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瓶心里一咯噔,意識到這地方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夏瓜說:“這事情,說起來千頭萬緒。但最重要的,是它,既違反了國家法律,也違背了道德底線?!?p> 藍瓶瞇著眼睛,細心觀察,發(fā)現夏瓜在說的時候,手指并攏攥緊,指節(jié)的骨頭突了出來,那一層薄薄的皮下,骨頭在顫抖。
“他們會對外宣布,網癮治療中心的醫(yī)生老師的學歷、以及專業(yè)性,還有已經治療成功的案例。他們會在家長面前努力營造出值得信任的樣子,讓家長主動把孩子交給他們。如果家長把孩子送進來,不管那個人是否有網癮,他們都會使用強硬手段,讓孩子承認自己有網癮,并接受治療?!?p> 夏瓜的語氣已經盡可能平靜,但有的時候,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有起伏。
藍瓶覺得這種做法很惡心,她眉頭一皺,有點不想再聽,腳已經開始移動,但身子還是沒動。
“最令我心寒的是,家長欺騙了那些孩子,可是那些孩子一個個都沒有絲毫懷疑,就信了父母的話,被帶去了網癮治療中心??梢姡谒麄兣涯娴耐獗硐?,都是有愛著父母的心的。而父母以‘我這是為你好’為借口,盲目地將孩子送進了人間地獄。曾有新聞報出,孩子從治療中心回來后,殘忍的將自己的親身父母殺害了,被捕后完全沒有絲毫悔過的意向?!?p> 夏瓜雙目通紅,眼眶里淚盈盈的,卻沒有落下一滴淚來。他講一句話,總是要停頓一段時間,再講。而在這段時間里,他都是在平復心情。
藍瓶“額”了一聲,說:“青春期的孩子叛逆,是正?,F象,如果叛逆過頭,大都是家長教育出了問題。這事,怎么能怪小孩?而那些家長竟然為了一己私欲,也不做充分調查,就打親情牌,把自己的送進那種地方,最后被殺了也是活該!”
夏瓜問:“假如藍阿姨把你送進那種地方,你會怎么做?”
“我……”藍瓶啞然,她答不上來。
總而言之,藍瓶是不舍得上海藍媽的,可這事她沒親身經歷過,到底不敢保證。
夏瓜沒有繼續(xù)為難藍瓶,他說:“我若是被送進那地方,恐怕出來后就會變成精神病人。在那種與世隔絕的地方,有武功也是沒用的……”
藍瓶不滿道:“那國家政府為什么不鏟除這些地方?”
夏瓜說:“首先,證據不好搜集。再者,鏟除了一個,還有其他的,除之不盡!”
藍瓶一拍大腿,跳起來說:“除之不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那些對孩子無能為力的愚昧家長!我們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得把這些家長給辦了!”
夏瓜一嚇,怔愣愣看了藍瓶一會兒,才會神。他說:“說的容易,做起來難。那些畢竟是家長,做子女的有什么辦法呢?”
藍瓶氣哼哼地叉腰說:“少年強,則國強!要是那些少年還沒面對敵人,就先被自己的父母禍害的不成樣子,將來又怎么為國出力?而且,如果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那么,像這樣的家長就會一代代傳承下去!”
“這樣的后果,將是多么可怕,你想過沒有?”
夏瓜提起一口氣,卻沒辦法回答藍瓶的反問。他嘆了口氣,說:“是很可怕啊?!?p> 藍瓶又問:“證據為什么不好搜集?”看樣子,她大有想為民除害的念頭。
夏瓜牽過藍瓶的手,將人拉下來,說:“首先,網癮治療中心建地偏僻,而且四周圍有電網,不容易進去、出來。而且,一般來說,里面經常有人巡邏,每天都要逼同學們寫感謝的話、感想之類。如果有人露出‘這里不好,想要回去’的想法,就會被電擊治療?!?p> “在里面,電子設備,是被杜絕的。不能用方言跟同學和家長交流,不能和同學們有正常的朋友關系。而且,有些地方還會在孩子們的飯菜里加一些藥物……”夏瓜握緊了藍瓶的手,用無聲的語言勸阻藍瓶不要犯渾,“那些孩子們內心很痛苦,卻還要微笑著面對醫(yī)生、老師、家長,實在不容易?!?p> “電視塔的人來采訪,他們也不敢實話實說。很多從里面出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很深的陰影,為此結束生命的也不在少數?!?p> 夏瓜哭了。
他一向就是個心軟的人,并不像眾人以為的男子漢那樣“有淚不輕彈”。
藍瓶郁悶著個臉,說:“這事既然叫我知道了,怎么能坐視不理?”她本不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可遭遇這些不幸的人,大都和她一樣,是一群叛逆期的孩子,這讓她無法置身事外。
夏瓜勸說道:“如果我們知道周圍有家長要將孩子送往網癮治療中心,努力阻止,避免更多的不幸,這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你不該,為了一時沖動,而毀了自己。明白嗎?”
藍瓶忽然覺得,天氣變冷了。她收斂了眼神里的張揚,安靜地沉著臉。
夏瓜輕撫藍瓶的背,說:“好了,好了?!毕袷窃诤搴⒆右话?。
藍瓶拍開夏瓜的手,說:“我并不好?!彼鹕?,帶著書,就上樓回教室了。
夏瓜望著藍瓶離開的背影,暗自惱怒,為什么自己影響了藍瓶的心情?
痛苦的事情,就算不是親身經歷,還是減不褪那份痛苦。
藍瓶只覺得胸腔充斥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悲痛,不但但是因為那些人的遭遇,更因為自己的軟弱無力。
她有一顆不算炙熱的心,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做些什么,去改變些什么,可是最后卻發(fā)現自己原來是這樣的無用、無能和微不足道。
回去后,藍瓶并沒有跟其他人談起這件事,她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其他人說這件事。畢竟,這是以前的事。
當然,由于歷史的相似和不斷重復的特性,她相信,這件事一定又在什么地方,發(fā)生著。
接下來這段時間,藍瓶的心情一直處于低迷狀態(tài)。
金莉莉又找了新的兼職,據說是在酒店里當洗盤子的,一個小時十三塊,一天她要干八九個小時。
那天晚上,金莉莉叫藍瓶和楚煙出來吃夜宵。
打電話的時候,楚煙問了地方,金莉莉說:“今晚吃燒烤、炸串、臭豆腐!”
藍瓶借了夏瓜的自行車,騎著到那個地方。
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但人卻不少。人們吃喝著,談說著,這熱鬧的夜景讓人感受到中國人的夜生活的豐富。
藍瓶在人群中瞥見了那兩個高個子的家伙,她們卻沒看見她。她走過去,發(fā)現金莉莉在吃著臭豆腐,雙眼含淚,楚煙面前僅一瓶飲料,望著金莉莉的時候,表情顯得略微有些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