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夏一百二十三年三月。
這一日一大早,有內(nèi)侍從皇宮里出來走向?qū)④姼?p>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懷遠大將軍黎鋒長女黎玉漪,毓質(zhì)名門,溫恭懋著,冊貴妃,賜號惠。于四月二十日進內(nèi),欽此?!?p> 黎玉漪垂眸跪下接旨謝恩,面上驚愕之后平靜下來,看不出任何表情。
待內(nèi)侍收了錢財禮物回宮,正廳內(nèi)氣氛有些低沉。
黎鋒將手放在黎玉漪的肩上拍了拍以作安慰。
陛下上個月便已經(jīng)暗示過他了,他只是垂首不言,沒想到這件事還沒告訴漪兒,這圣旨就下來了。
黎玉漪忍住淚水,“女兒明白?!?p> 黎夫人終于忍不住抱住黎玉漪,邊哭著邊用帕子拭淚。
黎鋒朝四周看了一眼,仆婦丫鬟們忙走出去。
皇帝宣旨,此事便不可推拒了,當今陛下性情陰晴不定,現(xiàn)在對你言笑晏晏,下一刻也許就會斬首示眾,之前的慕元縝便是個例子。
黎玉漪轉(zhuǎn)身看著兄長旁邊站著的慕纖然,慕纖然微微一愣,擠出一絲笑。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真心實意笑過了。
黎玉紛有些茫然,二姐下個月就要進宮成為貴妃了?
這件事沒過多久就傳遍了京城各府,掀起一陣波瀾。
慕元縝之后,懷遠大將軍黎鋒之愛女被封為貴妃,看來黎鋒漸漸地成為了皇帝的得力大臣。
有人略一思索便醒悟,似乎自從慕皇后薨逝之后,慕元縝便被皇帝慢慢疏遠,最后落得了那樣慘痛的結(jié)局。
太傅府。
劉淵站在院子廊下,低聲說道:“這朝堂現(xiàn)在終于是陛下的了?!?p> 管家站在旁邊有些不解,這天下不是早就是陛下的了嗎?
黎鋒請來了一個有資歷的教引嬤嬤來教授宮中諸般規(guī)矩,黎玉漪便一面在教引嬤嬤的陪伴下學(xué)習(xí)禮儀。
不知不覺便到了四月十七日,距離進宮只剩三日。
黎玉漪走到廊下,微微躊躇。
慕真過來屈膝施禮,“二小姐進去吧?!?p> 黎玉漪頓了頓,“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嗎?”
慕真垂眸點頭,面上黯然。
黎玉漪在心里嘆了口氣,抬腳邁進。
碧兒打起簾子,看著黎玉漪進入其中,忍不住落下一滴淚。
若大小姐再不醒來,恐怕她們再難見面了。
黎玉漪坐在臥榻邊上,看著安靜仿佛只是睡著了的女子,眼圈微紅。
“長姐,我就要進宮了?!?p> “我好怕,以前碧兒從市集上帶來的書上總是寫著宮里是吃人的地方,而且進宮之后,恐怕我們很難再見了?!?p> “長姐,不知道陛下是怎樣的人,他會不會喜歡我,我……我會不會喜歡他……”
“父親說陛下長相俊美,但是長相再俊美又如何,若是與我性情不合,我又該怎么辦?”
“長姐,紛兒說羨慕我,這有何好羨慕的。自從傅公子與謝家小姐成親之后,她好像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雖然有時候刁蠻,卻純粹天真的黎家幺女了?!?p> “長姐……”
黎玉漪絮絮叨叨地說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她只是把心里想說的都一股腦子說出來,進宮后她恐怕要永遠把這些話埋在心里。
忽然,雷聲乍響。
黎玉漪一怔,剛剛她來時天色正好,怎么會忽然打雷?
她起身邁步掀開簾子,“怎么了?”
碧兒面上微微驚惶,“剛剛忽然打了一個響雷,也不見下雨,現(xiàn)在更是毫無動靜了?!?p> 黎玉漪皺眉,忽見碧兒面色驚愕地指著她的身后,渾身顫顫。
黎玉漪心里忽然一跳,她轉(zhuǎn)身看去。
昏暗的屋內(nèi),慕以婳坐在臥榻上面無表情,似乎只是一覺方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