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聽到這里，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是什么時候了，我的滿部長！這兩個女人這點兒問題還算問題啊。要是按照你的標準，我這個工讀學校出身的，還能坐在這兒當總經(jīng)理？還能作為領隊帶隊出國？真是抓著雞毛當令箭，哪兒對哪兒呀。
滿慧君拿出了一張寫了好些人名字的紙：“這是我替你擬的出國人員名單的報告，你看看。要是沒有什么問題的話，你簽個字，我就報上去了?！?p> 真TMD的太不像話！你以為我是兒皇帝，你是慈禧太后啊？你來替我做主，我還不能不聽你的？
江一帆臉色變得好難看。要是擱在從前，擱在原來的單位，江一帆會立馬就把這張紙摔在滿慧君的臉上。一巴掌把她搧出去！
他緊緊地咬著嘴唇，上門牙幾乎要把嘴唇咬出血來。嘴里擠出來幾個字：“你把它放在這兒，我看看。”
滿慧君扭身就走，連看都不看江一帆一眼。
江一帆真恨不得揍這個娘兒們一頓?？墒?，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得不像阿Q那樣安慰自己，怎么辦呢，大局為重吧。
他拿起滿慧君丟下的人員表，看著又憤怒起來：這娘兒們真無恥，除了穆悟誠是設備部長不能不去，其他列入出國人員名單的都是她的人，朱繼文、鄭志旺不算，連向玉蓮，甚至她自己都赫然在其中。真當豐盛公司是她們家開的呀，不要臉！
生氣歸生氣，還是要實際考慮這個問題如何處理。這個時候唐桂強敲門進來了。
江一帆把滿慧君扔下的名單給唐桂強看，說：“你看看剛才滿慧君到我這里來，給了一份她擬定的出國人員名單，而且還要我按照這個名單上報。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了。我當時真想搧她倆嘴巴子?！?p> 唐桂強很快地把名單瀏覽了一遍，說：“挺快呀，滿慧君這是公然要奪你的權啊。你怎么對她說？”
“我沒有說什么，她扔下這份名單就走了?！?p> 唐桂強想了一會兒，說：“好，你現(xiàn)在不用和滿慧君沖突，那樣不會有什么效果。我看呀，關鍵時刻到了。你要直接找戰(zhàn)書記，說明你的方案和滿慧君他們的表現(xiàn)。按理說，戰(zhàn)書記應該全力支持你才對；如果他動搖了，我看你這個總經(jīng)理的工作也別干了，有責無權的活兒怎么干呀！
在戰(zhàn)秉勇書記的辦公室里，江一帆把他擬定的出國人員名單和滿慧君對選拔出國人員的看法和名單給戰(zhàn)書記說了。戰(zhàn)秉勇一笑，說：“好你個小江啊，你的小心眼兒當我不知道？你是在考查我是不是真正的支持你？”
“不是的，戰(zhàn)書記，”江一帆說，“我們做具體工作的，碰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不找您找誰呀？”
“我對你說過，你的工作我一定全力支持?！睉?zhàn)書記說，“派遣誰去意大利，是你權力范圍內的事，你從工作的需要出發(fā)，不管是誰，包括我，都都無權干涉。但是，政治是妥協(xié)的藝術，你也不能太要強了。
“你百分之幾都不退讓，一點都不妥協(xié)，把什么矛盾都鬧得滿城風雨，好嗎？不是正中了人家的下懷？妥協(xié)，是為了更好地前進。小伙子有一股沖勁，是難能可貴的，可是，要不要在政治上更成熟一些呢？”
戰(zhàn)書記的一番話，說得江一帆心里很溫暖。他是多聰明的人，立即說：“戰(zhàn)書記，你說的話我明白。我這就回去把出國人員的名單做一個調整，再報給你?！?p> “不用報給我了，”戰(zhàn)書記說，“你就直接報老于吧。這件事兒還要我管，我閑的沒事兒干了？”
晚上，江一帆、唐桂強還在穆悟誠家里商量這個事兒。江一帆把戰(zhàn)秉勇的意見說給他們聽之后，唐桂強說：“這個戰(zhàn)書記的水平還真的不低。他其實是堅決支持你的，但是又要你做點妥協(xié)，減低一些阻力。人員，是可以調整一下，那個譚錦環(huán)有把柄捏在老滿的手里，是不是這次就別去了?！?p> “要說工作努力，譚錦環(huán)是最努力的，不讓她去，可委屈她了。我心里直覺得不落忍?！蹦挛蛘\說。
“沒有辦法，”江一帆說，“譚錦環(huán)的所謂謊報學歷的問題，根本不是什么影響出國的大問題。可是滿慧君要抓著雞毛當令箭，非得做起文章來，也是個事兒。為了不影響大局，只好這次委屈她了。老穆，好好做做她的工作，能不能讓她理解，不太影響工作？”
“可能問題不大，也只好這樣了?？墒悄强粘鰜淼拿~給誰呢？鄭志旺？”穆悟誠問道。
“鄭志旺是堅決不能讓去。在這個權力問題上就是要較勁，不能讓反對我們人還落好兒。把這個名額給勞動服務公司的汪志軍經(jīng)理，他是管各家合資企業(yè)的人事部長的，是滿慧君組織關系的上級，以后用得著他的地方還很多?！苯环f。
“這個辦法好?！碧乒饛娬f。
江一帆把這個意見打電話告訴汪志軍的時候，汪志軍感覺如同做夢都想不到的餡餅從天上掉下來，趕緊道謝不迭。
滿慧君又來了。對江一帆說，公司的員工要出國，以后還有不少外國人要到公司來工作，應該開個會把對外的紀律講一下，免得同志們犯錯誤。江一帆說，好，那你就來講吧。
江一帆讓向玉蓮把公司的職員們召集起來，滿慧君說：
“同志們在合資企業(yè)工作，有的同志馬上就要出國培訓，以后還有不少意大利的技術人員要到公司來工作。對外紀律很要緊，說清楚了，大家要遵守，否則就會犯錯誤。對外工作無小事，大家千萬要注意。”
接著滿慧君就講了些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來的外事紀律規(guī)定，什么在國外不能一個人外出，和外國人交談一定要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中國人在場，不能接受外國人的禮物和饋贈之類。
這都是什么時候了，企業(yè)職工又不是政府官員，江一帆對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兒深為反感。他看看大家的臉色，也是一片不以為然的神氣。不過他也不好說什么，滿慧君她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