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了就莫要再來了!菁之的及笄之禮由我來為她戴簪!”
外祖母朗聲自府門外走入,身后跟著大舅舅一家與二舅舅父子。
“菁之,來?!蓖庾婺冈谔弥凶ǎχ鴨疚?。
我碎步而入,緩緩行禮跪拜外祖母,外祖母將一支鎏金鳳尾玉簪仔細地戴在我的發(fā)髻上,禮成。
“這……這是皇家之物??!”一位老婦人瞇著眼瞧著我頭上的發(fā)簪道。
外祖母笑意滿滿:“不錯!這玉簪正是當年我隨家夫進宮赴宴時,太后賜予之物!”
瞬間滿堂賓客嘩然,贊美之詞不絕于耳,有些眼帶精光的,上前與外祖母客套起來。
周青鳶被徹底忽略了,而她卻并未計較,緩步行至我身旁,依舊是溫柔乖巧的模樣。
她幽幽開口:“姐姐,我想要的一切,你皆得到的那般容易,鳶兒好生羨慕。這許多日子,姐姐可想念鳶兒?鳶兒可是很想念姐姐呢!我精心為你準備了禮物,姐姐可要收好啊?!?p> “你給我準備的禮物還少么?我先謝過妹妹的抬愛,就是不知我的回禮,你可否收的下?!”我答得漫不經(jīng)心。
周青鳶的臉色白了白,未惱,卻是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面目,將翠色玉鐲自手腕摘下,在我眼前晃了晃,便松手任它墜落在地。
“咣當!”玉鐲應聲而碎。
周青鳶的淚水奪眶而出,聲音如水般溫柔軟糯:“姐姐,都是鳶兒的錯,你莫再打我了!”
周青鳶這場戲做得十足,在場的賓客皆投來同情的眼神,有氣憤者指責我的無理,有幸災樂禍者語出風涼,更甚者直奔我而來。
“啪!”
一不留神,我便承受了重生而來的第一個巴掌,而出手之人亦是讓我眸中帶了冷意,此人竟是我前世的婆婆,李年烈的母親金氏!
“周家沒有主母當家果真是不行的,瞧瞧這丫頭都猖狂成什么樣了!當著這許多人便將庶妹欺負,背著人還不知哪般頑劣!”
金氏指著我滔滔不絕地說著,下一刻便被南宮祁恒的侍衛(wèi)綁了。
“干什么?你們干什么?”金氏滿臉驚懼。
“干什么?毆打郡主是什么罪,恒哥哥,告訴她!”南宮雪瑩氣得小臉通紅,雙手叉腰,竟帶了一絲市井女子的嬌憨模樣。
南宮祁恒的面色沉了沉,將自家妹妹叉腰的雙手放下,緩緩道:“杖責三十?!?p> “都聽見了么?還不快去!”南宮雪瑩小臉皺成了一團,嬌聲呵斥。
如此一來,卻是急壞了李年烈與李琦,二人急忙跪下求情。
李琦急急地說著:“公主恕罪,內子不知禮數(shù),亦是不知郡主身份,所謂不知者不怪……”
南宮祁恒的面色卻是愈發(fā)陰沉,打斷了李琦的話:“父皇曾賜下郡主府的匾額,為何此處掛著周府?匾額去了何處?”
他此話是在問我,亦是在問周家眾人,我聽到何姨娘的輕咳之聲,見到杏香急急跑出廳堂的身影。
“回王爺,在后院找到了匾額?!?p> 南宮祁恒的護衛(wèi)動作迅速,將匾額抬了進來,連帶將方才出去的杏香一并抓了回來,匾額之上墨色做底,上龍飛鳳舞三個字正是郡主府!
何姨娘干笑道:“呵呵,毅王恕罪啊,我們都不知道……不知道這匾額怎的就跑到后院去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南宮祁恒卻是并未計較,只遣人將匾額擦凈,掛了上去,回首,對上眾人神情肅穆。
“周家大小姐是父皇親封的安平郡主,這里亦是安平郡主的宅子,可有誰有異議?”
眾人自是不敢出聲,堂外傳來金氏的慘叫,李年烈臉色煞白,緩緩跪在我身前道:“郡主,請饒了家母,我愿代她受罰!”
“李公子,你求錯了人?!?p> 我第一次這般喚他,看著他的神情由幽怨轉為無奈,終是等著刑罰受完,金氏亦是暈了過去。
府門之外響起震天的鑼鼓之聲,有一人滿面笑意地進了府門,行了禮,高聲唱道:“北國寧遠王世子君無涯前來向安平郡主提親!”
此人說著便打了個響指,數(shù)十家丁魚貫而入,大大小小整整六十九箱聘禮,滿滿當當擺在院子中央。
聘禮之后月無痕緩步走入,絕世容顏的白衣少年踏著金色的晨光,躍進了眾人眼內,滿堂的抽氣聲中他唇間漾笑,自我身前走過眨了眨眼,向外祖母遞上紅色燙金字的帖子。
“老太君,在下君無涯,這是我的生辰八字?!?p> 外祖母未去接,而是瞧了瞧我,招手示意我過去。
“菁之啊,這是怎么回事?”外祖母神情嚴肅。
我行了一禮,垂眸道:“正是外祖母看到的樣子,菁之已成年,可嫁!”
“噗通!”
李年烈正背著金氏準備回去,卻是不知怎的就摔在地上,此刻眾人的心思皆被求親的場面吸引著無人說話,堂中寂靜,他的倒地之聲便顯得格外清晰。
他滿臉通紅,偷偷看了我一眼,匆匆將金氏背起疾步離開,背影踉蹌又狼狽。
“青青,你可想好了?”
外祖母喊著我的乳名,仍舊有些擔憂。
我點頭:“想好了。”
外祖母看了看月無痕,或者說是現(xiàn)在的君無涯,瞬間紅了眼眶,拉著我的手緊了又緊。
“北國常年冰雪,外祖母為你多備些棉衣!”
最終外祖母收了紅帖,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有說我攀附高枝的,有議論寧遠王世子的,亦有冷眼看好戲的。
我唇角微揚,依禮制拜謝一眾賓客,找了機會靠上月無痕的肩頭低聲道:“一場交易罷了,還如此興師動眾,我倒是不知你還有個寧遠王世子的身份,瞞得真緊!”
月無痕唇間的笑容帶了戲謔:“我亦是不知你還有個圣女的身份!”
“什么?”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月無痕見此,伸手揉了揉我僵硬的臉頰,細細捏出一副笑容來:“你放心,封你為圣女的圣旨昨夜被人調包了!你還真是不得人心!”
東籬國每四年都會選一名女子成為圣女,為國師所屬,此后這名女子便可步步登天,一句話可定一人生死,一句話可定萬人生死,榮耀全族。
前世,李年烈因為娶了圣女周青鳶而榮光披身,幾近封侯。
我這般想著,便看向周青鳶,只見她亦是在看我,向我盈盈而禮,笑容溫柔卻不達眼底。
“周青鳶何在?”尖細的嗓音入堂。
只見一行宮人服飾的男人走進堂中,為首的約四十歲上下,長相喜人,當是伴在君王身側的王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