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浦被先前的后悔與內(nèi)疚所困擾,心情有些急切,心里反而沒有了往常的清明,淡淡地說道:“呵呵!難道你還希望找不到人才好,不要想多了,我們不能再把人搞丟了,一切等救到人再說。昨天的事,你不怪我吧?”
“哪里的話,你也是為了做大事。這點都想不通,白活了?!?p> 二人以為邱大胡子未發(fā)現(xiàn)他們,繼續(xù)在后面跟著。其實,在他們剛剛進入邱大胡子的視線,這個老江湖就已經(jīng)知道他們不是常人。二人看著邱大胡子一行三人攔了兩輛黃包車,跟著也攔了車繼續(xù)跟蹤。
在張一浦他們的后面,一個人也是遠遠地跟著,這一切被楊安、林小荷都看在眼里。楊安小聲說道:“沒有想到懷遠哥他們跟著那些人,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不是在市政府上班么?”
林小荷搖了搖頭,接著又聽楊安小聲說道:“還有個人跟著懷遠哥他們。今天真是有意思!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呵呵,就是不知道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不會有人在后面盯著我們吧?”小荷擔心地說道。
“嗯,你擔心得好,我們還真要注意一下。不過剛才我在周圍還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的情況。”
“他們攔車走了,不行,我們也要坐車走。”
楊安伸手攔下一輛黃包車,沒有想到這是那天從先施、永安百貨公司購物回來的車夫,那晚還專門多給了五角錢的小費。林小荷先坐上了車,楊安對車夫說道:“大哥,那天晚上到林氏診所,我們坐過你的車。”
“哦,那天還要謝謝你這個小兄弟。”車夫想起來了那晚的事情,高興說道。
楊安掏出兩塊大洋遞給車夫,商量著租車一天,讓他晚上到診所取車,并穿上了車夫的馬甲,讓林小荷把藤條箱背好,循著前車消失的方向拉著車一路狂奔追去。
楊安緊緊地跟著前面那人的黃包車過了蘇州河,慢慢地到了閘北,楊安忽然發(fā)現(xiàn)這一帶的房屋竟然相對完好一些,還有的建筑沒有受到轟炸,街道兩邊的商鋪門口都掛著英國、美國的國旗。
這一好奇,讓他把更多的注意力留在了街道兩邊,沒有想到竟然跟丟了人。意識到把人跟丟了,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緒。他停下腳步,放下車把,林小荷從車上下來,他讓小荷轉(zhuǎn)身,從箱子里取出了那把直刀,而后對小荷說道:“小荷,你先在這兒等等我,我去看看再來,千萬不要亂跑,遇到危險就大聲喊我。”
“鑿子,小心點!”
楊安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向前面小跑而去,馬上陸續(xù)碰到了黃包車迎面而來,他放慢了腳步。林小荷背著箱子,輕輕地坐在了黃包車上,警覺地看著四周。
張一浦、趙懷遠看著兩輛黃包車從前面巷口轉(zhuǎn)頭過來,也從黃包車上下來。他們掏出了手槍,打開了保險,從巷口進去,看到邱大胡子三人進了一家掛著榮昌商貿(mào)的房子,而后關(guān)上了大門。二人在房子外面轉(zhuǎn)了轉(zhuǎn),張一浦小聲對趙懷遠說道:“以前,還從未發(fā)現(xiàn)他們來這兒,也許這是日本特務的窩點。你回去報信,我來監(jiān)視這兒?!?p> “不行,這也太危險了,我和你一起在這兒,有兩支半自動手槍,應該夠他們喝一壺了?!?p> 張一浦看到趙懷遠堅定的神情,只好作罷。尋思了一下,接著說道:“你在外面照應,我先進去看一看?!?p> 二人貼著靠近大門,沒有什么聲響,發(fā)現(xiàn)門只是掩著的,張一浦推門而入,一只槍頂住了腦袋,接著手槍被人奪去,身上也被搜查了一番。
門外的趙懷遠沒有聽到屋里的異常,倒是聽到身后傳來的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音,一陣警覺升起,還未等他轉(zhuǎn)身,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別動,不然我就開槍了?!?p> 趙懷遠一下子失神,那腳步快速靠近,用槍頂住了他的后背。接著,趙懷遠手中的槍被屋里出來的高橋奪了過去??吹节w懷遠也被押了進來,張一浦一陣沮喪。張一浦想起剛才熟悉的聲音,卻沒有見那人進來,沮喪之中又是一陣深深地疑惑。
張一浦、趙懷遠二人被押到二樓的一間大會客廳,高橋走到最里面坐下。二人注意到這個客廳里外有不少人,默數(shù)了一下,包括押自己上來的人,對方竟然已有十個人,這批人有的人腰里別著手槍,還有兩人手里竟然還抱著花機關(guān)沖鋒槍。看到這些,二人心如死灰,沒有想到竟然落到狼窩子里,心里暗暗地咒罵著那個愚蠢的組長。
這是一個長方形的大型會客廳,面積約摸五六十平方,有十米左右的進深,兩邊各擺著六個八仙椅,每兩個椅子中間有一個茶幾。二人正對著大廳最深處是兩個椅子,中間擺著一個茶幾,在右前方有一個門,顯然里面還有一間房間。
“張一浦先生、趙懷遠先生,你們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diào)查統(tǒng)計局成員,前身是藍衣社。說說吧,你們跟著我們的目的是什么,你們到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你們在上海的組織情況和活動計劃吧?”
聽到坐在最深處的那個中年人的問話,張一浦大為震驚,沒有想到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diào)查統(tǒng)計局在上半年四月份剛剛由南昌行營調(diào)查科與藍衣社特務處合并籌建,就這才幾個月的時間,他怎么知道這么高度機密的事情。張一浦、趙懷遠二人面面相覷。
見二人沒有吱聲音,高橋用頭示意了一下,邱大胡子把身邊一個狗腿子的馬甲脫了下來,把手里的馬牌擼子簡單地纏了一下,走到二人面前,抓住槍管,用槍托狠狠地向張一浦的腹部砸去。
張一浦悶哼一聲,雙手捂著肚子,彎下了腰痛苦地蹲了下來。
楊安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榮昌商貿(mào)的門口,盡管腳步輕輕,他仍然聽不到周圍的任何響動。這榮昌商貿(mào)和其他的商鋪一樣,門口也掛著美國國旗??粗@國旗,楊安的心中一陣悲哀,一個國家的民眾,需要靠懸掛外國的國旗來尋找安全感,這是一件多么悲哀與荒唐的事情。然而,國力衰弱,這也是民眾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楊安在這里徘徊了兩趟,面向著榮昌商貿(mào)門口,內(nèi)心生起了疑惑,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全力傾聽周圍的動靜,終于聽到了身后不遠的地方有開門的聲音,接著是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音走了過來。他驀然轉(zhuǎn)身,卻看到了黑洞洞的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