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許都城整體與往日無異,只是在偏僻的西南城區(qū),普通民宅所在之地,清早卻有些喧鬧。不少百姓早上出門時,發(fā)現(xiàn)門口竟掛著一個小型竹簡,上面寫著幾行清秀的字跡:興華書館今日開業(yè),憑此簽前往,可免費試課三天,當日報名可免一成學費。
一時間,有孩子的就帶著自家孩子,沒孩子的就將書簽送給有孩子的親戚或者關(guān)系好的鄰居,按著書簡最后留下的地址找上了門。一早就起床的蕭筱和紫伊,將那些書簡發(fā)放到民宅區(qū)后,就趕忙回到宅院等著,那個寫著書院名字的木匾也早被掛在了大門口。
兩人有些緊張的站在門口處,看著空蕩的街道,心里很是忐忑。尤其是蕭筱,這種利用大多數(shù)人都愛占便宜的心理去招攬生意的創(chuàng)意,在前世早就爛大街了。雖然覺得問題不大,但在這個年代還沒試過,心里多少有些沒底。
不過,在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后,她就徹底放心了。從第一個領(lǐng)著孩子的百姓出現(xiàn),到宅院門庭若市,僅僅只用了一刻鐘左右。雖然看著塾師竟是兩個年紀輕輕,面目清秀的青年,不少百姓心中有些犯嘀咕:這么年輕,能不能教好自家孩子呢?
不過一想到有三天免費試聽期,也就不再考慮這些了,先試試看再說。反正又不花錢,若教的不好,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也沒啥損失?;径际潜е@種不吃虧的心理,所以,很快宅院就多了十幾個孩子。
不少百姓將孩子留在書館就走了,有的百姓可能不太放心,雖然蕭筱不讓他們進院內(nèi)聽自己講課,但他們也都守在書館門口,等著自家孩子出來。蕭筱端坐在講臺上,看著面前的十幾個孩子,小的也就七八歲,大點的也就十一二歲。
在她身前的講案上,放著幾卷書簡,是當代大多書館用來教學識字的基礎(chǔ)教材《急就篇》(也有用《采頡篇》的)和五經(jīng),還有一冊教數(shù)學的《九章算術(shù)》。當然,說實話,以蕭筱的能力,這些書簡,讓她讀下來不難。但若讓她像一些名家碩儒一樣,去一點點剖析講解,那可就難為她了。不過,對于眼前這些小孩子來說,也用不著講這些,只需教他們學習讀書認字便可。
古代的老師向來都是一副嚴肅沉穩(wěn)的形象,小孩子們對蕭筱這個看上去雖然不那么嚴肅的塾師,依然心存畏懼,個個做得端端正正,等待她的訓話。一般的書館教學,塾師們都是帶著學生一本正經(jīng)地領(lǐng)讀書中內(nèi)容,靠的是死記硬背,較為古板。
蕭筱卻不想按此方法教學,雖然教育內(nèi)容她沒辦法改變,卻可以改變自己的教學方式。她想用一些現(xiàn)代的教育方式去教導這些孩子們,除了能讓他們能更快的掌握所學的知識,更會讓他們覺得,學習不再是一件枯燥的事,這樣一來,便可以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在蕭筱一聲下課之后,底下的孩子們不約而同地起身,對著蕭筱施了一禮,操著稚嫩的聲音喊了聲:“先生再見!”待蕭筱離開后,方才陸續(xù)出了教室。
待出了書館門口,原本在蕭筱面前老老實實的孩子們,有的直接自己飛奔回家吃飯了,有的看到自己的父親或母親就在門口等著,忙奔上前去,道:“父(母)親,快回家吃飯了,下午我還要來聽先生講課,我一上午就學會了好幾個字,一會兒回家念給你們聽?!鳖愃旗乓?,此起彼伏。
這倒是讓那些家長有些驚訝了,沒想到那個看著年紀輕輕的塾師,竟真有些本事,一些家長甚至有了下午就直接給自己孩子正式報上名的想法。由于第一天試課比較成功,導致第二天和第三天,前來試課的孩子直接從十幾名變成了三四十名,教室都快容納不下了。
一些沒有收到便簽的,在聽聞此事之后,也都紛紛帶著自家孩子前來試課。蕭筱倒也沒有阻攔,盡可能讓每個孩子都試聽一次。第一天下午,就已經(jīng)有個別孩子的家長給直接報了名,能享受到學費九折的優(yōu)惠。第二天和第三天,報名的更多了,蕭筱倒也大方,只要在三天試課期內(nèi)報名的,都給予了優(yōu)惠。
至于學費的制定,先前她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最后決定的數(shù)額相對來說也是比較低的。一是她發(fā)試課便簽的百姓,大多都是普通人家,算不上富裕,卻也不是貧窮之列,都能交得起學費。二是她開設(shè)書館的根本目的,并不是為了以此謀利,只是為了能解決日常開銷就行。
由于學費不高,孩子們對先生的教學水平又認可,所以,報名的學生人數(shù)大大超出蕭筱的預料。最終,她只能按報名的先后順序,取了前三十名學生,不是她不想多招,而是條件有限,人太多了教室占不開,再者就是,能教學的只有她一個人,紫伊又幫不上什么忙,不然多騰出一間房來教學也是可以的。
轉(zhuǎn)眼過了十來天,蕭筱才發(fā)現(xiàn),原來當老師這么辛苦。先不說各種操心的事,單就每天說話的量,就比平時多了數(shù)倍,這讓她的嗓子從第三天就開始,就有些干癢腫痛了。不過,通過這些天根這么多孩子們相處,蕭筱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成就感,看著孩子認真學習的樣子,她感覺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通過教學,不僅解決了經(jīng)濟問題,最主要的是,她感覺自己的生活變得豐滿起來。不再向之前那樣,千篇一律,而是變得有意義了。為此,她還給自己立了個目標,日后若是有了條件,她將不再收取學費,讓一些寒門子弟也能上起學。
不過眼下卻是還做不到,畢竟她還沒有高尚到,自己都吃不上飯,也要免費教學的地步。這日授課結(jié)束,待學子們都離開,蕭筱正在整理教材,紫伊突然從外面走進來,道:“小姐,外面來了兩人,想要見您?!?p> 蕭筱聞言一愣,她自從來到許都,基本沒和什么人有交集,怎么會有人來求見自己呢?雖是心中疑惑,卻還是道:“請他們到廳里,我馬上過去。”“是”紫伊應(yīng)了一聲,便轉(zhuǎn)身離開,蕭筱將教材收拾好,整理了一下衣服,便也去了大廳。
一進大廳,就見紫伊正給兩個身著華服到中年男子沏茶。一見蕭筱進來,兩名男子忙站起身來,看著眼前面目清秀的青年,眼中露出些許驚訝,卻是不敢大意。一個個字稍高一些的男子拱手道:“在下李峰,乃許都城內(nèi)一布匹商人?!绷硗庖粋€稍矮一些道男子同意拱手施禮,道:“在下趙山,在這許都城開了幾家酒肆。”蕭筱忙拱手還禮,道:“不知兩位老板找蕭某何事?”
李峰陪笑一聲道:“蕭先生,今日我和趙兄前來,是有一事想與先生商議?!笔掦懵詭@訝道:“李老板但說無妨。”李峰道:“是這樣,聽聞蕭先生新近開設(shè)了一家書館,我二人平日忙于奔走買賣,得知消息時已晚矣,如今也想讓自家犬子也來先生的書館學習,不知先生可否行個方便?!?p> 得知此二人來找自己的目的后,蕭筱并沒有因為二人是商人,就另眼相看。而是依舊客氣道:“兩位老板的意思蕭某明白了,可是不是蕭某不愿再收,而是條件所限,實在無法再容納多余學生,故而才限制了名額?!?p> 趙山聞言,笑呵呵道:“這也便是我二人要與先生商議之事?!币娛掦忝媛兑苫?,趙山繼續(xù)道:“我與李兄商量過了,打算租下一處寬敞的別院,讓先生專門用來授課用,租金由我二人承擔,而且,每月還會給予一定補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竟然會有此等好事,蕭筱有些不敢相信,天上居然會掉餡餅,驚訝過后,便也很快冷靜下來,淡然道:“什么條件?”見蕭筱如此直接,趙山與李峰相視一眼,干笑道:“沒別的要求,只是希望犬子能進入貴書館學習。”
蕭筱聽完,疑惑道:“許都城內(nèi)并非只有我一家書館,二位何必費此周折,非要讓令郎來我這書館呢?”李峰道:“先生也知我等為商籍,自然不想后人再步入此道,便想讓孩子上個好的書館學習,日后能有一番作為?!?p> 蕭筱依然不解道:“可是蕭某這書館才開了十余日,二位怎就認定我這書館好呢?”趙山聞言笑道:“先生切莫謙虛了,眼下誰不知道,跟隨您座下授課的學生,僅僅學習了這十余日,當?shù)值蒙弦话銜^教學一個月的成效了?!?p> 對于這件事,蕭筱還真不知道,她只是按照現(xiàn)代教育的理念去教導學生。并非一味的讓學生們死記硬背,枯燥無味地上課,而是勞逸結(jié)合,通過一些游戲,或者互動,去讓學生們更輕松地去學習知識,沒想到竟會有如此大的效果。
見蕭筱有些驚訝,趙山又道:“其實,我二人還有一個小的要求,就是希望日后,我二人家的其他子嗣,能優(yōu)先進入書館學習,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要求?!甭犕赀@些,蕭筱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件事可以考慮。
首先,李峰二人的要求并不過分,其次,也能減輕自己很大一部分經(jīng)濟壓力,最重要的是,如果成了,就可以招更多的學生來上課。當然,學生多了并不是為了能多收學費,而是蕭筱真心希望能幫助更多的孩子學習。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覺得做一件事,是那么的有意義,能帶給自己滿滿的成就感。
想到此處,蕭筱略一沉吟,隨即開口道:“既然二位老板如此看重蕭某,那蕭某便答應(yīng)二位的條件了?!崩罘宥寺勓源笙?,忙再次拱手施禮,道:“如此,就多謝先生了,明日一早,我等便去安排此事,盡量早些辦成?!毖粤T,也不再過多逗留,便向蕭筱告辭離開了。
紫伊見二人離開,才上前道:“小姐,難道您真打算日后在許都做一個開館授業(yè)的先生,不回宛城了嗎?”蕭筱聞言,并沒有回答她,反問道:“紫伊,你覺得以張繡將軍的實力,日后發(fā)展如何?”
紫伊不料她會如此發(fā)問,一時懵住了,半晌才道:“奴婢愚笨,不敢妄自猜測?!笔掦憧粗鋈恍χ謫枺骸澳悄阌X得,張繡將軍有沒有可能最終還是投靠了曹操。”“什么,這不可能吧?”
紫伊聽完這話,大為吃驚道:“而且奴婢聽聞,此戰(zhàn)是因為曹操先凌辱了張老夫人,而后張繡將軍才憤起反叛,導致曹操不但損失了一員大將,還折了長子及愛侄,可謂損失慘重。二人之間有著此等深仇大恨,先不說張繡將軍斷然不會再度投降,就算真的投降,曹操怎會接納他這個有殺子之痛的仇人呢?”
當然,按照正常思路,確實如紫伊分析的那樣,張繡和曹操這對仇人,絕對不會再有什么和解的可能,但歷史總是充滿戲劇性的。對于紫伊的疑問,蕭筱并沒有過多解釋,只是道:“我也就是隨便說說罷了,我不想回宛城的主要原因,正如你所說,曹操此戰(zhàn)損失慘重,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想來等休整一番后,必定還會起兵攻打張繡將軍,我們留在許都,不是正好避過了戰(zhàn)事嗎?”
紫伊聞言點點頭,卻有些擔心道:“若曹操日后再起兵,不知張將軍能否抵擋的???”蕭筱聞言,安慰她道:“放心吧!有了此前這番戰(zhàn)事,張繡將軍日后定然會加強防備,時刻盯防曹操的舉動,并且有父親大人在,不會有事的?!?p> 看著身著男裝,一臉平靜淡然的蕭筱,紫伊忍不住道:“小姐,您現(xiàn)在的樣子,好像一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謀士??!”蕭筱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笑罵道:“你這丫頭什么時候這么有學識了,居然知道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種話,你可知這是形容誰的?”
紫伊茫然地搖搖頭道:“奴婢哪里知道,只是之前聽張將軍用此話形容過賈大人而已?!笔掦阌行o奈地瞥了她一眼,道:“那可是漢高祖當年對麾下謀士張子房的稱贊之語,用來形容父親大人,倒也罷了,你用在我身上,豈不是在羞煞于我?!弊弦谅勓?,忙連連搖頭道:“奴婢不敢,只是小姐方才那般言論,確實像個深謀遠慮的謀士?!?p> 蕭筱懶得再與她計較這個,摸著有些空癟的肚子道:“我都餓了,快去弄些吃的吧!”紫伊聞言,趕忙道:“小姐先休息片刻,奴婢這就去做?!闭f完,便匆忙跑去了廚房。蕭筱伸了伸懶腰,緩步回到自己房間,將身上的男裝脫下,換上了女裝。
倒不是說男裝沒有女裝舒服,而是平日里為了扮男人,蕭筱需要用一條束帶將豐滿的胸部束縛起來,這讓她很是憋悶。所以,每天只要學生們都離開,她就會第一時間回到房間,將束帶解下,感覺呼吸都順暢多了。
換好了衣服,蕭筱來到廚房,見紫伊正在熬粥,就要上去幫忙干別的。紫伊見狀,忙道:“小姐,您現(xiàn)在每天教授學生,已經(jīng)夠辛苦了,就不要再幫奴婢做這些活了?!笔掦銋s笑道:“我不是為了幫你,只是想早點吃上飯而已。”
紫伊聞言,自然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感動道:“那奴婢日后早點做飯,等小姐一下課,便能吃上?!笔掦泓c點頭,道:“也可以,不過,眼下還是先把這頓飯解決了再說,我可是真的餓了。”
一頓忙活之后,吃飽喝足的蕭筱開始在院子里溜達,這時候,她有點開始懷念現(xiàn)代社會的生活了。在現(xiàn)代,不管是哪座城市,都有著屬于自己地方特色的夜生活。穿越前,即便蕭筱在同齡人中已經(jīng)算是很講究養(yǎng)生作息的了,每天晚上也基本都是九點半到十點之間才會睡覺。
在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達的現(xiàn)代,許多的年輕人,甚至中老年人,都有著熬夜的壞習慣。要么是沉迷于打游戲,要么就是陷入了追劇的漩渦,再者就是刷各種小視頻軟件。當然,也不排除,有相當一部分人,是為了生活,加班加點,拼命掙錢。
拋開熬夜不說,單說現(xiàn)代社會的普通夜生活,那也是非常豐富多彩的。而蕭筱現(xiàn)代所處的漢代,卻壓根兒沒有夜生活一說,不但如此,朝廷還有非常嚴格的宵禁制度。
天黑以后,除了當值人員,尋常百姓是絕對不能在城里瞎溜達的,否則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就算是朝廷官員,非特殊情況,也是不允許夜間隨意出行的。這也就導致蕭筱沒辦法在夜間出門散步,只能飯后在自家院里溜達溜達,消消食了。
響箭孤狼
沒有查到漢代對商人怎么稱呼,為了方便,自定義為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