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鬧聲將眾人驚醒,本就因為時期敏感,沒敢熟睡的幾個人紛紛起身,從各自暫居的小屋跑了出來。
滿臉死相的魚不語笑瞇瞇地看著陳延慶,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陳延慶提著青竹竿一下子就懵了。
“陳延慶!”見此情形,匆忙趕來的李淳青瞬間就怒了。
“淳青大哥!先看看不語姑娘?。 蓖瑯右詾殛愌討c對魚不語出手了的陳楚麟橫在李淳青身前,將他攔下。
心頭大亂的李淳青咬著牙關(guān),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后轉(zhuǎn)身沖進了孩子們的房間。
房間里,孩子們?nèi)慷急惑@醒了。他們長期被關(guān)押在地牢里,從來就沒有睡過安穩(wěn)的覺,因為他們周圍隨時都會有人因為蠱毒發(fā)作而深陷癲狂,所以,即便是逃離了魔窟,他們潛睡的習慣依然還在。
“不語!”
李淳青抱著魚不語,雙手感受到一股熾熱自流淌開來,小姑娘像是受了嚴重的風寒,全身燙得嚇人。
“不語!”李淳青焦急不已,執(zhí)起一道法訣往魚不語體內(nèi)打入一道道精純的元氣,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發(fā)現(xiàn)魚不語體內(nèi)的蠱毒竟然比以前濃重了許多。
怎么會這樣?!
李淳青臉色蒼白。
最后趕來的魚夫人同陳楚麟、陳延慶二人走進房間,身為黎越人且善于巫蠱之術(shù)的魚夫人忽然臉色大驚。
“不語!你……”魚夫人抬頭掃向趴在床榻上縮成一團都孩子們,仿佛明白了什么。
事關(guān)魚不語的生死,耐不住性子的李淳青頓時失智,只見他拔劍出鞘,青蓮劍劍鋒直至年輕小將,“陳延慶!不語有什么閃失,我與你誓不兩立!”
“淳青大哥,”陳楚麟輕輕撥開青蓮劍,“這怕只是個誤會!”
他一邊說著,一邊扭頭看向陳延慶。
也許是因為陳延慶年幼的時候被人抓去煉過蠱,世子殿下的認知里,陳延慶還真說不準會不會向魚不語動手。
“我什么也沒做!”
迎著世子殿下那懷疑的眼,陳延慶倒吸一口涼氣,冷冷應道。
李淳青見他一臉不服的樣子,自是不信他所說的話。
可就在這個時候,似要昏厥的魚不語突然開了口,“不關(guān)延慶大哥的事?!?p> 她一邊說著,嘴里一邊泄出縷縷蠱障之氣。
小姑娘以前不敢說話就是因為怕泄露這蠱障之氣,所以從小被人當做怪人,后來經(jīng)過魚夫人和李淳青的幫助,小姑娘漸漸學會控制自己體內(nèi)的蠱毒,像如今這般不能自控地泄出蠱障之氣,只能說明她已經(jīng)到了極限。
“的確和他沒有關(guān)系?!濒~夫人心疼地看著魚不語,輕聲道了一句,“值得嗎?”
魚不語重重地點了點頭,“娘!你記得我們把這些孩子救出來的時候嗎?”
“他們喊我‘不語姐姐’了……”
小姑娘微微笑著,眼角泛著淚光,嘴里不斷地叨念著那句:“他們喊我‘不語姐姐’了?!闭麄€人更是漸漸陷入癡狀。
“不語!”李淳青慌了神。
一旁的魚夫人早已哭成了淚人。她搖著頭,拍了拍李淳青的肩頭,小姑娘這般模樣,那就是蠱毒發(fā)作的先兆!
“不語用‘轉(zhuǎn)接法’吸收了這幫孩子們的蠱毒,”魚夫人看了看小姑娘那逐漸潰爛的手,心頭顫動不止,“她沒得救了……”
李淳青腦袋嗡嗡。
沒得救了?怎么可能!魚夫人不是巫蠱師嗎!
眼里倒映著李淳青那六神無主的樣子,魚不語強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一邊壓著體內(nèi)洶涌的蠱毒,一邊含笑道:“淳青大哥……我可能沒有辦法看到你成為‘天下第一劍’時的樣子了。”
“不會的!不會的!”李淳青催動元氣注入到魚不語的體內(nèi),小姑娘的臉色微微好轉(zhuǎn)了一些,但依舊是杯水車薪,盡是徒勞。
仿佛變得十惡不赦的陳延慶抿了抿嘴,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禁有些動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看人是不是還帶著成見……
罷了,年輕小將從自己的懷里摸出一個小盒子,放在了李淳青的身旁。
“這是楚留王府的‘避死延生’,服用過后,能續(xù)命四十九天?!标愌討c淡淡說道,“赴往蕃蠻途黎越邊境,所以備了兩顆?!?p> 他那無意間掃過的眼發(fā)現(xiàn)孩子們身上的氣息有所變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是以己度人了……
從未見到陳延慶臉上露出愧色的陳楚麟拍了拍老大哥的肩膀。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小將軍心存些許偏見,不是不能理解的過錯,如今能夠認錯,對于陳延慶這等高傲的人,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
“多謝?!崩畲厩噜嵵卣f道,隨即施以歉意。說到底,他這一次也冤枉了陳延慶……
不過好在雙方都不是那么計較的人,這事兒多半算是揭過去了。
魚不語服下藥丸,臉上的死相當即褪去,氣色也漸漸好轉(zhuǎn)了起來。只是她體內(nèi)蘊著的蠱毒卻沒有消失,仍在她的努力下壓在丹田。
“延慶大哥……”魚不語艱澀地扭過頭來,“你身上的毒,我……恐怕沒辦法……”
陳延慶不等她說完,道:“蕃蠻的通天雪山上生長著一種雪蓮,是‘避死延生’煉制所需的珍貴藥材,如果用藥得當,這種雪蓮是能夠解開蠱毒的?!?p> “四十九天……”
李淳青和陳楚麟不約而同地叨念起來。
得以恢復的魚不語緩緩站起身來。她走到陳延慶的身前,微微一拜,喚了一聲:“多謝延慶大哥。”
小將軍吸了吸鼻子,有點兒不知所措。月光下的魚不語瞧著很是漂亮,也許因為他的善良,陳延慶意外地接受了這個黎越女子的致謝。
“不……不客氣?!标愌討c小聲回道。
小姑娘魚不語注視著陳延慶腰肋上的傷,忽然催動“轉(zhuǎn)接法”,將積壓在陳延慶腰肋上的蠱毒轉(zhuǎn)移到自己的身上。
小將軍見狀,整個人都驚呆了。
魚不語“咳”地悶哼一聲,臉上晃過一縷陰霾,然后在“避死延生”的作用下,又恢復了正常的血色。只是那積壓的蠱毒又強了幾分,小姑娘的鼻子里滑落一抹腥紅。
“不語姑娘,你……!”陳延慶說不出話來。
剛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小姑娘很是堅強的咧嘴一笑,“延慶大哥是個人物,我嘛……債多不壓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