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幽冥
“我……錢我回客棧會還你的?！彪x開甜糕鋪好一段路，葉不平才開口，她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聲音里卻有些心虛。
實在是已經(jīng)被他幫了太多次了，然而到現(xiàn)在別說他想做的事了，就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總是冷著一張臉，也是個怪人。
她正胡思亂想著，突然撞上了一個高大堅實的背，她疼得鼻子一縮，小臉皺起。離煌不知為何突然停住了，她捂著鼻子道：“你干嘛！”
離煌未理會她，而是徑直走進(jìn)一個人極少的雨棚下，然后拂袖坐下，拿起旁邊的筆，寫起了什么。
葉不平頓了一會兒，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fēng)，一步三跳走過去看。
他的字與葉如青那樣俊秀如君子般截然不同，要讓葉不平形容那就是兩個字：隨意。
仿佛不是被人寫下，而是大風(fēng)吹來，吹來筆墨在紙上肆意勾勒而成，疏狂二字，如此詮釋足矣。
紅云業(yè)火，清明雨，不堪折；煌煌蓮動，來去往，一劍破。
“這是……你寫的嗎？”
她本以為離煌不會回應(yīng)，但離煌端詳片刻，半晌后卻淡淡應(yīng)道：“不是?！?p> 葉不平哦了一聲，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道：“那你這是作弊？”
離煌抬頭看她一眼，他自身氣質(zhì)本就非同凡響，此刻長眉一攏，更是威勢十足。
但葉不平就屬于天不怕地不怕那種，眼睛一睜也瞪著他，淺金色的瞳孔仿佛落入了水晶般閃閃發(fā)亮。
離煌移開目光，臉上微不可察地劃過一絲無奈。
葉不平心滿意足地看著他的側(cè)臉，總算是扳回一局。
“哎，那你也想要那個靈物紅蓮嗎？”
見離煌不理她，而是獨自起身大步離開，她心情很好地跟上他，好奇地問道。
“……”
“你要的話也不是不行，看在你救了我兩次的份上，我就讓給你好不好？”
“……不必，那人也未必能贏。”
“……那你叫什么名字？”葉不平噎了一下，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離煌?！?p> “哦，離煌，這名字有點耳熟……”葉不平突然睜大眼睛：“等等，你是離唔！”
她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離煌停在她幾步之外的距離，看著她的表情冷淡又疏離。
茶樓這邊，飯后魏觀水和葉如青就有事離開了，只留了云左和灰老兩人。
“小二！樓上可有包間？”云左高聲道。
“哎，有有！”看起來就十分精明的小二立馬回應(yīng)道：“您二位請這邊走！”
二人來到樓上隔間，待小二離開后，云左推開窗戶，雨絲撲面而來。
“你到底知道什么？”先開口的是灰老。
云左看著窗外雨絲，淡淡道：“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該知道的……呵呵，我也略知一二?！?p> 灰老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云左道：“三十年前，知夢島還不叫知夢，它隨島上一個神秘族群的名字：幽冥?！?p> 灰老身子一震，看向云左的眼中竟然帶上了一絲殺意。
云左繼續(xù)道：“幽冥一族，信奉彼岸花神，天生便最擅觀天地氣運(yùn)，最喜逆天改命。逆天改命……呵，奈何人力多行，劫難亦至，三十年前一場地陷便將幽冥一派深深埋葬?！?p> 灰老臉色緊繃，沒有接話。
云左也不在意，繼續(xù)道：“想來那場天災(zāi)也不至于讓幽冥一族盡數(shù)死去，卻不想居然在這鳳枝城，也能遇上一位?！?p> 她看向灰老，嘴角含笑眉目篤定。
這個時候灰老反而鎮(zhèn)定下來，他一只手撫上劍，面無表情道：“是嗎？可老夫從未聽過什么幽冥族?！?p> 云左笑笑：“三十年前，您從南海而來，曾用名幽冶子行觀相之術(shù)，白日幽冶子，而晚間則是……灰目劍洪天水！詭劍之名，江湖可是人盡皆知哦?！?p> 此刻灰老的臉色才是真正變了。
他冷冷道：“姑娘將老夫打聽得如此詳細(xì)，怕也不是一般人吧?！?p> 云左平靜一笑：“不敢不敢，只是習(xí)慣使然，身邊之人得查個清楚?！?p> “你到底想要什么？”話說到這份上，灰老也不再隱瞞，反而既然這個女人愿意私下說，想必也不至于魚死網(wǎng)破。
實在不行，殺了她也并非不可。
云左坐了下來，隨手給自己和灰老倒了杯茶，她抿一口茶，聲如清露：“十年前，你突然從江湖上消失，放棄了一切江湖地位去當(dāng)一個小姑娘的貼身侍衛(wèi)，為的，可是葉不平？”
灰老不語。
“幽冥一族擅長看人氣運(yùn)，不止是看，還能借，借他人氣運(yùn)成自己武道，是修行中一條極為險峻之途?！?p> 灰老眼角微微顫動，他的手變撫為握，緊緊握住劍柄，隨著他的異樣，整個房間中的物品竟都開始震顫起來，飛進(jìn)來的雨絲仿佛被什么臨空震散，蒸發(fā)無形。
“啪！”
一個花瓶倒下，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這一聲卻像是一把刀，切斷了那根緊繃的弦?；依嫌挠拈_口，聲音里竟然帶上了一絲疲憊：“沒想到你都查到了這個份上，沒錯，小姐之氣運(yùn)，我生平僅見。唯有在小姐身邊，我才有一線機(jī)會得償所愿！”
云左杯中茶已經(jīng)灑了，她又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放心，不管你是因為什么原因接近小平兒，只要你無害她之心，我便不管，今日跟你說這些不過是給你個明白話。”
灰老看她良久，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姑娘?！?p> “如此，話也說了茶也喝了，我就不留您了?！?p> 云左承了他一謝，然后淡淡道。
灰老轉(zhuǎn)身，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時，云左突然低低開口，仿若自言自語：“你如此追求武道，可是因為三十年前的舊事？幽冥島，究竟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
末了，她輕嘆一口氣。從腰間取下一支短簫，簫身古樸，年代久遠(yuǎn)，簫口處隱隱刻畫了一個葉狀圖案。
云左怔怔看著那個圖案，有些出神。
鬼金和柳土從窗戶進(jìn)來時，就見自家主子一副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下一驚，閣主這是怎么了？
鬼金看了一眼云左手中的短簫，眸中又閃過一片了然：原來閣主又在看這東西，每次閣主見它都會有些異常，她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好在云左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她收起短簫，語氣一如往常：“慕容家那邊有消息了？”
鬼金恭敬道：“是的，慕容大人派來接洽的人已經(jīng)在鳳枝城中了?！?p> 云左略感驚訝：“怎么這么快？”
“聽說是慕容家的公子此前正好在蜀地游玩，此次經(jīng)青州回洛陽，正好離得近?！?p> 云左一聽就知道來接洽之人是誰了，她敲了敲桌子：“沒想到慕容老頭那個古板腦袋居然愿意讓扶露來打理這些江湖事宜，誰說的越老越糊涂，簡直胡說八道?！?p> 鬼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敢這么說堂堂宣照后族，閣主還是一如既往的口無遮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