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近一個月的人,自然會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長安并不經(jīng)常下雪,經(jīng)常幾年也看不見一場雪,高冉這人看慣了風花,雪月卻少見。
高冉面色有些沉默,他見過幾次大夫,得知他的腿確實能夠站起來,所以并不覺得特別沮喪,但今天聽陳豐說出去看雪,他還是有些失落。
“風花雪月這東西,小爺見得多了,稀罕你陳府的景嗎?”高冉的聲音中帶著慣常的高傲和不羈。
陳豐不過是笑了笑,面前這個男人,他多少也算是了解了,看似囂張跋扈,但經(jīng)常別扭的像個孩子,他如何能看不出來,高冉其實是渴望出去的。
“要不,我抱你出去?”陳豐唇角掛著調侃的笑,“之前,我聽說過一種說法,打橫將一個人抱起的方式被稱為公主抱?!?p> “不需要!”高冉咬牙切齒的瞪著陳豐,臉上的神色羞憤異常,似乎若是可以,他現(xiàn)在恨不得將陳豐拆吃入腹。
“不必不好意思,我雖然看著瘦弱了點,力氣還是有的?!标愗S聳了聳肩,狀似無奈的露出了苦笑,似乎全身上下都透著無可奈何的味道,看得高冉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分明陳豐就是在替他著想,他竟然還不識好人心。
不過轉瞬間,這種味道便發(fā)生了變化,只見他一臉壞笑之中帶著點曖昧,“不信,你試試?”
“信你才有鬼!”見他這樣,高冉還如何能夠不明白,他剛才算是被陳豐戲耍了。
“不信?”陳豐抬了抬眉毛,意味不明的問道,“那便是想要試試嘍?”說話間,彎下了腰,頭緩緩的朝著高冉的方向壓下。
見狀高冉一愣,眼睛瞬間緊緊的閉上,一句“你到底想要怎么樣?”脫口而出。
“傻!”
“嗯?”高冉睜開眼睛,卻見陳豐已經(jīng)坐直了身體,此時正嫌棄的看著他。
“說你傻,沒聽清楚?”
“你很惡劣!”
“難不成比你高公子還惡劣?”陳豐對上高冉的時候,從來都不遺余力。
“你這人很討厭!”
“謝謝夸獎?!标愗S謙恭有禮的朝著高冉拱了拱手,似乎當真覺得高冉那句話是對他的夸獎一樣,面上亦喜形于色。
高冉似是還想要說什么,話還未出口,便被外面的敲門聲打斷了,“公子,梨木坊的人送來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柳葉的聲音中亦能聽出她的糾結,似當真是個很奇怪的東西、讓人難以理解的東西一般。
“好了,你的寶貝到了?!标愗S一雙眼睛黑白分明,說到這話之時眼神之中也帶著光彩,目似朗星。
從床邊站起身,緩步走到門口,打開門便看見一少年人手中推著一把黃花梨木打造的輪椅,“多謝公子?!标愗S朝著那少年道了聲謝,便伸手將輪椅接過來,“柳葉,看賞?!?p> “是?!绷~應了一聲,隨后對那少年說了一句,“公子請隨我來?!北銕е巧倌觌x開了
而陳豐在兩人離開之后方才推著輪椅進入房間,“我說了要帶你出去看雪,便不會騙你?!标愗S臉上淡定自若,笑起來讓人頓覺溫暖,此時說著決然的話,便也讓人信服。
“你別碰我!”陳豐本以為高冉已然知曉自己的意思,卻沒有想到,他還沒有走過去,便聽見高冉一聲驚呼,聽起來,像是被登徒子纏上的良家少女一般,面色無辜之中帶著驚慌失措,連語氣,亦是不同尋常。
“怎么了?”陳豐看著高冉,臉色莫名。
“高冉堂堂七尺男兒,若是被你像姑娘家一般抱來抱去,讓我顏面何存!”
“你想錯了?!标愗S安撫的笑笑,“你看這個。”說話間,他推了推手中的輪椅。
“有了這個,你便能經(jīng)常出去逛逛了?!?p> “真的?”高冉尚有猶疑。
“我何時騙過你?”陳豐不言其他,只溫和的笑著問道。
陳豐將一條皮毛氈子鋪在輪椅上,“今日便如此對付著,晚些,我尋繡娘給你做一個合適的?!弊焐险f著,手中將墊子盡量扯平整,又從邊上的柜子中拿出一條毛毯出來,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這可是波斯進貢的,當今圣上賞我的。”
“圣上賞的東西,你也敢拿出來用?”高冉一聽頓時大驚失色。
“可有不妥?”
“大大的不妥!”高冉點了點頭,“圣上賞的東西,你見誰家是拿來用的?”
“我沒見過旁人家的?!标愗S楞了一下,“莫非不能用?”
“自是不能用!”高冉做出一副服了你的表情,苦口婆心的說道,“陛下乃是天子,上天賜予你的東西,自然是要受你供奉的,哪里是賞給你用的?”
“如此,還算是賞賜?”
高冉鄭重點頭,“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哦?!标愗S點點頭,將輪椅推到床邊,便朝著高冉伸出手。
“你干嘛?”高冉條件反射一般朝后面挪動了一下,若非他的腿還不能動,只怕他會跳下床去躲避陳豐的魔爪。
“你自己下得來?”面對滿臉警惕的高冉,陳豐只能表示自己很無語。
“那叫高盛過來?!?p> “高盛照顧你一整天了,到現(xiàn)在水米未盡,我剛讓他去吃飯了?!?p> “那……那你府中沒有旁人了嗎,竟要你這個主人家事事親力親為?”
“實不相瞞,高兄,從本質上來講,小弟也還是個窮人,家里哪里養(yǎng)得起那么多伺候的下人?”陳豐面色如常的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也很無助。
“那……那好吧!”高冉咬了咬牙,最終對陳豐的忌憚還是沒有抵得過能出門看雪的誘1惑,終究還是點頭同意。
眼神之中帶著詭計得逞的得意,面上卻并無表露,陳豐亦算是習武之人,雖然功夫并不到家,但是抱著高冉上輪椅也并不困難,將高冉安置在輪椅上之后,順手拿過那條御賜的波斯進貢的毛毯便搭在高冉的身上。
“雖然長安城并不冷,但到底下著雪,還是蓋上一點比較穩(wěn)妥?!标愗S嘴里說著,手上還幫著高冉扯了一下那潔白的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