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岫目送著少真出了門,當(dāng)他最后一絲身影在門口消失之時,她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她走到那有著怪異紋樣的房門前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伸手推開了那道門走了進(jìn)去。
她沒把墻上的燈點燃,徑直繞過玉床來到木榻邊坐下,盯著床上少真那宛若熟睡著的臉龐瞧了片刻,才自言自語地說道:“少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不久前肉包偷跑出去玩惹惱了雀靈,被雀靈重傷這件事嗎?把它帶回來的時候你說它也許回天乏術(shù)了,如果強(qiáng)行喂藥即便留下一條小命也恢復(fù)不了從前那般??墒呛髞砣獍鼌s被我救了回來,甚至毫發(fā)無損,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清晰的話語在屋子里頭回響著,末了卻沒有得到一聲回應(yīng)。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柳葉小刀在手中把玩著,不緊不慢道:“你問我這其中的緣由,我告訴你這是因為肉包福大命大硬挺了過來,可是......其實我瞞了所有人一件事?!?p> 心沉了沉,接著說道:“我把護(hù)心丹給了他。”
肉包會平安并不是因為它命硬,而是護(hù)心丹保住了它的命才能讓它慢慢恢復(fù)過來的。
當(dāng)初她這么做的時候也猶豫過,畢竟那是她身上唯一的一顆護(hù)心丹了;可是肉包在她的心中也是很重要的,更何況那時候洛洛已經(jīng)離去了許久,距離卯日也還有很長的一段時日,她覺得在卯日之前洛洛應(yīng)該會回來的,于是她便把那護(hù)心丹給了肉包。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如今還有兩日便要到卯日了,可洛洛卻始終沒有音訊。
洛洛不在,護(hù)心丹也沒有了,她宛如回到了最初的時刻。
“其實我并不后悔把護(hù)心丹給了肉包,我只是怕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抗住鳳凰砂的反噬。如果我因此喪命,你可怎么辦,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我還沒有做到,我不可以就這么走了?!?p> 白岫并不害怕自己受到傷害,她害怕的是在少真魂魄歸體之前,若是自己就這么輕易地離開了,將來就無人愿意定期取血獻(xiàn)祭鳳了。
如果真是如此,少真恐怕也不能再這世上存留了,她便是害了他。
她不敢跟少真明說此事,因為她知道,如果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他肯定會阻止她,寧可讓自己消散也不愿意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她該如何是好。
少真買了豬血糕回來卻沒在閣樓看見白岫的人影,他走近屋內(nèi)仔細(xì)查看,發(fā)現(xiàn)左邊那道木門虛掩著,猜測白岫許是到了屋內(nèi),便把門推開走了進(jìn)去。
當(dāng)他踏進(jìn)屋內(nèi)之時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并未點燈,而白岫正呆坐在木榻之上,手上拿著那把柳葉小刀,雙眼看著自己的身軀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禁疑惑道:“岫兒,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白岫正思索著心中所想,聽見少真的聲音以為是那副軀體在說話,頓時嚇得站了起來。
手中的柳葉小刀“哐當(dāng)”一下掉在了地上,倒是把少真也嚇了一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見白岫這幅受驚的樣子以為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提著豬血糕就沖到了她的跟前。
少真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白岫的眼中才讓她反應(yīng)過來,原來并非是床上的那個他在跟自己說話,而是他買好豬血糕回來了。
她看著他手里提著豬血糕,臉上露出一副因為自己的動靜而感到驚慌失措的樣子,連忙抱歉道:“你別擔(dān)心,我只是想東西太入神了,聽到你的聲音沒反應(yīng)過來是你回來了,還以為是你活過來跟我說話呢。”
“......”
原來是這樣,害他以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只是她這話聽著怎么怪怪的?
白岫也意識到自己說出口的話似乎有些不對勁,她別過頭來躲開少真的眼神,盯著地板上的紋路,不敢再多說話。
自打少真認(rèn)識白岫以來,她總是會有不少慌不擇言的情況,時間一長他倒是習(xí)慣了,反而覺得平日在外人面前謹(jǐn)言慎行的她到了他面前會有這般小女人的表現(xiàn),是他的榮幸。
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柔聲對白岫說道:“豬血糕要涼了,我們出去吃吧?!?p> “嗯,我們?nèi)バ》块g里吃吧,在外頭我怕元青突然間跑上來會被他發(fā)現(xiàn)的,在屋里的話還能趁他沒看見藏起來?!?p> 提起豬血糕,白岫想起元青那執(zhí)著的樣子,心中的無奈又再度升起。
“好。”少真見她提起元青又換上了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再次笑出了聲來。
兩日過后,卯日到來。
白岫起了個大早,她坐在鏡子前一下又一下地梳著頭發(fā),眼睛卻是盯著桌面上的妝匣子思索著那件憂心的事情。
曾經(jīng)她也硬抗過鳳凰砂的反噬,只是后來洛洛告訴她,鳳凰砂的力量會在她的獻(xiàn)祭之下越來越強(qiáng),對人的反噬也會越來越難以承受,倘若沒有護(hù)心丹和護(hù)心術(shù),恐怕沒有人能熬的過反噬帶來的痛苦,這才讓她開始忌憚起鳳凰砂來。
洛洛為了保護(hù)她,這么多年來一直守護(hù)在她的身邊,也正因如此,如今她無法估量鳳凰砂的力量究竟到了何種地步,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承受得住那股反噬。
可是她轉(zhuǎn)眼一想,如果她不獻(xiàn)祭鳳凰砂,那么鳳凰砂反噬的將會是少真。與其眼睜睜的看著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倒不如放手一搏。
要是能抗住,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扛不住,那她便和少真一起魂飛魄散算了。
如此一想,她倒是有些釋懷了。
“可是要動身了?”
少真回到房中之時,白岫正好把梳子放回妝匣之中,她從鏡子里看見少真的身影旋即站起身來,來到他的面前伸手緊緊地抱住了他,“少真,等我出來你給我燉個鴿子湯好嗎?就像之前那樣。”
少真沒想到她會突然過來抱住他,站在門口愣了好一會。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么會突然像是要和他道離別一般,但還是反手摟住她的腰肢,對她溫柔地哄道:“傻丫頭,不用你說我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給你燉鴿子了。今年冬天比較冷,我給你燉兩只補補如何?”
白岫被他的話逗得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你是想把我養(yǎng)胖了好賣錢嗎?兩只我可吃不下?!?p> 少真想了想,又道:“那我先燉一只好了,你若是還想吃,我再做。”
“好?!卑揍度套∽约旱那榫w對他擠出了一個笑容。
雖然平日里她都沉浸在少真給她帶來的幸福之中,可如今這般情形之下他越是對她疼愛,她越是覺得心痛。
少真,我何德何能讓你對我這么好?
少真,如果我出不來了,你該如何是好?
少真,院子里的花開了,晚上我們一起在那旁邊喝酒好嗎?
少真,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