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文人相輕
不得不說,購物逛街真的是女人的傳統(tǒng)藝能,林東和齊卿嫻在上面呆了一個多時辰,一樓的曹纓之竟然還沒有試完衣服,太強大了,想想前世的自己,要是被朋友拉去逛街,每到一個店都是凳子一坐,手機一掏,朋友換了衣服問自己怎么樣,別問,問就是還行。
林東突然冒出了個想法,他翻過曹纓之寫得《草木金石小計》,里面不僅有各種染色礦植物、染色工藝,還有歷朝歷代各種衣服款式的考證。
“曹兄,你覺得這些衣服怎么樣?”
“都很好看啊。”曹纓之撫摸著手中衣物的面料,“就是樣式還是不夠多,而且顏色也有些素,不過很多款式搭配都很新穎?!?p> “那你想不想自己設(shè)計衣服?”
“???這是什么意思?”
林東用折扇點了點滿屋的衣物,說道:“我林東誠摯邀請曹兄成為我天下第一莊的供奉,負責(zé)四絕服飾的衣物設(shè)計,如何?”
“???”曹纓之猝不及防,“我可以嗎?可是這些大多都是男裝,而且,而且我也不太了解現(xiàn)在流行的款式……”
林東心下了然,一般找這種理由,說明心里面其實是意動的,不過是有所顧慮罷了。
“肯定可以,我們四絕服飾以后是肯定男女裝全都要的,至于流行趨勢,不要你覺得,而要我們引領(lǐng)一代風(fēng)騷。只要是我們四絕門做出來的,便是最新最漂亮最好的,不是四絕門做出來的,那就是落后丟人的?!?p> 曹纓之心動不已,她這般的女子最為渴望的便是自由和發(fā)揮自己的才能了。
“那我先不加入,只是試一試,行嗎?”
“沒問題,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這個工作?!绷謻|看著曹纓之又期待又羞澀地眼神,心道,小樣兒,還試一試,既然來了還想跑?
四人在四絕樓一樓的后院,吃了一頓四絕門秘制的銅鍋涮羊肉,碳火高湯,幾下就涮熟切成薄片的羊肉,再沾上一點特制的韭花芝麻醬,簡直是一種享受。
曹纓之動筷如飛,黃白色的芝麻醬沾到唇邊也來不及擦一下,齊卿嫻飲了一口清茶,茶的味道中和了羊肉和芝麻醬的油膩,更加唇齒留香。
“這就是你說的你們武侯奇門的飲食?著實非同凡響,又是以前沒見過的花樣?!?p> 林東得意地道:“這才哪到哪,不過是我武侯奇門八大菜系的冰山一角罷了?!?p> 本來林東是想為以后的四絕餐飲點出火鍋這個大殺器的,但是北美洲的辣椒、南美洲的番茄都還沒有傳入中國,南亞的胡椒價格貴而且味道太沖,沒有這些濃郁的味道,火鍋實在是有些雞肋。不過孔明一個三國人,能憑林東的簡單描述就將涮鍋還原到這種地步,不愧是三國第一全才。但林東還是有些遺憾,這個時代的食材都極其新鮮,幾乎都是半野生的上品,但是種類少,烹飪方式原始,調(diào)味料種類不多,連醬油都是剛剛才在民間推廣開,什么時候才能吃上一口正宗的川味火鍋沾油碟呢?要是再配上一瓶冰可樂就更好了。
齊卿嫻若有所思地道:“按理說一個隱世不出的宗門只會越來越封閉,真不知道你們武侯奇門是怎么做到能搞出這么多新花樣的?!?p> “齊兄,莫要驚訝,這就是我武侯奇門厲害的地方了,以后還會有更多讓你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現(xiàn)?!?p> 齊卿嫻咽下口中鮮嫩的羊肉,心下感慨,自己這次出宮真是出對了,不說武侯奇門這意外收獲,單就這口福和層出不窮的驚喜,就讓人不虛此行了。林東啊林東,遇見你究竟是我幸,還是我命呢?
四人用過午飯,稍作休息,在疲憊不已、吃飽更困的齊卿嫻的強烈要求之下,蕓娘去叫了一頂轎子去紅袖書院,齊卿嫻一把將曹纓之拉進了轎中,倒是林東不習(xí)慣這晃晃悠悠的轎子,和云舟一起在外面步行。
中秋將至,天朗氣清,哪怕是中午的陽關(guān)也并不曬人,反而給人溫柔可親之感。不過與和煦的陽光不同,周圍酒樓茶肆原本沸騰不止的議論聲,在林東出來的那一刻靜止了一會兒,隨即又更為喧囂起來。
林東長嘆一聲,唉,沒辦法,我就是這么得引人注目,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那個。
不過漸漸的林東感覺有些不對,那些學(xué)子以李道靈為首,投向自己的目光,并不是想象中的敬佩,而是一種混合著酸腐的敵視,指指點點之中隱約能聽見“童生”“仕途無望”“童生卿相,乞丐狀元”之類的話。
齊卿嫻掀開簾子,嬉笑著道:“沒想到詩絕大人也有今天啊,剛剛不還是萬眾敬仰的白衣卿相么?”
林東無奈地搖了搖頭,將轎簾一拉,擋住了她的臉,卻擋不住她歡快的笑聲,唉,文人相輕,反復(fù)無常,果真是酸不可聞。
沒走幾步,林東的頭號迷弟蔣玉山捧著酒壺酒杯,一臉黯然地從一座酒肆里走出,他擋在林東面前,對著林東長揖一禮。
林東趕忙扶起他道:“蔣兄,何必如此?!?p> 蔣玉山雙唇顫抖,他不懂明明是如此超凡脫俗的詩詞,為什么他那些同窗包括好友李道靈卻顧左右而言他,抓住林東僅僅是“童生”這一點抨擊,好像一個童生做出這種詩,那這詩就不好了一般。他和其他不少人一起據(jù)理力爭,卻反被人酸胳膊肘往外拐,真是豈有此理!
“林兄,襄陽文壇排外,我蔣玉山只能代表我自己敬一杯白衣卿相,希望林兄莫要在乎人言,為我南唐詩壇柱石,弟蔣玉山再拜!”說罷,他滿斟了一杯酒,低頭奉到林東身前。
林東接過酒杯,心下感慨,他扶起蔣玉山笑道:“理那些酸人作甚,金榜無他名,史書無他姓,百年之后一抔黃土罷了,千百年之后,后人會記住我林東,記住你蔣玉山,會記住那些酸不可聞的腐儒嗎?”
林東一飲而盡,將青瓷酒杯擲向街邊,拍了拍蔣玉山的肩膀,運起內(nèi)勁,大笑吟道:
“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
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
草色全經(jīng)細雨濕,花枝欲動春風(fēng)寒。
世事浮云何足問,不如高臥且加餐。”
這首王維晚年寫給道友斐迪的詩,名為贈人,實則贈己,人情翻覆不定,縱使是相知好友都會刻意提防,何況這些跳梁小丑?林東此時用內(nèi)力吟誦出來,聲震耳膜,卻是說不出得豪邁和嘲諷,你們不過是我眼前的浮云罷了,理你們作甚?
立即就有和蔣玉山一樣的人,聽了這詩大聲叫好,圍觀的江湖中人看不慣這幫酸臭文人,更是大聲附和。那些對林東指指點點的人一下子臉色灰暗,李道靈想要酸上兩句,可和這首詩一比,那些文字豈不是自取其辱?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心底對林東的厭惡卻是更甚。
而蔣玉山將酒壺中的酒一口飲完,深深彎腰鞠躬,久久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