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垂拉法師學院的學徒并不都是未成年人，但居住在六座高塔里的全都是未成年人。
這里的學徒不是交了一大筆錢，就是某位講師的親戚，又或者是德爾塔這種有著特殊天賦、血統(tǒng)的存在，他們的主修學科基本確定了是他們的導師帶的那一科。
而無錢無權(quán)，憑智力和毅力通過考核才獲準加入學院的學徒都住在主塔里，直到成為初位法師選定主修和輔修學科后才會搬到邊塔中居住。
所以說小孩子真的煩啊。
德爾塔扎了個清爽的馬尾，看起來發(fā)型和周圍的人沒什么不同。但是精靈一般的美貌讓他仿佛躺在鵝卵石堆里的金子一樣醒目。
渾然不覺的德爾塔往嘴里叉了一塊燉土豆，無視了對座黝黑男學徒的嫉妒目光。
“溫莎小姐希望下午能給你畫像?！逼掌孀砸詾楹苡卸Y貌地向德爾塔·范特西通知，卻不知道自己的小情緒已經(jīng)被對方的【情緒感知】能力了解的清清楚楚。
溫莎小姐想給我畫像？
雖然一時間想不起來溫莎是誰，但德爾塔不由感慨學徒的學習生活是多么輕松，學徒連畫畫這種極度消磨時間的興趣愛好都能保存。
繪畫也算是上流社會交際的熱門話題，學徒們多少會學一些，不過也只是淺嘗輒止。
精修藝術(shù)技能是吟游詩人學院的專業(yè)，拜垂拉法師學院沒有轉(zhuǎn)校的選項。
德爾塔回憶得久了些，他的不回應卻被理解成了遲疑。
“面對溫莎小姐的邀請他難道還在遲疑？難道是在想著怎么拒絕嗎？真是可惡！”普奇心中惱恨的想道，他受溫莎的委托后可是做了一晚上的心理準備，才有勇氣來找德爾塔。
一個人給另一個人畫像什么的，那不就是兩人獨處的時機嗎？
諾伊娃子爵的女兒溫莎·諾伊娃可以說是他的夢中女神，剛進入學院時他就對溫莎一見鐘情了。德爾塔是中途插隊加入學院的，卻因為那張臉吸引了眾多學徒，其中就包括溫莎。
“難道好看的人天生就有特權(quán)嗎？”普奇痛苦的想，渾然忘了自己是因為溫莎的哪一點優(yōu)點才一見鐘情的了。
德爾塔放下餐叉隨口反問道：“馬上就是學徒的晉升考試了，她難道不復習嗎？”
“復習？這么簡單的東西還要復習？你不會考不過吧？”普奇眼中帶著疑惑。
學徒的晉升考試是真的特別簡單，總共就考那么幾個基礎(chǔ)內(nèi)容：
精靈文字的讀與寫、白銀紀元的第一人類帝國帕法的古文字書寫、施法手勢是否標準、卷軸的抄寫與使用、十二種基本藥劑的制作、迪索恩王國的發(fā)展歷史、尋常礦物的辨析、法術(shù)實驗的安全條例背誦等八種。
六年時間花在上面，合格還是沒問題的，都不是什么需要舉一反三的知識。
德爾塔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學，幾乎忘了學院課程有多簡單。
為了彌補這一點，他嚴肅道：“六十分算什么？當然是為了考滿分。即使是79分，也說明這個人的水準不過是79分的程度，仍在標準范圍內(nèi)。而考到八十分只是因為滿分是八十分而已?！?p> “僅僅達到常人眼中的標準識不夠的，想要把握住自己的人生，唯有超越標準才行！”德爾塔一握拳，女孩一樣秀氣的外表也掩蓋不住那滿腔熱血——全是假的。
“不被常人限定的標準所桎梏，堅決主宰自己的生活。這不就是書中說的騎士開拓精神嗎？”普奇沒有看出來，他只是震驚。
他不禁羞愧起來，又自我反思。他之前總是希望溫莎能夠注意到自己，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拋開家世背景不談，只是普通的混過合格線的話，自己和其他人不就沒什么不同了嗎？
唯有超越平凡，才有讓人高看的資格。
帶著敬意，普奇對德爾塔點了點頭：“你的意愿我會轉(zhuǎn)達給溫莎小姐的?！闭f完就離開了座位。
“他還真是好哄啊?！惫顾u價道。
“不過是少年對愛情的盲目追求而已?！钡聽査Υ瞬恍家活?，認為這只是被激素分泌操控的又一個凡人。
對象。找什么對象？
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
他一邊塞了一個甜卷到嘴里，一邊打量著食堂里有什么學徒是和自己不對付的。好讓自己打擊報復時順便完成給予恐懼的靈性儀軌。但直到早餐結(jié)束，他也沒能想起來誰和自己結(jié)過仇。
真是好人做過頭了，仇家用時方恨少。
“算了，晉升考試后會放一個月的假，到時候可以去離學院最近的丹契斯城尋找機會，不法商販可是哪里都有。”
哈斯塔輕咳一聲：“一百年后貝林沃大陸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魔王、無法直呼其姓名的狡詐神秘人在詩行紀元176年開啟了他宏圖霸業(yè)的第一步：恐嚇盡心盡力做生意的王國公民......”
“黑魔王可以有，不過這個說法也太中二了一點......”
“為了配合你的帥氣出場，我連詩號都替你想好了?！?p> 姑且是提升形象的準備，德爾塔頓時來了興致：
“念來聽聽。”
“沉魚落雁鳥驚喧，羞花閉月花愁顫。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
“這......這好像有點意思，不過怎么有點耳熟？”
“《牡丹亭》呀?！?p> “.........”
......................................
上午八點，基礎(chǔ)煉金課的講師基左來到教室，
他是本學院的前年畢業(yè)生，有中位法師的證書和專精領(lǐng)域的知識，但精神力還處于初位法師——這也是學院大部分助教和初級講師的現(xiàn)狀。
基左沒有去為那些貴族工作，也沒有加入軍隊，而是選擇留在學院擔任講師。伯爵之子的背景、英俊的面容和風趣幽默的性格讓他在女學徒中大受好評，不過某些可疑的緋聞讓德爾塔對他沒什么好印象。
今天應該是給學徒們教的最后一節(jié)基礎(chǔ)煉金課了，他旁邊站著幾個助教，助教們手里提著眼熟的小桶和一箱箱試管。
德爾塔心中閃過一絲不妙。
基左拍了拍手，將百來個學徒的目光都吸引到這里，才開口道：“各位未來的大魔法師們，這是我們最后一節(jié)基礎(chǔ)煉金課，而且這堂課的內(nèi)容不在考試范圍，所以作業(yè)就不布置了?！?p> 課堂上爆發(fā)出低低的歡呼聲。也就是基左的課，換成其他講師他們可不敢這么放肆。
“當然學習還是不能懈怠的，即使天生是名馬的后代，也需時刻鞭策才能發(fā)揮出血統(tǒng)的優(yōu)勢。你們考完以后有一個半月的假期，自己可以隨便安排。不過等到八月你們再回來的時候，我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和藹了。想要輔修煉金學科的請再三考慮?！?p> 臺下的學徒都不怎么能想象到基左兇神惡煞的樣子，所以低笑出聲。
“大家先按座位序號上臺領(lǐng)取今天的實驗材料?！?p> 一個個學徒上臺領(lǐng)取自己的試管，順便接了一些桶里的液體。
等他們都坐回位子上，基左發(fā)言了：“這些液體可以直接伸手摸，它們是不具有毒素和腐蝕性的?！?p> 這些粘稠的液體半透明中泛著淡藍色，一粒粒氣泡間雜其中，如果是比較感性的人說不定還能從中發(fā)現(xiàn)藝術(shù)美感。再加上講師之前說了無毒，有大膽的學徒已經(jīng)用手指伸進去沾了些，似乎蠻享受捻動它的手感。
早上見過的普奇為了吸引溫莎的目光，更是表情鄭重姿勢專業(yè)的品嘗了一點。
心中早有猜測的德爾塔杜絕了自己的所有好奇心，肅然的看著自己的那份實驗材料。為那些正在觸碰液體的人默哀。
這群嬌生慣養(yǎng)的少爺小姐們可是潔癖比他還嚴重，用手摸土已經(jīng)是他們的極限了。不知道這次他們能不能超越過去的自己呢？
看到學徒們已經(jīng)大膽的摸過聞過，甚至還有些人嘗過后，基左才笑瞇瞇地宣布道：“很高興能看到大家對于探索未知的熱情，那么現(xiàn)在來宣布今天的課題【奇奇魔唾液的六種妙用】?！?p> 噩耗如期而至了，只有少數(shù)謹慎的學徒才幸免于難。
一個個學徒張大嘴巴，笑聲和討論聲都不見了，只有一片死寂。
這一天，學徒們第一次體驗到基左講師魔鬼的一面。那是稚嫩的心中永遠無法抹平的刻痕。
座中泣下誰最多，班中普奇青衫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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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以后可以留在學院發(fā)展?！?p> 德爾塔摸著下巴，他已經(jīng)想好了未來要給自己的學生布置十萬習題海，以及各種惡心的生物材料。
這么多恐懼、惡心的情緒居然無法轉(zhuǎn)化為靈能，實在是太浪費了。
不過學徒和法師的雖然生活在同一個高塔內(nèi)，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他對未來還是有些擔憂。
等到成為正式法師，被教授冥想法，施法者們就已經(jīng)比普通人危險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不是說修習剛開始那點微弱的精神力就能釋放法術(shù)殺人什么的，而是精神力催動的基本戲法“意念移物”本身就是很可怕的技能。
再弱小的法師也能利用意念移物的隱蔽特性悄無聲息地下毒，這種手法極難察覺。
學徒是沒有享受毒藥的待遇的，但是一旦成為法師，他就將成為那些前輩們的競爭者。
德爾塔在圖書館看了不少書，關(guān)于這座學院的歷史也了解一些。
聽說以前還有很多起毒殺學徒的案例，導致院長不得不為學徒單獨劃分出一片安全區(qū)，減少成年學生下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