后一句話……
喬沐知道他想說什么。
我留在這里了。
“你留在這里了，”喬沐看著停止了呼吸的謝塵，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我知道，謝塵，我都知道?！?p> 他想起他們初見，謝塵自信的走上講臺，自我介紹：
“我叫謝塵，希望可以和大家成為朋友。”
那時候喬沐想，謝塵是會發(fā)光的?。?p> “我們都盡力了，”宋輕言拍了拍喬沐的肩：“他在醫(yī)院的這段日子里，你一直都陪著，誰會知道明明看起來好好的卻突然又……”
“是我，”張君雅痛苦的捂著臉：“怪我昨天逼問他林窗的事……”
“他這種情況，是遲早的事……”宋輕言伸手抱住張君雅：“別自責(zé)了……”
“你們先回去吧，”喬沐握著謝塵的手：“讓我和他單獨待會兒?！?p> “好，”宋輕言扶著張君雅走出病房。
喬沐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的握著謝塵的手，許久都沒有松開。
“我都知道的，”眼淚順著喬沐的眼角流下：“是你替我付了我父親欠的一大部分錢……所以你是不是……”
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謝塵，如果你再狠一點就好了……”喬沐輕輕松開謝塵的手：“你總是這樣，我們都會心疼的?！?p> 喬沐緩緩地用白色床單掩上謝塵的臉，獨自走出病房……
腳步輕的像是不愿再打擾到那個孤單的靈魂，月光撒在病床上，像是籠著一層薄紗。
宋輕言抬頭看著月亮，想到永遠(yuǎn)帶著微笑的謝塵，他的笑容就像今晚的月亮……柔軟的、溫和的……
“學(xué)姐，這是學(xué)長給你的?！?p> 林妤點了點頭，輕輕地?fù)崦莻€信封，不愿打開。
“親愛的林妤，展信悅……”
青春是什么呢？是不是代表著你寫的二十封情書？
“親愛的林妤，展信悅……”后來林妤流著淚，一遍又一遍地讀著：“展信悅……”
“他葬在了昆明……”
林妤想都沒有想，訂了當(dāng)晚去昆明的機票。信封里除了信，還有一些謝塵拍的照片……
林妤按著照片的風(fēng)景獨自旅行，走著他生前所走過的路。
“這天空可真空曠啊……”
她一遍一遍讀著他的信，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她一點都不懂他……
她最后也沒有再去看他一眼……
她想，他一定也不愿意她看到那樣的他。
“聽說昆明四季如春，”林妤想著林窗當(dāng)年靠在她的身上：“在那里的人，是不是一直都很溫暖呢？”
“我想是吧，”林妤在林窗的墓碑前把照片一張張燒掉，眼淚滴進(jìn)火里：“我想……是吧……”
以前我總是安心……
因為你們在我的身邊，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怕失去你們……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自私的想要先一步離開。
“現(xiàn)在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林妤苦笑：“這是你們給我的自私的懲罰么？”
曾經(jīng)熱烈的喜歡，終究是在一瞬間灰飛煙滅;曾經(jīng)你給的安心，也剎那間的消失……
“怎么又放開了？”
她想到他那時蒼白無力的神情和微微抖動的睫毛……
“我現(xiàn)在知道了，”林妤抹干眼淚，輕輕撫摸著兩個人的照片：“因為你愛我啊……”
因為即使曾經(jīng)年少，你許我的仍然是真心……
“笨蛋，其實我早就長大了?！?p> 笨蛋，其實我想說的是：我也愛你啊，你在就夠了……到底誰才是笨蛋呢？
“親愛的林妤:
展信悅！
六月三日的清晨，我們第一次見面。
當(dāng)我看到你的那個瞬間，骨骼肌戰(zhàn)栗了起來。
就是那個瞬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生動了起來，不一樣了，什么都不一樣了……
沙發(fā)變?nèi)彳浟?、房間不再熱了、十塊不到的啤酒變得香醇了，就連二胖鬼哭狼嚎似的歌聲也能打動人了……
我空洞的雙眸隨著你走向我的步伐而被一點點地填滿，差一點……我就忘了，我也可以如此鮮活地活著。
眼睛也漂亮，鼻子也好看，我自覺得自己的五官呆滯了點，有些難為情地低下了頭，卻又戀戀不舍地用余光暗暗地觀察那張早已揚起微笑的嘴，只見它動了動: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林妤?！?p> 你爽朗的笑聲隨之響起，我下意識地紅了臉:聲音也好聽。
……”
他寫給她的第一封情書，完好的夾在她當(dāng)時《高等數(shù)學(xué)》的第十五頁。
當(dāng)時她紅著臉接過，周圍是起哄的同學(xué)。
她輕輕抬頭看他……
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他輕輕揚起嘴角……
那時他們的故事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