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聽了周青鳶的話,面色卻是更加難看了。
“夫人此癥,最好是尋一處邪祟難以接近之所,靜心修養(yǎng),孩子方能平安降生!”
“那不就是崇善寺么?”周青鳶恍然大悟之態(tài),拉著祖母嬌聲道:“祖母,那可是皇家人才能去的寺廟!聽說里面的菩薩金身都是開了光的!若不是因著鳶兒的圣女身份,咱們也是進(jìn)不去的!”
祖母看了看榻上面色蒼白的何姨娘,思索片刻,終是點(diǎn)頭允了此事。
事不宜遲,半個時(shí)辰之后,送何姨娘的馬車便停在府門口,隨行的有杏香和蓮香二人,我亦是跟著來瞧瞧熱鬧。
周青鳶給了她二人一人一錠銀子,道:“你們二人將我娘侍候好了,待我的弟弟或妹妹平安出生,還有重賞!”
二女接了銀子點(diǎn)頭稱是,馬車隨即出發(fā),周青鳶瞟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將一張紅色帖子遞給我,面上卻帶了詭異的笑。
“這是皇后娘娘讓我轉(zhuǎn)交給姐姐的!姐姐若是去,指不定會有驚喜呢!”
周青鳶遞了帖子便走,我卻是看著帖子上的字久不能回神:八月初三,南昌國公主前來和親,太子同行,皇家舉辦圍獵以示迎接,各家名門閨秀亦可同往。
這說白了,南昌國公主來和親,而東籬國也要為南昌國太子花博安選一個合適的女子嫁過去。東籬國的太子南宮井延,便是在這次的圍獵中身死于一枚棗核。
皇后邀請的這些女子當(dāng)中,按例皆是未嫁亦未定親之女,我瞧著這帖子,怕是周青鳶使了什么主意,向皇后誆騙來的。
“大小姐,小主子此次也會去,北國……出了些事……”凝花道。
她臉上顯出一絲悲痛,她擅長搜集各處信息,早年在落鶯閣中,月婉兒對她悉心栽培,亦是有著知遇之恩,然月婉兒身亡之時(shí),她卻不能陪在身側(cè)。
命運(yùn)似乎早有注定,冥冥中遵循著前世的軌跡,讓身在其中的人如飛蛾撲火般依跡前行,如何也跳不出這個錮桎。
我的重生,除了掌控自己的命運(yùn),旁人的,我卻無能為力。我將帖子收了,獨(dú)自回琉璃珠中修煉,卻是有一個大大的驚喜在等著我。
昭華湖邊,漣碧懵懵懂懂地盤膝坐著,粉紅色的擎獸圍著她不住地轉(zhuǎn)圈,“咿咿”之聲顯出它的歡快。
龍乙則是在一旁不時(shí)地揪揪她的頭發(fā),拽拽她的衣角,見她毫無反應(yīng)之后,忍不住撓頭抱怨。
“喂!你到底會不會說話?不會被周菁之煉傻了吧?”
“你才傻”漣碧將頭轉(zhuǎn)過來,瞧見我之后眸子中便閃出光來,顫聲道:“小姐!小姐是你嗎?”
“漣碧!”我哭著了,隨后笑出了聲:“你終于回來了!真好!”
她單薄的身子踉踉蹌蹌?chuàng)溥^來抱著我,顫抖著放聲大哭:“小姐!你沒事就好!奴婢都快嚇?biāo)懒?,那個男人好可怕!”
我拍著漣碧的后背輕聲安慰著,心中不勝欣喜,她這般樣子,當(dāng)是三魂七魄皆已聚齊了!
過了良久,漣碧哭聲漸弱,龍乙才皺著眉頭道:“周菁之身邊人這般膽小怎么行?!以后還有更可怕的,你豈不是天天都要哭?”
漣碧一怔,愣愣地看著我,我點(diǎn)頭:“他說得不錯,你家小姐我今后的路只會越來越兇險(xiǎn),若是你害怕,我便找戶好人家將你藏起來,他們亦是找不到的!”
前世漣碧對我忠心服侍,今生,我定該許她平安富貴。
漣碧神情嚴(yán)肅地?fù)u了搖頭,道:“小姐!我不怕!方才哭,是因?yàn)閾?dān)心小姐被那人害了!如今看小姐安好,奴婢就放心了!”
一旁的小擎獸似是感受到了漣碧的情緒,蹦蹦跳跳地蹭著她的衣角,甚是可愛。
“我一醒來它便跟著我,趕都趕不走?!睗i碧微赧。
“還不是因?yàn)槟闵砩系幕隁?,太過純凈了,是靈獸都喜歡!連我都……”龍乙說著說著,似是覺得有所不妥,止住了話題,獨(dú)自在一旁拿金葉子喂著冰雪獸。
少頃后用余光偷偷瞄著我道:“我跟你說啊,圍獵的時(shí)候,你帶上這只肥妞,能幫你不少忙!”
“吼——”冰雪獸發(fā)出一聲低低的怒吼。
龍乙不干了:“你喊什么?!你不肥?不肥怎的那么能吃?!”
冰雪獸聞言,索性將屁股對著他,叼了一片金葉子,就躍上我懷中,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示好,我猝不及防,險(xiǎn)些將它摔了,這廝的確是有些份量的,不過抱著它卻暖和得緊。
“你怎知道我要去參加圍獵?”
龍乙指了指冰雪小筑:“那老頭子醒了,往生鏡能看見外面,難道你不知道?”
“往生鏡能看見外面?”我腦中轟然炸開,那我沐浴呢?換衣服呢?豈不是都……
如此想著,我即刻便御劍上了冰雪小筑,此刻我的修為不算低,九百二十萬層冰階,對我來說,眨眼便到。
只見師父著一身墨色錦袍,長發(fā)在身后散著,依舊是周身的冷冽之氣,遙遙望著曼珠沙華生長之處出神,我緩步上前,鼻中嗅到一絲異香。
“師父,能看到什么?”我亦是隨著師父的目光遙遙望著,目中那處卻是一片漆黑。
師父思索片刻,隨即看向我,眸中仿若有巨大的漩渦:“我在看回憶。”
猛地,師父將我抱在胸前,我周身冰寒,聽到了他咚咚的心跳。
“圍獵,我陪你去!”師父說出的話不容置噱。
“嗯”
我亦是簡單答著,垂下的雙手不知該放在何處。
“師父……你可是想到了傷心之事?”我小心翼翼地問著,能讓師父如此失態(tài)的,會是怎樣一件事,或是怎樣一個人?
師父的身子僵了僵,漸漸將我放開,卻是再次遙遙望著那那墨色籠罩之下的曼珠沙華。
“我想到了許多開心的事?!睅煾嘎朴频卣f道。
我愕然,原來師父開心,是這般模樣。師父的側(cè)顏很好看,像是月光之下悄然盛開的冥黛花,沉靜,泛著幽幽攝人的光華。
我不斷修煉著,修為與靈力皆是飛速增長,琉璃珠內(nèi)開辟新的凈土,凈土之上間間相同的瓦舍拔地而起,排成陰陽八卦的圖案。瓦舍的門上刻著各種仙訣法術(shù)的名字,間間不同,似是有人早已準(zhǔn)備好了一般。
我亦是見到了琉璃珠的器靈,一個拇指般大小的男子在八卦陣中央沉睡,一身白衣,白發(fā)如匹帛披散在后背,將整個身子覆蓋,寧靜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