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意如此
娜梅莉婭把纖細的手臂駐在桌上。
“首先,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彼f,“如果不好好回答,就會有可怕的事情發(fā)生?!?p> 眾人勉強點頭。
娜梅莉婭展顏一笑:“大家都這么配合,我真的很高興,既然這樣我們就干脆一點?!?p> 少女唇角慢慢擴大。
“第一個問題,各位......”
“有信仰嗎?”
韓山瞥了一眼其他人,所有人都在微微點頭。他看娜梅莉婭的臉色也沒什么變化,就是笑,不禁犯起難。
信仰肯定是沒有的,要是神靈福佑過韓山他也不會差點被金斯萊弄死。可是萬一說沒有惹她生氣了呢?
【說有!】
金字突然閃過,語速急切。
韓山心中大定,也點了點頭,“信仰,自然是有的。”
娜梅莉婭雙手交疊:“太好了!”她容光煥發(fā),“對啊,神愛世人,若是不把軀殼寄托在神明那里,這腐朽的靈魂又將往何處安身呢?”
韓山松了口氣,這一關(guān)算是過去了。
“那么第二個問題,”娜梅莉婭后仰倚在椅背上,她仍在笑,可眼睛是僵硬的,生冷而無半分笑意。
“諸位,將信仰交與哪位存在了呢?這樣,從你開始吧?!彼噶酥柑啤?p> 這個動作讓唐眼皮子一跳,他喘勻氣息,“我信仰黑夜女士?!?p> 娜梅莉婭點頭:“歡迎你來玩我的游戲,黑夜的信徒?!?p> 然后是羅納德,他面色僵硬:“貓與玩樂之神?!?p> 眾人面無表情,心中都在說原來你是這樣的羅納德。
貓與玩樂之神并不是正經(jīng)的神明,她以純潔的少女面貌示人,教典中卻有她與多位男性神靈保持情人關(guān)系的記載。她認為愛情是用來享受而不是用來忠誠的,當(dāng)那份激動人心的感覺消失不見,你就要趕緊去找下一位伴侶了。
歷史上的情圣們大多出自這個教會,他們留下一段段風(fēng)流韻事,卻又終身不曾婚娶。
余下的人也老實回答,克麗絲塔信仰三神,莉莎,貝蒂和艾莉絲菲爾都信仰戰(zhàn)爭女士,達安則是恐怖老人的牧師。
輪到韓山了,他在心中低聲呼喚金字:“喂,說什么啊?!?p> 【三神】
金字回答。
韓山在心里直犯嘀咕,這靠譜嗎?他努力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我信仰三神,小姐?!?p> “吼——”娜梅莉婭瞇起眼,“客人的語氣很遲疑啊,你難道沒說真話嗎?”
韓山笑了笑:“句句屬實,我以我的信仰起誓?!?p> 這幾天他看米爾的街坊們賭咒發(fā)誓,全是“我以我的信仰起誓”,“不然就叫我的主劈死我”,看來異世界說這種話很能增加可信度。
“那有什么用啊。”娜梅莉婭歪頭,一臉嫌棄。
“呃......”韓山黑著臉。
“不過我現(xiàn)在也分不清是真是假,姑且就這么地吧?!蹦让防驄I說。
“克萊門特!”
老管家神出鬼沒:“您有何吩咐?!?p> “我們用過晚餐了,現(xiàn)在是余興節(jié)目的時間。”娜梅莉婭仰起頭,活動活動脖子,她的脖頸白皙欣長,讓人不由自主心中一蕩。
韓山腹誹:“明明沒有吃。”
他的心聲似乎被娜梅莉婭聽到了,少女眼波流轉(zhuǎn),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你說出來了,白癡?!必惖俚吐曂虏邸?p> 韓山面色蒼白,“怎么會,你一定是聽錯......”
“鐺鐺鐺”三聲大響,娜梅莉婭不知從哪里取來一只金槌敲了三下桌面。
“接下來,這里只有我能說話?!彼淅涞?。
所有人噤若寒蟬。
“揭幕了,諸位?!彼f。
她很平淡地說出這句話,可是羅納德感到了不尋常的氣氛。不知來自何處的風(fēng)拂了過來,溫?zé)幔軓闹行岬搅撕顾c馬尿的腥騷味。
“該表演了!諸位?!彼^續(xù)說。
唐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法挪動哪怕一個手指頭。周遭景色快速消退,新的場景正在浮現(xiàn)。
“該取悅了,諸位。該祈禱了,諸位!該讓神明大人得之所得了諸位!該讓我,貞德·文迪,好好笑一場了諸位!”她連著尖叫,似瘋似魔,比起洋館里的公主,她更像穿著正裝的惡魔。
最后,她輕輕說:
“該入夢了,諸位?!?p> 場景猛地旋轉(zhuǎn)起來,韓山緊緊抓住扶手,只覺得眩暈的想吐。他掙扎起來,身子向前一撲。
在視線徹底模糊的前一刻,他鬼使神差望向了娜梅莉婭,女孩子端坐在奢華的扶手椅上,面無表情,甚至有點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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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海潮般的歡呼聲,像是祭典,或是某場勝利的慶功會。
在用猩紅旗幟裝點的房間,一個人呆呆坐著。他摩挲茶杯,眼神僵硬。
“這里是哪里?”他低聲問,似乎唯恐驚擾了某位存在。
突然,他的臉上浮現(xiàn)笑意。“天吶,”他不禁叫出來,“我是唐·里維,黑夜女士的信徒,我竟然連這個都忘了,今天是我負責(zé)行刑??!”
他猛地站起來,推開大門,死刑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可不能缺席。
“女士親自下的旨意,讓我負責(zé)結(jié)束那位大人的生命,我可不能搞砸?!彼贿呑咭贿呑匝宰哉Z,語氣急促,“值得哀悼,值得哀悼,救國的圣女就要死啦,可是神明大人說她有罪啊。”他搖頭嘆息。
走廊不長,這里只是臨時的居所,此間事了他就要回安多復(fù)命,但是隨行的牧師們還是把這里簡單裝修了一下。
話說,安多是哪里?
這個問題只是在他的腦海里一閃即逝,因為沒走幾步,他就看到書記官羅納德正站在那里。雖然貓與玩樂之神教會和黑夜教會沒什么交集,但是羅納德是他很好的朋友。
“嗨,羅納德。”唐微笑,不停舔自己的嘴唇,“聽說你今天負責(zé)宣判罪名,是不是?”
羅納德悲傷地點頭:“是啊,為那么高潔的大人宣判罪名,真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事。可是啊,”
兩人異口同聲:“這是神明大人的旨意!”
“那么你打算怎么說呢?”唐問,“你的判決書上都寫了什么?”
“當(dāng)然是瀆神!”羅納德神色沮喪,“女神啊,她還救過我一命。就在冷杉堡那里。”
唐拍拍他的肩:“這也是光榮,伙計?!彼⑿Γ吧衩髻n下的,都是光榮?!?p> “你說得對,”羅納德喃喃,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你說得.....對?”
兩人并肩向前走,負責(zé)押送的戰(zhàn)爭之神牧師早已在門口等候。戰(zhàn)爭教團很少有女性,更別說身體這么纖細的女孩了。
“小孩子?”唐奇怪道。
有一名牧師竟然是個小姑娘,可是她身后拖曳著長長的暗紅色法師袍。金線在上面繡出戰(zhàn)車與烈火,筆觸狂躁,那圖案好像在熊熊燃燒。唐打了個寒顫,那是主教的標(biāo)志。
那位自稱莉莎的牧師輕柔撫摸那小女孩的頭。
“這是我們的明珠?!彼馕渡铋L。
在交談中,唐了解到負責(zé)告解的牧師來自恐怖老人教會。
“用恐怖老人的圣言禱告?”他皺眉,“我們的圣女不會立刻墜入絕叫死獄嗎?”
莉莎和貝蒂同事轉(zhuǎn)過來看他,她們只用一句話就打消了唐的疑慮。
“這是神明們的旨意?!彼齻冋f。
“那就錯不了!”唐大聲回答,興高采烈。
離刑場最近的高塔早在兩個月前就布置一新,海拉與其盟國的代表們齊聚一堂,三神是海拉的國教,所以負責(zé)接待的是三神教會牧師克麗絲塔。
蒂爾·文迪是神色豪邁的中年人,他招待各國來使,痛飲烈酒。
“陛下,再怎么說這也是死刑,喝酒不符合教義?!笨他惤z塔輕聲提醒。
蒂爾斜眼看了她一眼。
“這是歡樂的時刻!”他大聲說,“我的戰(zhàn)友,我永遠的朋友,就要應(yīng)神明們的感召接受洗禮?!?p> “肉體上的痛苦,將洗滌她污濁的心靈?!眮碜钥植览先私虝倪_安在一旁淡淡的。
“是的?!钡贍栵@然非常贊同,“那么,小姑娘,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我們享受這一刻。”
克麗絲塔幾乎是下意識的:“可是父親說,您只是害怕圣女的威望會影響到您的統(tǒng)治?!?p> 她聲音不大,可這句話不知為何傳遍大廳。
蒂爾不說話了,他站起來,足足比克麗絲塔高出兩個頭。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輕聲道。
克麗絲塔瞬間驚悔欲絕,她捂住嘴后退,蒂爾王走上前,巨大的黑影完全籠罩住了她。
突然,鐘聲響起。駝背耳聾的敲鐘人用力猛敲,于是整座城市都聽到了蒼涼的鐘聲。
就好像狂歡中唯一祭奠的哀音。
蒂爾王冷哼一聲:“你運氣很好,小牧師?!彼D(zhuǎn)身下樓,“把這家伙鎖到地牢里,等我回來?!?p> 侍從騎士遞上披風(fēng),蒂爾接過,卻沒有披上。
“我告訴過你,不要選這條。”他說,這位王者一拳把騎士打倒在地。披風(fēng)舒展開來,落在克麗絲塔的腳邊。她下意識看過去,披風(fēng)一角繡著歪歪扭扭的毛線。
上面寫著,娜梅莉婭送給蒂爾,永遠的友誼。
蒂爾王大踏步下樓,不知為何他心中的憤怒像烈火一樣升騰,他不斷讓侍從們給自己拿酒,飲盡后就把酒杯摔個粉碎。使者們低垂雙眼,跟著他,一句話也不敢說。
行刑已經(jīng)開始,他必須在場。
達安閃出來,他攔住蒂爾王。
“出問題了?!彼院喴赓W。
雨成川
感謝書友非凡哥,淵行者,20190816......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