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秋落復至冬,也是眨眼便過了一個年頭,琉璃珠內(nèi)無四季,我在此處又開辟了十方凈土,凈土之上多了些平凡的鳥獸魚蟲,春花秋景,雨雪風霜。
師父所在的那方靈魄凈土并不見明顯的變化,我時??粗话衫O的師父想著前世,越發(fā)覺得,前世的師父,似乎沒有這般冰冷。
“小師妹,想什么呢?”無暇幻化成小猴,爪子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師兄,我為何會重生?”還是帶著前世的記憶。
此話問出,我是不指望能得到回答,如同前幾次我問師父一樣,便是他們知道,也不會回答?;蚴桥c現(xiàn)在的無暇一般,用沉默代替回答。
“小師妹,還是等師叔醒了,他自己回答你罷!”無暇蔫蔫的,偷偷看了我一眼。
“那前世我遇見的也是師父么?”
“……”
“是不是?”
“……”
無暇跳開丈遠指著我面露防備:“你可不能怪我,前世,是你自己要我收周青鳶的!說什么她心地善良,性子溫柔,怕她被人欺負,我可是教你坑慘了……”
“我告訴你你可別凍我!我現(xiàn)在功力大有長進!當心我變個火精給你瞧瞧!”無暇甚至還拿出了本命法寶五寸金竹擋在身前。
無暇這般夸張的樣子,我知道他是想教我心下歡愉些,奈何這歡不歡愉,并不是這些所能決定的,我擠出一絲笑來:“師兄,我不怕火精。”
“咳咳”
無暇略有尷尬地咳了兩聲,復而想起了什么,跳腳道:“小師妹,今日帶你看些好玩的!定教你心情舒暢!”
繁華的大街,我扮作儒生的模樣,一年之中我的身量又見長,現(xiàn)在與無暇相比也只差了小半個頭。街道的行人很多,店鋪亦是很多,周成與陌惜玉當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至少比周章逸要強了許多。放眼望著長長的街道,有一大半都是周家的鋪子。
“快快快!前面有人打架了!”一個半大孩子嚷嚷著跑向轉(zhuǎn)角處,那里正圍了一群人,鬧哄哄的,有嘖嘖之聲,有憐憫之聲,甚至有叫好之聲,卻獨獨不見求情之聲。
無暇逮了個空隙帶著我擠到人群之內(nèi),我只看了一眼,便揚唇而笑,什么叫惡人自有天收?便是現(xiàn)在的這般場景。
李年烈衣衫不整地被兩個大漢圍在中央拳打腳踢,即便如此,他仍是將懷中的東西抱得甚緊,口中不停念叨著:“我的,這是我的!你們……敢打太醫(yī)……你們……”
“呸!你早就被逐出太醫(yī)院了!當俺不知道么!還敢偷老子的東西,拿來!”
為首的大漢用力掰著李年烈的雙手,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竟是一個面制的小人,小人身上穿著華服,杏眼朱唇,惟妙惟肖。
人群中傳出嗤笑聲:“李公子,這是能吃還是能喝?。侩y不成要娶回家當新娘子么?哈哈哈哈……”
“你們看,那面人的樣貌怎的有些像護國公主!”
眾人聞言皆向面人看去,還未及看清,卻是有一婦人急急上前拉開了那兩個大漢,尖細著嗓子大喊:“你們愣著作甚?快去報官!少爺都被打成這樣了,瞎了招子么?!”
這婦人正是李年烈之母金氏,一個婢女,一個隨從,被她吼得急急離開此處,那兩個大漢見有人這般,漲紅了臉:“你這婦人好不講道理!你看看他把俺的面人弄成什么樣了?!不要你的賠償已經(jīng)是看在他可憐的份兒上。你還報官!欺負俺是外地人么!”
大漢用力掰開李年烈的手,手中的面人哪里還有原本的模樣,竟是被抓成了五顏六色的小丑!
“他……他喝醉了!你不能跟一個醉漢計較!”金氏振振有詞,拋出幾個銅錢,銅錢落地叮當作響:“給你們,夠了吧!”
大漢撿起地上的銅錢,氣得更厲害:“俺這是皇城最流行的護國公主面人!一個至少六錢!你這……”
他還欲再說時被同伴拉住,耳語了幾句,不知說了什么,驚得睜大了眼睛,少頃卻是目露不屑,掙扎了片刻:“算我倒霉!”
一時間嘲笑奚落之聲接踵而至。
“小哥,你家住何方,可曾婚配???”
我正自看得興起,卻是有一張濃妝的臉湊到眼前,臉上帶雖帶著笑,眸中卻是一片貪色。
我后退著抱住無暇的胳膊扯出一絲笑來:“大嬸,我有喜歡的人了?!?p> 無暇則是一臉正色,一本正經(jīng)地陪我撒謊:“對,她有喜歡的人了!”
這婦人見此卻是一愣,擺了擺手中的帕子,一時間也算得上是香風四散,只是香味過于濃烈了,我鼻間有一絲癢,打出個噴嚏來,裝出一臉的粗鄙之相。
“哎呀,你們以為我是要作甚?”這婦人躲到一旁捂住了鼻子:“若不是明陽公主大婚需要幾個清白的秀色小哥來抬轎子,我也不至于來大街上尋人啊!”
“這位姐姐,你說的明陽公主,可是南宮雪瑩?”我追問,眼前浮現(xiàn)出一雙帶著狡黠的眼睛。
婦人呵呵笑了:“你這小哥,長得俊,說話還甚是好聽,哈哈哈……可不就是她么!咱們東籬國也找不出第二個這般囂張的公主啊!出嫁還要美貌的男子隨行,嘖嘖嘖,不知要做些什么?!?p> “男寵?”
我被自己腦中蹦出的詞驚得呆了,著實想象不到南宮雪瑩那個小丫頭被男寵環(huán)繞的模樣。
“我說你們二位公子可是有興趣???”這婦人仍舊是興致勃勃地拉攏著。
“現(xiàn)在沒興趣也不要緊,這個給你們,初六丑時到宮門口排隊!到時候就說秦姨推薦的,??!”
她將兩枚鍍金的玉蝶交給我和無暇,自顧扭著腰又去物色美貌男子去了。
無暇將玉蝶拋了幾拋,笑意盎然又帶了幾絲無奈:“那小公主也要嫁了!卻不是當初的小公主了!”
我手中的鍍金玉蝶甚是小巧,邊緣還刻了瑩字,可見方才那秦姨所說多半是真的。今日初五,距明日丑時也就六個時辰,我心下已然打算去一趟。
丑時雞鳴,天色還未亮,宮門口已然聚集了各色各樣的男人,或剛毅,或柔美,或內(nèi)斂,或張狂,皆是標志,期間亦是傳來竊竊私語。
“你說這明陽公主會不會效仿他爹,把我們都收入她的后宮?”
“你別嚇我,我也只是沖著五兩黃金來的,說好了只送到城外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