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思?xì)w做了一個夢。
一個算不上噩夢的噩夢,曾經(jīng)在黑虎寨見到的那只小怪物活了過來,它瞪著血紅的大眼睛,張大嘴巴,露出滿口猙獰尖利的牙齒,披著一身詭異的藍(lán)色皮膚,尖嘯著,瘋狂的追趕著他。
他雖然輕功蓋世,但是夢中的小怪物如影隨形,他怎么都擺脫不掉,好幾次就險些咬到他。
本來以他的武功,要對付這個小怪物也不難。但是他對于這種長得不像人的怪物有一種恐懼感,所以他沒有升起與之正面交戰(zhàn)的欲望,而是不斷地逃。
所以當(dāng)他滿頭大汗的醒來時,嘴里還念叨著:“又不是我砍你的冤有頭債有主啊......”
丁涼在同室的另一張床上打坐入定,被他驚醒,問道:“你在說什么?”
呂思?xì)w:“沒什么沒什么......”
在夢中被出賣的丁涼渾然不覺,似乎是習(xí)慣了同伴的古怪,于是也不多問,閉上眼睛繼續(xù)入定。
呂思?xì)w早已習(xí)慣他的淡定,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了,睡之前還嘮嘮叨叨的說你坐著睡能睡好嗎?
旅行途中,馬車的車輪出了些問題,馬兒也該換換馬蹄鐵,正巧附近有座美麗的小山村,于是兄妹三人便決定暫住幾日,感受一下美好的田園生活。
桃南村位于桃山下,清幽僻遠(yuǎn),景色怡人,很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意境。這里山清水秀,民風(fēng)淳樸,是一片美好的鄉(xiāng)間樂土。
最妙的,是每年春風(fēng)一度,桃山上便盛開十里桃花,點綴山野如人間仙境。
桃南村并不與外界隔絕,村民們也不排斥外人。每年如果有人來此賞花,他們也會熱情的款待,毫不吝嗇的取出吃食和自家釀的桃花酒與客人分享。
這實在是個很可愛的地方。
喝了幾杯桃花酒后,呂思?xì)w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他很大方的拿出車上儲備的甜食點心分給村里的孩子們,拿出好酒與村中的男人們共飲,開朗爽快的他也很快贏得了村民們的好感。
陳思思也被村里的小姑娘拉去聊天說話,山村中的小姑娘們像是一朵朵充滿生命力的野花,自在,快樂,無憂無慮,她們對思思非常熱情,拉著她東說一句西說一句,什么你兩個哥哥都好英俊啊真羨慕你就是黑衣服哥哥有點嚇人,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你的酒窩真好看......嘰嘰喳喳像一群歡快的小黃鸝,思思被她們感染,融入了這一片歡快的氣氛之中了。
她從小孤苦,從來沒有說得上話的好朋友,即使脫離了秦府的苦海之后,她也是一直跟著兩個哥哥,跟這么多小姑娘在一起聊天嬉笑,對她來說,的確是稀奇又高興的事。
高興歸高興,她還是有點擔(dān)心自己的兄長,他沒有與呂哥哥一起和村民喝酒,這會兒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丁涼不喜歡喝酒,也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其實他自己都不是特別清楚,在潛意識里,他對于人,始終抱有一種恐懼與警惕。
他看著能與村民快速打成一片的呂思?xì)w,心中有一絲非常復(fù)雜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也許永遠(yuǎn)也不能像他一樣,開朗,快樂,像純粹又熱烈的光芒。
不過丁涼總還是個比較灑脫的人,既然不喜歡熱鬧,便獨守寂靜。雖然此時桃山上的桃花已經(jīng)謝了,但是留下的桃樹看上去也別有一番清幽意境,有村人想要為他引路,被他禮貌的拒絕了。
他獨自登山,徜徉在桃林中,享受著清風(fēng)與寧靜。
走著走著,看到一座破舊的小屋,屋前有一條大狗,還有一個桃花般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很好看,如花似玉,雖然穿著粗布制成的衣服,依然流露出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美之感,雖然雙眼之中缺少神采,但整個人依然充滿了靈性。
此時她正坐在小屋前的一株桃樹下,白嫩的小手放在大狗的頭上,“眺望”著遠(yuǎn)方,看上去像是在等待,等待遠(yuǎn)方的某個人,回到他的身旁。
小姑娘雖然可愛,但是丁涼不是輕浮的男子,沒有打算上去搭訕和小姑娘說說話,而且她看上去像是在等人,他也不愿去打擾。
他本想悄然離去,可是大狗嗅到了他的氣味,沖著他嗷嗷大叫起來。
丁涼皺了皺眉頭,大狗有些退縮,嗚嗚了兩聲,卻還是站在小姑娘身前,守護(hù)著她,不讓丁涼靠近。
“大寶乖,怎么了,是有人來了嗎?”
“你是誰?”小姑娘問道,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期待的神色。
“我叫丁涼。”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他也不打算溜走,更何況老和尚告訴過他,人家如果詢問,就禮貌些自報姓名,這是禮數(shù)......
“哦...”發(fā)現(xiàn)不是她在等待的人,小姑娘的臉上稍微有些沮喪,但是很快便被清新的笑容一掃而空。
“我叫桃桃,你是我們村里的客人嗎?”
“是?!倍龌卮?。
“可惜這時已經(jīng)不是春天了,要不然桃花會開的漫山遍野,很美的。”
小姑娘的語氣很快樂,這種快樂的氣氛也隱隱感染了丁涼。
“我很想看看?!毕胂罅艘幌逻@幅美景,丁涼也不禁心生向往。
“我爺爺會釀桃花酒,村頭的王婆婆會做很好吃的桃花甜餅,李大叔會捕河里的桃花鯽做好喝的魚湯...這些都是很好吃的,你應(yīng)該都嘗嘗,才算沒有白來?!毙」媚锬樕蠋еθ荩瑹崆榈臑槟吧目腿酥v述村中的美食,絲毫沒有防備之心。
丁涼一聽有好吃的,也是突然有了很大的興趣......
“你是哪里來的?”小姑娘問道。
“...臨安?!倍龃鸬?。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聲音很好聽,很會講故事,是個很好看的男子......”還沒等丁涼反應(yīng)過來,她突然捂住嘴笑了?!鞍パ剑艺f的實在不清楚,你怎么可能明白呢?!?p> “他長得什么樣子,有什么特點?”好看實在是個很籠統(tǒng)地概念,所以丁涼詢問。
“我也說不好,我沒有見過他,我看不見。”小姑娘的語氣有些遺憾,卻沒有絲毫的沮喪與悲傷。
原來是個盲姑娘,丁涼心想。
他當(dāng)然不至于去歧視一個盲姑娘,因為在他眼里人就是人,沒有特殊高低之分,更何況他自己的腿也有傷,這讓他突然有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是你的朋友嗎?”
“是啊,他說會在秋天前回來看我,可是這都已經(jīng)到秋天了,他還沒回來,我有些擔(dān)心他?!毙」媚镎f道。
丁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所以他沒有回答。
小姑娘也不介意,拍了拍大狗的腦袋,大狗通人性的叫了兩聲,似乎也在表達(dá)它的擔(dān)心。
朋友,就是像呂思?xì)w那樣的,如果哪一天他也不見了,自己會想他嗎?
丁涼不知道。
他自出世便結(jié)識了呂思?xì)w,之后兩人也一直在一起,他不通人情世故,一直都是呂思?xì)w在照顧他,還幫他找回妹妹,這實在是不小的恩德。
心中明白友情的可貴,于是他問小姑娘。
“你的朋友,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小姑娘笑了,笑得有如花朵一般燦爛,丁涼心想,便是漫山遍野的桃花一起開了,也不過如此。
“你要不要坐下,聽我給你講講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