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謂見鬼
小二從廚房沿著后院的長廊哼哧哼哧提著熱水去大堂，天色剛蒙蒙亮，他還有些睡眼惺忪。
四下靜謐，只在廚房的方向有些許上工的動靜。他揉著眼睛拐過一處回廊，打起精神抬頭一看，頓時像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后跟，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在長廊邊沿，立著一個飄忽不定的黑影，它的整張臉青面獠牙，恐怖至極。最可怕的是它手里還捏著一團白花花冒著熱氣的東西，有液體從它的手中不斷滴落的聲音，‘啪嗒’‘啪嗒’一聲聲像是巨石砸在小二的心上。
許是聽到了動靜，那黑影迅速轉(zhuǎn)頭。小二胃里腦袋里一起翻騰，手腳不聽使喚地抖，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木桶“咣”地砸在地上，熱水流了一地。
在小二暈過去后，那黑影飄了過來，立在小二身旁，像是不知如何下口般呆了片刻。
突然黑影身后伸出了一只手，那手卻沒有襲擊地上的小二，而是兩指微曲，繞了個彎，然后敲在了黑影的頭上。
“咚”的一聲，可知下手之人力道不輕。手的主人——一位長相清秀的黑衣女子走上前，她生著一張十分小家碧玉的面孔：大眼睛，黑發(fā)被挽成兩個團子，扎在耳旁。
只是她背后像是巨型剪刀的東西昭示了她絕不是什么弱女子。
“讓你天天戴著這破面具，又嚇到人家了吧。還把閣主的早飯給弄撒了，看這次閣主趕不趕你回去?！?p> 那黑影自然是人，本來被敲了一下他仍然是無動于衷的樣子。在聽到要被趕回去時卻仿佛急了，恐怖的面具下發(fā)出了一些咿呀的怪聲。
黑衣女子竟仿佛知道他在說什么，噗嗤笑道：“行了行了，放心吧，軫水還沒回來，我們兩必須保護好閣主?？熳甙桑葧话l(fā)現(xiàn)了麻煩就大了”
黑影點點頭，兩人各自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仿佛融入了長廊的陰影里消失不見。
清晨的霧氣還彌漫在街道上，梧桐稀疏的葉片縫隙中透出一點陽光的暖色。云左推開窗就是這樣一幅看起來十分平靜美好的景象。若是忽略掉院中喧鬧的人群的話。
云左看著不知何時放在桌上的水晶包和小米粥，小小地嘆了口氣：“下次不必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然而墻角一抹一閃而過的黑影卻說明事實并非如此。
“咚咚”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葉不平有些急切的聲音：“云姐姐起了嗎？”
“起了，進來吧”
葉不平幾乎是沖進來的，她一把抓住云左的手，急道：“云姐姐，聽說客棧里鬧鬼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嚇到！”
她臉上的關(guān)心和擔(dān)憂真實得讓云左一愣，不過又有些好笑，別人不知道那所謂的“鬼”是怎么回事，她倒是再清楚不過。她不由放柔了語氣：“我這不是好好的？倒是你，一點都不害怕?！?p> 葉不平大大咧咧一笑道：“不知道為什么，我從小對這些鬼神靈異的事情根本不害怕呢。聽說這間客棧的小二今早遇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想著云姐姐一個人……”
她話還沒說完，咕嚕咕嚕的聲音突然傳來，葉不平臉一紅，不說話了。
云左一臉理解，笑道：“可是餓了，正好我這還有些吃食，要吃嗎？”
葉不平狠狠地點頭。
“對了，云姐姐”她邊吃邊說話，兩不耽誤。
而看著葉不平，總讓云左想到某種兔子?；旌现Ｗo欲和想欺負的感覺，她心情十分不錯，笑容越發(fā)像圖謀不軌的狐貍：“怎么了？”
“咱們什么時候去端木府??？”
云左單手撐著下巴，看了一眼天色道：“等你吃完我們差不多就可以動身了?！?p> 葉不平眼睛一亮，嘴下越發(fā)迅速。云左看著她，雖然她吃得很急，不過一舉一動中仍可窺見掩飾不住的矜持和優(yōu)雅。
葉不平用完早飯，兩人約好在客棧門口匯合。
待葉不平離開后，云左從包袱里拿出昨日剛送到的衣物，連同一起的，還有一張?zhí)刂频募垪l。
她一眼掃過上面的內(nèi)容，然后拿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一滴液體在紙上，隨著一縷青煙飄起，紙條漸漸消失。
葉不平和灰老站在客棧門口，實在是吸引了太多目光。葉不平對于周圍那些目光卻仿佛全無察覺，突然，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眾人不由跟隨著她的目光向客棧門口看去，是何等的風(fēng)姿人物才能讓這樣美的姑娘等？
出現(xiàn)在客棧門口的，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公子，身形高挑、氣質(zhì)出塵，仙氣簡直能飄出八百里外。
只是他眼角處一枚小小的痣莫名給他添了幾分魅惑感，看上去正邪難辨，看人一眼仿佛能勾人魂魄般。
“云姐……”葉不平一句話還未說出來，云左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刻意壓低的聲線傳出：“讓你久等是我不好”她湊近一臉疑惑的葉不平，輕輕一句：“去馬車上再懲罰我可好？”
“轟”灰老老臉一顫，周圍之人個個臉紅心跳，都不由得把目光從那兩位身上移開。
待眾人回過神來，只來得及看到一眼馬車的背影?；依像{車，被拉上馬車的葉不平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云姐姐你為什么這樣打扮??？”
云左微微一笑：“去湊湊那招親的熱鬧啊，在旁邊看可不如親身體會?！?p> 葉不平眼睛閃閃：“是嗎？如果云姐姐要參加的話，我一定給你加油！”
云左無奈地笑笑：“怎么我還真能娶了那端木姑娘不成？不過是有些好奇。另外……”她頓了頓，又恢復(fù)了那種狐貍般的笑容：“有件私事要做”
馬車外的世界漸漸喧鬧起來，許是昨夜睡得不太好，小姑娘在車上搖搖晃晃地又睡著了。喧鬧過后又復(fù)歸靜謐，像是突然由鬧市進入了郊區(qū)。
“快要到了”灰老的聲音傳來。云左沒有接話，沉默地等待著。果然，灰老再次開口，聲音充滿了戒備和防范：“姑娘氣質(zhì)必非凡人，不知和我家小姐結(jié)交有何目的？”
云左右手搭上葉不平的頸項，尋了耳后某個部位輕輕一按。然后才悠悠開口：“有您在，我就算有什么目的也逃不過您的法眼吧?！鳖D了頓，她道：“放心，我只是與這丫頭頗為投緣，比較親近而已?！?p> 灰老不置可否，隨著窗外又漸漸響起喧囂聲，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云左推了推還在睡夢中的葉不平：“小平兒，快起來，我們到了?！?p> 葉不平有些迷糊地被云左從馬車上拉下來，一座被綠竹環(huán)繞著的巨大府邸闖入眼簾。弄得她一瞬間以為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鳳枝城。
看出了她的疑惑，云左解釋道：“端木是世家，前代家主端木鴻更是駱重陽的半個老師，選址取意，先代文人有大隱隱于市之說，鬧中取靜最是清貴。因此才在這鳳枝城中花大精力開了一處竹園，定居于中?！?p> 放眼望去，府邸的大門口已停了不少馬車，相繼走進府中的有錦衣華裳的富貴公子，也有面孔堅毅的江湖少俠。雖說是端木姑娘招親，不過來者姑娘也不少，大約是抱著也許能在這里遇到良人的想法。
兩人就站了一會，周圍已投來了不少男男女女的目光，卻沒有一人敢上前。云左唇一勾，對著葉不平俯身輕聲道：“走吧?！?p> 葉不平全無察覺地跟上云左，灰老跟在兩人身后，扶額而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