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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垣夢

第二二回 兄弟有間嘈嘈不平 母子離心憤憤歸天

紫垣夢 紫竹弄雨 7109 2019-08-29 21:45:27

  雍正苦笑道:“表哥深諳蹴鞠之術,竟然把球砸還給我,皇后的嚴肅,你是知道的,我原來想從你這里討得方法,令皇后無話可說才是。”

  海望道:“豈可將和妃娘娘比擬則天皇后,和妃娘娘如今無子,若將來有子,則眾人難免擔憂娘娘有越矩之心。何況聽聞娘娘當日失寵,乃是因代理外朝之事,此事皇上理應萬萬慎重才是?!?p>  雍正嘆道:“說起娘娘干預朝政,真是天大的笑話,那時候只不過幫父皇寫字而已,她又能有什么主意?一時粗心,寫錯了數(shù)目,便被罰入冷宮,從此便成了驚弓之鳥。我如今也煩勞于她,朝政的事,從不肯多說半句,倒是可憐見的,誰知這名聲卻是背下了?!?p>  海望道:“娘娘此時正該避嫌才是,如何有此想頭令皇上為難?”

  雍正道:“這你可又錯怪娘娘了,她并未有一語提及自己名分之事。”

  海望道:“那就更不得了了,娘娘不發(fā)一言,就能令皇上為之綢繆,可見掌住了皇上的心?!?p>  雍正搖頭嘆道:“我就服你欲加之罪,天下之間,竟沒人說得過你了,也罷也罷,此事暫且不議?!?p>  海望道:“表哥有一言,還望表弟思量,娘娘先時拋棄婚約入宮,難免有貪圖名利之嫌。若不是見罪于先皇,恐怕與你前緣難續(xù)。表哥肺腑一片說出來,只因皇上肩負國家重任,不可不防婦人之心。”

  雍正道:“表哥你有所不知,若說拋棄毀約,原是我的不是,皆因那時候為了籠絡舅舅,所以娶了佟家的女子。那時候各自嫁娶,我能有何話說?娘娘因為不善偽飾,才惹怒先皇,實在是一個毫無心機之人。且娘娘正因為不合先皇之意才至失寵,與我才是心意相通,這都是陰差陽錯,不可以怪罪娘娘?!?p>  海望想自己話說造次了,恐今后被和妃忌恨,自此萌生退意。

  這一場爭奪,總算落下帷幕,但是戲還得唱下去。禮部依據(jù)會典,排出禮儀,是日雍正朝服朝珠,披掛齊全,殿中依仗陳列,不奏禮樂,禮官引導升坐。

  雍正心中狂跳,一邊登階,一邊想著這步棋好是艱險幸運,坐在‘奉天敕命’匾額下面,覺得一股寒氣襲來,不知道是到了高處,還是底下那些兄弟們眼中的寒光。聽到下面三呼萬歲,居然稀稀拉拉有雜音,雍正不想理會,緩緩問道;“如何不見允禩?”

  允?答道:“八哥身體不適,無法前來?!?p>  禮官道:“請敦郡王循禮奏事?!?p>  允?乃道;“我們兄弟一直如此說話,竟忘了四哥如今是皇上了?!?p>  雍正道:“罷了,今日須有許多晉封之事,我問允禩的意思,也是如此,禮官,開始宣旨吧?!?p>  禮官乃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考經(jīng)天緯地,雄才大略,定邊撫民,綏靖四海,創(chuàng)萬世之功業(yè),秉堯舜之德徽,表其令名,惟有‘圣’字,今尊為圣祖仁皇帝……尊皇考德妃為太后……封雍親王妃為中宮皇后……佟佳貴妃為皇貴太妃,和妃為和貴太妃……加封允禩為和碩廉親王,主政工部。加恩允禩母舅家雪嬋氏一族,歸入滿洲正黃旗,允禩之舅升至佐領,入內(nèi)務府當差;允祥為和碩怡親王,主政戶部,一同協(xié)理朝政……”

  圣旨讀完,眾人聽了,面面相覷,允禟不禁問道:“為何和妃卻有加封,我母親卻無份,還有惠妃娘娘,榮妃娘娘,資歷原都在和妃之上……”

  雍正強掩不悅之色:“爾等的母妃等位,原欲加封,只是爾等殊不爭氣??纯茨闳缃褡嗍?,還是如此無禮,我顧念兄弟之情,不與你計較?;蒎锬镆虼蟀⒏缰?,早已被皇阿瑪見責;你母宜妃,前日在為皇阿瑪舉哀之際,竟然讓人用軟塌抬進抬出,成何體統(tǒng)!又昨日乃禮部議定后宮朝賀之日,皇考妃嬪竟無一人前來,是何道理!據(jù)我所知,佟佳太妃等是被人羈絆,是以不能前來,母妃們?nèi)绱耸ФY于前,叫我如何加封。”

  允祉在下面默然不語。允便問:“那廉親王既有封,如何不追封良妃娘娘?”

  雍正嘲笑道:“此事卻不能怪我,爾等皆上奏為各自母妃請封,我卻遍尋不見廉親王的折子,想是……忘了?我總不能強人所難吧。”

  允?聽了,也無可奈何。允禟道:“此事也不能怪眾位娘娘,德妃娘娘也不曾朝賀,難道也忘記了?!?p>  底下喳喳一片,雍正聽得語塞,半晌道:“昨日朝賀之事我且不追究,我接手大清江山,爾等須有個新氣象,勿再像之前對皇阿瑪一般,平添許多憂心之事。我念允禩才干出眾,是以不糾其舊時惹怒皇阿瑪之事,加以重用,爾等兄弟及各自母妃,若是忠心待我,我于加封之事,自是不會吝嗇……”又喋喋說了一番,朝賀禮畢,眾人散去。

  于是舉國哀戚,縞素成海,雍正在“克敬居”日夜守靈,群臣苦勸不聽。眾母妃在偏殿跪拜,女孩兒端進來杯盤,倩貴人跟過去,正欲親送到妃嬪娘娘們跟前,見到茶盤卻愣了,問道:“為何是白水呢?”

  女孩兒回到:“皇上說眾人此刻十分悲傷,哪有心情安坐喝茶,想必咽也咽不下去,只喝白水就是了。外面的王公大臣們也一樣,只賜水,不賜茶?!?p>  惠妃望著佟妃道:“外面還有蒙古王公,這是否失了禮數(shù)?”

  佟妃神游天外,一語不發(fā)。宜妃對女孩兒道:“老四還是改不了那個苛瑣的性兒,你叫張起用去茶庫里取了來用,連外面來往的阿哥朝臣們也都算上?!?p>  本來大家是按從前的次序排好跪著,這時候秉禮太監(jiān)進來道:“請圣母皇太后居于首?!?p>  德妃道:“就這樣吧,我們從前就是這樣的?!?p>  秉禮太監(jiān)再三請,德妃只得勉強驅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與佟妃跪在一起,佟妃并無分毫謙讓之相,泥塑不動。秉禮太監(jiān)不敢調(diào)動佟妃,只裝作看不見。

  太監(jiān)又道:“請和貴妃居于佟皇貴妃之次?!?p>  和妃本就視這些虛禮可有可無,也不再作推辭,便越過眾妃,跪于佟妃之后。

  宜妃見狀,哼了一聲,起身跺腳去了,惠妃也跟了出去,太監(jiān)不敢阻攔。和妃原勸過雍正不宜加封,誰知依舊寫在圣旨里頭,早知道會弄出事來。。

  和妃隔著紗罩,隱約看到雍正,心中百轉,目中無神。只見雍正刺破食指,寫下“圣祖”二字,用作尊謚。群臣喧然,皆贊嗣皇帝至孝,和妃聽了,只覺諷刺。忽見佟妃望向自己,目光如寒冰向自己砸來,和妃心中驚愧,不敢相接。

  雍正回得宮來,想到德妃拒絕太后之事,又添一層煩惱,少不得自己親自去說。于是擺駕永和宮,侍女去通報了,等了好久,方把德妃請了出來,德妃不冷不熱道:“想不到竟是你承繼大統(tǒng),先前不曾聽你父皇提起……”

  雍正正色道:“建儲大事,阿瑪自然諱莫如深?!?p>  德妃言道:“我是說,先前你父皇提起你們這些阿哥,沒說過你如何出挑……”

  雍正忍者氣答道:“世事難料,兒臣也未曾想到皇阿瑪對兒臣托付重任,如今額娘怎地不為兒臣美言幾句,好教后宮各主位眾人歸心。我馬上要尊額娘為太后,這冊封大典,您總要來的吧?!?p>  德妃答道:“你父皇未曾對我講一言半語,如今這太后,也是當?shù)媚涿?,叫我在眾姐妹面前,好不尷尬。且聽說你如今在朝堂之上,口口聲聲喚隆科多為舅舅,將你親舅舅置于何地?你忙著封他做了議政大臣,你自己的親舅舅家里卻沒有得到一點恩惠?!?p>  雍正道:“額涅不要聽宜妃他們挑唆,巴戚舅舅他們,與十四弟走得近些,他們中優(yōu)劣如何,做何封賞,還要派人去問問十四弟?!?p>  德妃道:“那就叫你弟弟過來,我親自和他商量不是更好,不然的話,冊封大典的事就罷了?!?p>  雍正急道:“兒臣已經(jīng)登基,額涅卻不愿就位,這不明擺著不認我這個皇上嗎?難道兒臣不是額涅的親生骨肉嗎?”

  德妃也急到:“說道親生骨肉,我有個兒子,一年半載不曾見過了,如今好容易回來了,卻被打發(fā)到遵化,母子不得團聚,哪里有這樣的道理!”

  雍正想胤禎是惹事之主,且讓他在遵化哭靈就好,萬萬不可前來,于是答道:“胤禎進京之前,便已經(jīng)口出妄言,兒臣初登大寶,人心未定,他如此態(tài)度,如何放他進來?如今還請額娘早日正位,免得眾人胡作猜測?!?p>  德妃道:“你不過想用我作招牌而已,如今你既然強我所難,我也無須客氣,不見胤禎向我朝拜,我是萬萬不受冊封的?!?p>  雍正聽了大怒,一時不及思襯道:“兒臣如今君臨天下,豈可受人挾持,額涅若一意孤行,你們母子再無相見之日!”

  德妃聽了,又驚又怒,想起康熙對自己透過一言半語,這江山明明是胤禎的,不知老四弄得什么鬼,胤禎丟了江山不說,且被監(jiān)守起來,不得相見;又想雍正乃是一刻薄之人,將來難免眼見骨肉相殘之事;兼?zhèn)靠滴?,不能釋懷;又被宜妃惠妃等諷喻了幾句,想自己也是六十開外,人間殊無生趣……德妃本是一直性之人,一時間想不開,當下往永和宮那赤金蟠龍柱子上一沖,只聽“嘭”的一聲,眾人來不及反應,德妃頭上鮮血滲出。首領太監(jiān)忙不迭叫人傳太醫(yī),眾人七手八腳,將德妃抬到后寢。

  緊接著太醫(yī)來了,急忙令宮女散開德妃的頭發(fā),往德妃頭顱上探了一回,敷了藥,慌忙跪地奏道:“臣有罪,太后娘娘的傷勢不輕,恐怕一兩日內(nèi)……”

  雍正聽了不覺大慟,便急聲喚道:“額娘!額娘!”

  呼喚一陣,德妃悠悠轉醒,喚道:“胤禎……胤禎……”

  雍正驅前道:“兒臣在此?!?p>  德妃看清時,用手將雍正一推,雍正方才明白額涅所喚何人,雍正想額娘為了胤禎,竟然用性命令自己難堪,不由恨意頓起,收淚對太醫(yī)道:“太后不慎跌倒,竭力醫(yī)治便是,不會怪你,你可記清楚了?”

  太醫(yī)汗如雨下,連連稱是,雍正想,這可如何收場,不禁又恨又氣,叫過首領太監(jiān)囑咐:“剛才我對太醫(yī)說的話,讓大家都記清楚了?!碧O(jiān)諾諾而退,自去料理不提。

  雍正連忙令親隨侍衛(wèi)朱蘭太去景陵召回胤禎,好見額涅最后一面。朱蘭太領了旨,急急去了景陵,見了景陵守衛(wèi)李如柏,如此這般一說,李如柏問道:“皇上御筆何在?”

  朱蘭太道:“什么御筆,難道你忘了,我是皇上跟前的人,這還能有假?”

  李如柏道:“我自然認得你,只是皇上早有旨意,傳見之時,御筆鈐印皆不能少,如今你什么都沒有帶,我是萬萬不能放行的?!?p>  胤禎踱出來問道何事,朱蘭太道:“太后娘娘想見見十四爺?!?p>  胤禎道:“那你們還絮叨什么?我去就是了?!?p>  李如柏連忙跪地道:“十四爺不要難為奴才,如今一無圣旨,二無印信,奴才若放了十四爺入京,萬萬吃罪不起?!?p>  胤禎譏諷道:“你們皇上為何如此怕我入京呢,怕我有所行動吧,也太心虛了些。”

  李如柏道:“奴才失言,皇上說的是叫十四爺謹守陵寢,不得擅離,自然也不能擅自去京城了?!?p>  朱蘭太道:“如今事體緊急,李校尉何須如此執(zhí)著,因是太后娘娘召見,這是家事,若無印信也使得,何況由我看護,能有何事?”

  李如柏只是跪地不肯,胤禎忙問:“何事緊急,額涅怎么了?”

  朱蘭太怕惹起胤禎牛性,只得撒謊道:“太后娘娘偶感風寒,所以召十四爺一見,御醫(yī)說無妨,只要十四爺一到,太后鳳體自會安康。”

  胤禎道:“那便如何是好。”

  朱蘭太道:“十四爺稍安勿躁,奴才這就快馬加鞭前去領旨?!?p>  待到朱蘭太回京討要旨意,雍正方才想起當時由于慌亂,竟忘了與李如柏的約定,不由暗嘆李如柏的忠心,又連忙寫好旨意,誰知這一來一去,就誤了事。御醫(yī)精心偽裝一番,胤禎沒有看出究竟,依舊哭罵道:“說是感了風寒,怎么就去了?定是被他氣的?!?p>  周圍伺候的人道:“太后的病來的急,又怕十四爺懸心,因此叫緩緩地說,與皇上并無干系?!?p>  胤禎又哭道:“阿瑪就去的不明不白,如今額涅也不教我見最后一面,既召我來,為何不給印信,他這是故意的!”周圍的人只裝作沒聽見。

  宮墻一角,一老一小兩個太監(jiān)喁喁私語,小太監(jiān)道:“德妃娘娘是沒福的,這太后還沒封呢,就西去了?!?p>  老太監(jiān)道:“你可知道為什么,我年紀大,比你們見識的多,待我細細講給你聽。聽說當年選皇后的時候,這皇后的位置本來是鰲拜女兒的。可是太皇太后硬給拆散了,那鰲拜的女兒沒有當上皇后,退回去就給氣死了。聽說她臨死的時候,下了一個詛咒。誰做了這皇后的位置,誰便短壽而死?!?p>  小太監(jiān)說:“是了是了,咱太子爺?shù)哪?,才活了二十歲。鈕笏祿皇后做了半年,佟妃娘娘的姐姐,只做了半天。皇上的娘,還沒封呢,就去了??梢娺@鬼魂的怨氣是越來越重……”二人頓覺陰風慘慘,忙回宮去了。

  和妃見雍正獨自流淚,便上前寬慰道:“太后素有痰疾,又兼悲傷過度,恐怕是引發(fā)了舊疾。你不要過于悲傷,這許多事體,還等著你去料理呢?!?p>  雍正突然對和妃道:“我恨她!她這樣明明是教我難堪,在她的心里頭,從來都只有一個兒子。你說過不喜歡你額娘在你耳邊絮絮叨叨,可是我連得她一句絮叨都很難。”

  和妃連忙擦掉眼淚道:“這時候的情形,難免一時意氣,太后原本是一個直爽的人,又豈會多想,此刻她必定后悔不迭,你萬萬不要多想?!?p>  卻說月余前王頊齡正在華亭家中為老妻料理后事,朝中傳來消息,康熙帝崩逝,即位的竟是四阿哥。更離奇的是,遺詔由自己擬定書寫,早已嚇得喪魂落魄,偏有一好事之友人前來打探,問及:“遺詔可真是如此,朝中多有腹誹之言啊?!?p>  王頊齡油滑老道之人,徐徐答道道:“傳位之事,先皇自會布置妥帖,又豈是我等可以議論之事,臣托先皇之恩,只知道盡心侍奉,別的一概不可言語,此乃是先皇諄諄囑托,豈敢忘懷?!?p>  其子待客人走后問道:“父親如何不置可否,難道真有蹊蹺?”

  王頊齡乃教導其子曰:“‘言必三思,最好不言’,此乃為父一生所得。從前你叔叔為八皇子多番奔走,我便與他斷絕來往,如此才深得先皇信任。如今更迭之時,難保有玄武門之事,若我答是,一旦翻覆,則成了從逆之人,九族不保。若答不是,現(xiàn)在就大起風波,禍事不遠?!焙髞砀纱嚅]門不出。

  不幾日朝廷下旨,加封太子太傅,令其待夫人事畢后返京任職,王頊齡想了一夜,嚇得不敢去,先上了一道奏折,言自己年邁昏聵,難當責任。雍正不許,王頊齡只得召集子婦,盡說些離亂之語,兒子不解:“圣上加封,應是好事一件,如何做頹唐之言?!?p>  王頊齡道:“圣心難測,此去福禍不定。汝等在家安分守己,少言朝廷之事,多頌明君之德,切記切記?!?p>  卻說允禵被調(diào)回清廷,和碩部落又起變故。阿拉伯檀被趕回伊犁,因其年老,從此無力入藏。拉藏汗有一族叔蘿步障耽靜,原本是侍女所出的庶支,因為受到宗親的排擠,于是在藏地聯(lián)結喇嘛興風作浪,內(nèi)奪權位,外起爭端。和碩部貴族紛紛向清廷告苦,雍正初登大位,豈能任外患起來,若丟了青海,恐怕有人趁機詆毀,龍椅如何坐的安穩(wěn)?于是年羹堯負起重任,按捺住蘿步障耽靜的野心,可謂功莫大焉。

  所謂“功高是非多”,這一日,舅舅與兄弟二人議論起來年羹堯的好歹來。隆科多道:“皇上,依臣看來,這年羹堯的權利不能給的太大,如今這川陜官員的任免,軍需的購買調(diào)運,皇上放權太過,依我看不是一件好事?!?p>  胤祥道:“舅舅說的有些道理,就比如這官員的任免,本應是人主之所執(zhí),若是權交由年羹堯去辦,有失國之體統(tǒng)?!?p>  隆科多道:“對呀對呀,我也是這個意思?!?p>  胤祥道:“不過這打仗的事,我倒于舅舅有些不同,俗話說‘兵貴神速’,若是打仗的事情也全等著朝廷調(diào)度,恐怕會貽誤軍機。且年羹堯畢竟在那邊呆了十幾年,四處的情形,比如哪里有糧食,哪里能放牧,哪里能屯田,要比我們明白透徹,如果朝廷再去橫加干涉,加上萬一這些運糧運駝的官員再做些手腳,那就得不償失了。”

  雍正道:“年羹堯,我雖與他見面不多,卻也算是推心置腹的筆友。以他當時的年紀,能被皇阿瑪相中做了總督,在本朝也是頭一份,他幾番上折子表示誓死報效皇家的恩德,忠心還是難得的。我看了他這些年來上給皇父的折子,他治理川陜這十幾年,的確是平息了盜匪,厘清了藩庫,是個難得的文武全才啊?!?p>  隆科多道:“他初到任上,自然小心謹慎,就怕這么多年以來,他早已忘卻初心,與人同流了,我就不信,放著這么大的權利,他沒有鉆空子的時候?聽說他如今在那邊,也是十分狂傲呢?”

  雍正道:“舅舅啊,道聽途說之事,何以為憑呢?他因為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平常待人處事有些驕傲也是難免的,哎,我相信,假以時日,我還是能把他教育好的?!?p>  隆科多道:“我雖然比你們大不了幾歲,可是在先皇身邊呆久了,做了許多傳喚召見的差事,倒也懂得看人。別忘了,年羹堯到底是漢人,這么一個大仗,哪里就放心讓他一個人說了算,依我看,該敲打的地方還是要敲打的。”

  雍正嘆道:“唉,舅舅,我們兄弟何嘗沒有這么想過,十三弟若不是因為這病耽誤了,我一定放他去戰(zhàn)場上揚名立萬。只是舅舅你也明白,朝中可用的將才有限,滿人更是不爭氣啊,年羹堯到底是我旗下之人,用起來我還算是放心。要是把這么大的事交給那些宗親,有幾個能讓我們安心放出去的,恐怕是外患未平,內(nèi)亂又起,那才是得不償失?!?p>  胤祥道:“是啊,如今年羹堯在那邊要對付蘿步障耽靜,恐怕還要對付阿拉伯檀,我要是他,頭也大。若是我們不信任他,耽誤了他的糧草,或是傳些風言風語過去,對于戰(zhàn)事,可不是一件好事。如今何必在這里糾結,倒不如讓他放手一搏,他如今立功才是首要的,哪里顧得上造反呢?”

  這邊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那邊戰(zhàn)事稍平,年羹堯接見來走門路之人,手下進來說道:“皇上派了人來,說是留在軍中效力,名叫戴鐸,以前從未聽過?!?p>  年羹堯道:“皇上已有旨意,他是皇上昔年門客,聽說此前在福建衙門里頭當差,那就傳進來吧。”

  戴鐸在外邊值房等得不耐煩,心想這年羹堯好大的派頭,行轅重重崗哨,戎衛(wèi)森嚴,侯見之人如麻鴉一片,戴鐸想也就是外表不太像紫禁城而已。

  戴鐸覺得無聊,就和旁邊的人攀談起來,得知那人是年羹堯舉薦的陜西巡撫胡期桓,特為謝恩而來。

  戴鐸聽了,不由羨慕起來,見胡期恒形容談吐皆甚平常,卻能榮膺二品之官,想起昔年間雍正明明有督撫之許,誰知他一上臺,卻將自己發(fā)來做個參軍,自己略略推卻,雍正卻說:“你在福建幾次三番說那里潮濕,要到西北效力,如今我就隨你所愿,竟還挑三揀四,難道西北還不夠旱燥么?此去便可治好你頭上的潮氣。你若再不如意,想必是才比楊修,無處安放,我這樣平?;实郏绾斡玫闷鹉氵@等樣人?!贝麒I哪里敢和皇帝翻舊約,只得卷起鋪蓋乖乖起身。

  一時有人將二人帶進去,戴鐸從懷中取出詔書道:“請將軍備齊香案跪叩,下官好宣讀恩詔。”

  年羹堯笑道:“皇上的書信我這里有一匣子,若天天這么麻煩,跪壞了膝蓋,我如何上馬御敵,拿過來便是。”

  戴鐸聽聞了些年羹堯如今的勢頭,不敢違逆,一兵士便將詔書要過去,兵士又對二人說道:“行禮?!?p>  只見胡期桓真的跪地行禮,戴鐸正要分辨,兵士說道:“軍中自有規(guī)矩,不得違抗?!?p>  戴鐸見刀劍林立,連巡撫都不敢吱聲,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得跪地行禮。

  年羹堯對戴鐸道:“皇上親派了你來,我豈敢怠慢,晚上一同飲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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