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壓驟然壓下來,男人的手空著的手抬起,勾了下何渺落在臉頰旁的細碎發(fā)絲,然后一把掐住何渺的臉,觸手溫軟滾燙。
何渺的皮膚薄,臉紅卻不是很明顯那種,倒是耳朵和脖子很容易紅一大片,他一直以為是溫泉水蒸成那樣的嫣紅,直到因為惱火掐上她的臉。
才隱約知道了。
她也在羞澀。
顧予懷的心境霎時不同于剛剛,手一松,放下來是順手揉了下她柔軟的腮幫,低眉,聲音是刻意地溫和,像是哄慰:“所以你呢?喜歡我嗎?”
何渺早就大腦卡機了,男人的手在她臉上作怪也分不開心去理,脫口而出以后滿腦子就只有一句。
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喜歡喜歡喜歡。
你你你??????
無限死循環(huán)。
循環(huán)到一種讓人魔怔的程度以后,才終于消停了。
消停不到一秒,就聽到并且反應過來男人的下一句話——問她喜不喜歡他。
喜不喜歡喜不喜歡喜不喜歡??????
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
喜歡喜歡喜歡??????
何渺又魔怔了一陣,想暈過去。
這里水霧繚繞,仙氣飄飄,恍若仙境,仙人是不需要空氣的,于是這里的氧氣并不充足,溫泉泡久了,全身血管擴張,會出現(xiàn)頭暈心悸與虛汗,現(xiàn)在何渺就有這種感覺。
尤其還剛剛經(jīng)歷過刺激。
何渺覺得自己心悸得更厲害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還是因為何渺個人泡溫泉不宜超過十分鐘,總之何渺在顧予懷進來的短短幾分鐘里,經(jīng)歷了緊張,心悸,發(fā)汗一系列歷程,現(xiàn)在整個人都是飄的,頭暈的癥狀似乎也要襲來。
于是何渺非常,非常配合地閉上眼睛。
眼一黑,身體發(fā)軟倒下去時其實還有些意識,何渺能感覺到一只有力的手臂箍緊了自己的腰身,似乎聽到顧予懷的聲音,帶著惱與慌,聽不清楚說什么,而后整個人一輕,被抱起來。
何渺隱隱想起自己在溫泉里只裹了個長浴巾,心里立馬就掙扎起來,然而腦袋沉重發(fā)悶,呼吸也有些窒,像是被鬼壓床似的,對周遭還有感知身體卻動彈不得,何渺心里掙扎了好一陣,勉勉強強睜開一只眼睛,只聚焦看了一眼,便徹底暈過去。
最后那眼,對上了男人白玉般的胸膛,一起一伏掀起明顯的焦急,何渺腦袋靠著的位置,隔著一層皮肉和肋骨,里面是他的心臟。
撲通撲通。
震得她耳根子發(fā)麻。
不知道是不是溫泉功效太好,還是刺激太大。
何渺覺得自己昏睡得格外久,久到無數(shù)無數(shù)的過往往腦神經(jīng)上竄,一個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其實反映的事件都是她所經(jīng)歷的,倒是不值得奇怪。
直到最后一個夢,何渺夢見一片虛無,大概并不是純粹的虛無,只是又黑暗又寂靜,黑暗如同化不開的墨水,周身的死寂又讓人崩潰,人是很難在一個狹隘的黑暗空間獨處的,何渺清晰地感受自己無助至極,接近崩潰的情緒,她舉起虛軟的手往四周摸,都是硌手的阻擋,堅硬又冰涼,手微微往上,指腹經(jīng)過了一個尖銳的東西,瞬間劃拉了個口子,鮮血的甜腥充斥在這片黑暗。
空氣里一直是濕潤的泥土味,此時多了點其他味道,何渺手很痛,一直都很緊繃的呼吸卻因為這點血腥味,徒然放松了一點。
這時一只手將她伸出去的手拉回來,那只手很大,卻沒有什么力氣,溫度也很低,何渺渾身一頓,反射性抓住那只手,用手摩挲了好幾下,似乎想給他搓暖和些,然后緊緊抱住,鼻頭發(fā)酸,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體力其實消耗得所剩無幾了,但她還是用盡全身力氣哭得稀里嘩啦,伴隨著哭音小聲嚷著:“我還以為你死了??????”
那一刻的情緒太復雜,何渺身處夢境都能感受到當時情緒的起伏,她一邊身處于那個夢,一邊努力抽離。
因為夢里的情感太過了,讓她的心臟揪著疼,何渺不愿意忍受,只想快點醒來。
可醒來前,何渺又想看看,那只手的主人,讓她心臟發(fā)疼的人,是誰,或者,聽聽聲音也好。
只可惜夢里的她光是抱著人手臂哭,頭都不肯回,身后那人也不知是為什么,一句話都沒說。
夢里何渺哭得渾身抽抽了,才在現(xiàn)實中醒過來。
睜開眼睛,金燦燦的陽光灑了半床,落在她的一只腳上,溫暖從腳尖直直竄到心臟。
夢里在黑暗里待太久了,徒然看到這么大一片光亮,何渺竟然覺得眼睛發(fā)酸。
好半響,何渺伸手掐了自己一把,臉疼得不行,才確認自己從睡眠里抽離回來,這里是現(xiàn)實。
何渺回憶了一下一覺做的夢,發(fā)現(xiàn)只有最后一個夢境還有印象,揉了揉眼睛,心說自己什么時候經(jīng)歷過這么狼狽的時候了。
哭,光會哭,得有多難過啊哭到夢醒。
這時外面的門咔噠一聲輕響,被人打開來,何渺下意識回頭,看到顧予懷站在門口,手上拿了個馬克杯。
何渺剛剛醒,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打了個招呼,問:“幾點了?”
顧予懷沒有看她,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把杯子放到床頭,何渺瞟了眼,是大半杯熱水,裊裊的蒸汽往上升。
他放下杯子才道:“上午九點半?!?p> 何渺哦了一聲,發(fā)現(xiàn)顧予懷的視線十分端正,就直射在地往她頭頂上方那片虛無的空氣上,說話的時候不看人其實是很沒有禮貌的,何渺覺得顧予懷不是那種沒有教養(yǎng)的人,就想著檢討下自己。
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
于是一低頭。
何渺“啊”地短促尖叫了一聲,哼哧哼哧地卷著被子往脖子上裹,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她竟然沒有穿衣服,就這么裹著被子在床上,興許是睡覺不安分,被子卷得老高,把她裹得像只毛毛蟲似的,還只勉勉強強裹到胸口,露出肩膀和手臂,還有好長一截腿。
叫完了何渺終于徹底回到現(xiàn)實,上天一直愛跟人開玩笑,何渺以為像昨天那樣,被表白后表演當場昏迷已經(jīng)是她人生的高光時刻了,結(jié)果老天又來一個大招。
第二天讓你光著膀子見表白者。
哎嘿,沒想到吧。
真特么驚喜,真特么意外。
何渺已經(jīng)尷尬得和顧予懷一樣面無表情了。
現(xiàn)在就有一個問題接踵而來——是誰給她扒的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