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公元202年)七月,一切準備就緒,就在曹操打算親自帶兵征討河北之時,南邊卻傳來劉備率兵進攻葉縣的消息。正在聽荀彧匯報后勤糧草事務的曹操,得知此消息后,沉思了片刻,便明白了劉表的用意。
也沒有召集眾人商議,曹操當下就做出決定。任命大將夏侯惇為主將,于禁、李典為副將,領兩萬兵馬,前去抵御劉備的進攻。并刻意交待,務必速戰(zhàn)速決,擊退劉備后,不用追擊,速回許都。
就在曹操下達命令之后,一旁的荀彧忽然開口道:“主公,且慢?!辈懿俾勓?,眉頭微微一皺,道:“文若可是覺得有何不妥?”荀彧搖搖頭道:“主公此番決定并非不妥,只是單憑夏侯惇將軍他們,恐未必是劉備的對手?!?p> 曹操聞言,很是不解道:“區(qū)區(qū)一個劉備,難道還要我親自率兵去征討不成?況且,劉備此番來襲,明顯是劉表小兒,想借我之手,來削減劉備的實力,此戰(zhàn)只需將劉備擊敗,他便也會順勢退兵?!?p> 荀彧點點頭道:“屬下也贊同主公方才之言,只是,若是劉備此戰(zhàn)勝了,豈不有損我軍士氣,也會影響接下來對河北用兵?!辈懿俳K于有些明白了,卻還是有些疑惑道:“文若的意思是,劉備不是那么好對付?”
荀彧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主公可還記得,去年奉孝舉薦的那個叫石韜的年輕人?”曹操聞言想了一下,道:“倒是有些印象,我不是讓他在你手下做事嗎?”荀彧笑著點點頭道:“正是,之前我與他閑聊時,無意聽他說起過,他有一好友,名叫徐庶,此人胸懷大志,且極善謀略,才學不在我等之下?!?p> 曹操聽聞此言,眼中精光一閃,剛要問徐庶身在何處,意圖招攬他??赊D(zhuǎn)念一想,不由驚訝道:“文若的意思是,此人已經(jīng)投效了劉備?”荀彧點點頭道:“不錯,所以屬下覺得,若有此人相助,夏侯將軍未必能輕松擊敗劉備?!?p> “那依文若之意,該當如何?”明白荀彧的意思之后,曹操便出言問道。荀彧想了想道:“屬下建議,讓奉孝跟隨夏侯將軍一同出征,以防萬一?!辈懿俾勓裕皖^略一沉思,隨后便道:“我這便派人去喚奉孝過來?!?p> “紫伊,你現(xiàn)在有孕在身,不能太過勞累,快坐下來休息一會兒?!贝藭r,蕭筱正在庭院中乘涼,見希云陪著紫伊過來,便跟她打了個招呼。紫伊臉上略帶羞澀,道:“姐姐,我身子沒這么嬌弱,再說了,這才剛剛兩個多月,根本不影響什么嘛!”
蕭筱卻道:“那你就錯了,其實最應該注意的,就是這前三個月,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笔掦惝吘故菍W醫(yī)的,雖然不是專業(yè)對口,但也知道些常識。她明白,女人懷孕前三個月,是最容易意外流產(chǎn)的,所以才出言提醒她。
見蕭筱不像是在開玩笑,希云也道:“夫人說得對,二夫人還是小心些好?!弊弦谅犕?,也只得聽話。蕭筱又對希云道:“記得,以后不能讓紫伊吃生冷海鮮,還有,不能再有劇烈運動,早上練劍的事,可以就此打住了,不過適當散步還是可以的。”
希云聽完,點點頭道:“是,奴婢定會按夫人要求,提醒二夫人注意的?!睕]想到懷個孕,居然有這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紫伊一時有些無語。不過,看蕭筱的意思,估計自己反抗也沒什么用,只能照做了。
紫伊來到蕭筱身邊坐下,道:“都已經(jīng)過了申時,不知司空大人叫夫君過去,所謂何事?”對此,蕭筱也有些奇怪,一般沒有特殊事,下午郭嘉是不用去曹操那里的。而今日卻是曹操派人來傳喚他,想來應該是比較急的事。
“過幾日,夫君不是要隨司空大人去河北征討袁氏兄弟嗎!估計有什么新的變故,再去商議一下?!甭犕晔掦愕牟聹y,紫伊點點頭,隨即臉上露出一抹哀傷,道:“不知夫君此次隨軍出征,又要去多長時間?!?p> 蕭筱看了紫伊一眼,安慰她道:“我想應該不會太久,最多三五個月吧!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月份了,歲旦前應該會回來的?!弊弦咙c點頭,伸手在她依舊顯得很平坦的小腹上撫了撫,喃喃道:“那時,孩子應該快要出生了吧!”
“嗯,差不多吧!”蕭筱算了算時間,過完歲旦,紫伊的肚子應該已經(jīng)有八個多月了,確實離生產(chǎn)不遠了??粗弦恋亩亲?,蕭筱心中,莫名感到一陣酸楚。緩緩低下頭的同時,手也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的小腹。
“姐姐。”發(fā)覺到蕭筱的異常,紫伊知道,她是因為不能和郭嘉生育孩子而傷感,便輕聲叫了她一聲。蕭筱聞聲抬起頭來,看到紫伊臉上關心的表情,知她是在擔心自己,便對她微微一笑,道:“沒事,我···啊···嘶···”
剛一開口,蕭筱忽然感覺頭一陣劇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趕忙用手扶著額頭?!敖憬悖阍趺戳??”紫伊見狀,忙伸手扶住了她。蕭筱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事,就是忽然感覺一陣頭痛,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
“冬靈。”紫伊先是叫了冬靈一聲,然后又對蕭筱道:“姐姐,讓冬靈扶您回屋休息一下吧!”蕭筱聞言點點頭,便由一路小跑著來到庭院的冬靈,扶著回了自己房間。紫伊一伸手,希云也忙扶住她,跟著來到蕭筱寢室。
“夫人,喝杯茶吧!”先將蕭筱扶到床上坐下,冬靈便去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蕭筱接過茶杯,喝了一小口便又遞給冬靈,臉上盡是疑惑之色。隨后跟進來的紫伊來到她跟前,關心道:“姐姐,好些了沒有?”
蕭筱點點頭,道:“沒事了,就疼了一下?!弊弦恋溃骸笆遣皇亲罱憬阈菹⒉缓??”蕭筱搖搖頭道:“沒有??!我感覺最近并無什么不適??!”蕭筱自己也很好奇,自己為什么會忽然頭痛,在她的印象中,自己這應該不是第一次無緣無故的頭痛了。
初來漢末的那幾年,并沒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第一次出現(xiàn)頭痛的狀況,好像是她扮作侍衛(wèi),跟隨曹操討伐呂布回來時。而后幾年,也陸續(xù)出現(xiàn)過幾次頭痛的狀況,但都是疼一下便過去了,沒有持續(xù)性的一直痛。
所以,蕭筱也一直沒當回事兒,覺得可能就是因為休息不好,或者偶發(fā)的神經(jīng)性頭痛。此次頭痛,雖然也是一閃而過,但她明顯感覺到,疼痛過后,有一小段時間里,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
而且,她還發(fā)現(xiàn),這頭痛,一次比一次來得兇猛。第一次只是輕微頭痛,后面幾次,卻是越來越疼。難道自己也得了和曹操一樣的頭痛病,蕭筱不由地開始懷疑,自己的頭痛,不再是偶然事件,有可能真的是身體出了問題。
身為一個醫(yī)者,蕭筱對于這些還是比較敏感的,當下決定,明日讓郭嘉找個大夫給自己看看。見紫伊她們依舊滿臉擔憂地望著自己,蕭筱微微一笑道:”不用太擔心了,明日便讓夫君請?zhí)t(yī)替我診治一下。”
過了酉時,天色漸漸變黑,郭嘉也終于回來了。而蕭筱他們,早已準備好了晚飯,就等他回來一起吃了?!岸环蛉?,這么晚了還在等著為夫?。≮s快吃飯吧!”郭嘉一回來,見蕭筱和紫伊還在等著自己,趕忙坐下,和她們一起吃飯。
“來,紫伊,多吃點肉,補補身子?!惫谓o紫伊夾了一塊兒肉放進她碗里,紫伊道:“多謝夫君,只不過,再這么吃下去,妾身可要變成肥婆了,這一個月的時間,妾身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自己比之前重了許多?!?p> “你現(xiàn)在懷有身孕,胖些也無礙?!惫握f完,又夾起一塊兒肉,就要給蕭筱。蕭筱忙道:“夫君,妾身不要了,剛剛你已經(jīng)給妾身夾了好大一塊兒肉了。”郭嘉聞言,微微一笑道:“夫人身子有些瘦弱,應當多吃些肉。”
“妾身哪里瘦了?”雖然知道自己沒長肉,但蕭筱也并未感覺到自己瘦了。郭嘉卻笑道:“夫人自己不覺得,可為夫卻覺得,夫人確實有些瘦弱,尤其夜間摟……”“夫君,你又不正經(jīng)了。”蕭筱沒等郭嘉說完,便紅著臉打斷了他的話。
“為夫如何不正經(jīng)了?夫人倒是說說看?!惫温勓裕χ磫柕馈B犕旯未搜?,不光蕭筱,紫伊也是俏臉微微一紅。站在門口的冬靈和希云聽完,也是相視一眼,想笑卻不敢笑。
“懶得理你?!笔掦悴辉倮頃?,紅著臉埋頭自顧吃起飯來。郭嘉見狀,便不再逗她,拿起筷子,也開始吃起飯來。“對了夫君,明日你找太醫(yī)給姐姐瞧瞧身子吧!今日姐姐又頭痛了?!弊弦梁鋈婚_口道。
“頭痛?”郭嘉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忙問道:“何時的事?厲不厲害?”“就在夫君回來前,不過已經(jīng)沒事了,就疼了一下?!笔掦慊氐馈9纬了剂艘幌?,道:“這樣,明日我讓文若兄代我去幫夫人請?zhí)t(yī)?!?p> “夫君明日要去哪兒?”聽到郭嘉此言,蕭筱和紫伊均是驚訝地看向了郭嘉。郭嘉輕笑一聲道:“原本打算不日出發(fā),跟隨主公去河北的,但劉備忽然發(fā)兵進攻葉縣,主公便派遣夏侯惇將軍去回擊,并讓我為軍師,協(xié)助夏侯將軍擊退劉備?!?p> 蕭筱恍然道:“難道之前司空大人派人來喚夫君過去,就是為了此事?”郭嘉點點頭道:“原本主公并未打算讓為夫跟隨夏侯將軍一同前去,只是文若兄有些顧忌劉備軍中的一個人,擔心夏侯將軍不敵,才建議主公讓我一同前去的?!?p> “什么人竟然讓荀大人也有所顧忌?”紫伊有些好奇地問道。郭嘉卻是神秘一笑,道:“兩位夫人難道猜不出來?這人你們也認識?!甭犕旯未搜裕掦懵砸怀烈?,忽然眼中精光一閃,驚訝道:“難道是徐庶?”
聽蕭筱說出徐庶的名字,紫伊也立刻反應過來,若有所思道:“應該是徐公子,上次石公子來許都時,不是說過,他已經(jīng)投效劉備了嗎!”郭嘉笑著點點頭道:“不錯,就是他,為夫倒要見識見識,這個徐庶,是否真如石韜描述的那般厲害。”
雖然覺得郭嘉不愛聽,但蕭筱還是提醒他道:“夫君莫要大意,徐公子確實很有才學?!惫涡Φ溃骸胺判陌桑榉虻拐娴南M?,他不是空有虛名,若是此番出戰(zhàn),能將他生擒來,豈不為主公增添一大助力?!?p> 聽完郭嘉這話,蕭筱下意識地說道:“不可能?!惫温勓裕苫蟮溃骸胺蛉藶楹稳绱撕V定?是對為夫沒有信心嗎?”蕭筱忙搖搖頭道:“不是,我是說,就算夫君將他生擒來,他也定然不會為司空大人效力的?!?p> “這是為何?難不成,他跟關羽一樣,死忠于劉備?”郭嘉很是好奇地問道,蕭筱想了一下,道:“算是吧!他這個人很執(zhí)拗,認準的事,不會輕易改變?!惫魏鋈魂庩柟謿獾卣f道:“夫人對他很是了解嘛!”
“哪有?我···我只是感覺他是這樣的人而已?!笔掦愫鋈话l(fā)現(xiàn),自己似乎又說了不該說的話。不過,郭嘉也只是逗逗她而已,見她如此緊張,便不再逗她,笑道:“沒關系,就算他不肯投降,抓了他,也算是折了劉備一條臂膀?!?p> 一直在低頭吃飯,沒有插話的紫伊,忽然抬頭對郭嘉道:“夫君說得這般篤定,好似此次出征,真的一定會生擒了徐公子一樣?!惫巫孕乓恍?,道:“那就請二位夫人拭目以待吧!”
第二天一早,郭嘉便跟著夏侯惇,率領兩萬精兵南下回擊劉備去了。只是曹操在郭嘉的授意下,跟夏侯惇刻意交待了,不要將他也隨軍出戰(zhàn)的消息散布開來,這樣可能會收到奇效。
而在郭嘉離開不久,上次幫蕭筱看過一次病的王太醫(yī),再次來到郭嘉府邸。只不過,這次是他只身前來,荀彧只是給他打了個招呼,并未親自跟著過來。聽聞王太醫(yī)拜訪,蕭筱趕忙親自前去門口迎接。
等將王太醫(yī)接到后院,蕭筱便將自己偶爾會頭痛的事,全悉告訴了他。王太醫(yī)讓蕭筱躺在床上,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取了一塊輕薄的白色絲帕,覆在蕭筱手腕上,然后將手搭在她腕部,開始為她診脈。
很快,王太醫(yī)便將手從蕭筱腕部離開,臉上帶著一絲疑惑,然后又看了看蕭筱的雙瞳,這才眉頭微皺地說道:“依據(jù)老夫的診斷,夫人身體并無異樣?!弊弦谅勓?,不解道:“可夫人確實會偶發(fā)頭痛。”
王太醫(yī)也是有些疑惑道:“兩年前,曹司空也患上了頭痛的頑疾,但卻是因為太過操勞所致。方才夫人也說了,夫人平日并無什么煩心之事,且不是經(jīng)常發(fā)作,應當與曹司空所患頑疾不同。老夫建議,夫人無需用藥,只需平日多注意靜養(yǎng)休息便可。”
聽完王太醫(yī)的話,蕭筱這才放下心來。她自己也懷疑,自己可能是因為,偶爾晚上休息不好,白天神經(jīng)衰弱導致偶發(fā)的神經(jīng)性頭痛,應該不是什么大事。平日自己只要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親自將王太醫(yī)送至府院門口,并讓冬靈包了六塊香皂給他。王太醫(yī)本是百般推辭,但在蕭筱的堅持下,最終還是收下了。他雖是個醫(yī)者,沒有實權,但好歹也是朝中四品官員,卻對蕭施了一禮方才離開。
當然,這并不是因為蕭筱贈與他了幾塊香皂,他便對蕭筱恭敬如斯,而是沖著荀彧和郭嘉的面子去的。荀彧就不說了,本身就是尚書令,官居二品。而郭嘉的“軍師祭酒”一職,雖只是司空府治下的私設官職,根本不在朝廷的編制范疇內(nèi),但朝中誰不知道,他乃是曹操最為信任和倚重的謀士之一。
送走了王太醫(yī),蕭筱便和冬靈回到了后院。剛才正好借機,讓王太醫(yī)也幫紫伊把了把脈,結(jié)果不出意外。紫伊本就是習武之人,身體素質(zhì)很好,胎氣也很平穩(wěn),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姐姐,你說,要是夫君真的把徐公子生擒回來,你們···”紫伊自然知道,蕭筱當初是對徐庶產(chǎn)生了感情的。所以,她有些擔心,若徐庶真來到許都,兩人終歸難免會見一面,會不會有些尷尬。
沒想到,蕭筱倒是很淡然地說道:“紫伊,你不用擔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什么可后悔的。而且,我與他之間,沒你想得那么復雜,即便是見了面,也沒什么?!弊弦烈娝绱耍阋簿筒辉俣嘌?。
蕭筱說的沒錯,當初她和徐庶,雖然都對彼此心生愛慕,但誰也都沒有告知對方。而之后徐庶的決然離開,讓蕭筱雖然有些難過,但還不至于相思成疾。畢竟只是心有好感,并非像如今對郭嘉這般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