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看著那副屏風(fēng)，論手工和構(gòu)圖，都是非常精美的，方秀一也是百看不厭。
突然，何懷安放開方秀一，走到屏風(fēng)前，準(zhǔn)確地說，是走到了那片菜地前。
“怎么了，大人？”方秀一看到何懷安的神情似乎有點(diǎn)不對。
“她那天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么樣的表情？”
方秀一想了想，說：“其實我們之前都沒有說起這個，只是在我走出門的時候，她突然說的這句話，我當(dāng)時心有所忿，沒有多問。怎么，有問題嗎？”
何懷安蹲下來，細(xì)細(xì)看著右下角。方秀一也湊近看，但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這個屏風(fēng)的邊框比一般的屏風(fēng)更寬更厚?！焙螒寻裁嗣吙?。
“可能是因為屏風(fēng)比較大吧?！狈叫阋徊挥X得有什么不對的。
何懷安搖搖頭，“秀一，你把剪刀幫我拿過來。”
方秀一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何懷安讓方秀一扶著屏風(fēng)，他把剪刀插進(jìn)縫隙中，把邊框就給撬開了。
邊框分開了，方秀一看到就這一處的邊框處有一個凹槽，里面好像放著什么東西，何懷安把它摳出來，拿在手上。
“這……這是什么？”方秀一有些震驚。
何懷安沒說話，慢慢將帶子解開。這是一個油紙包，防水防腐。油紙包里面整整齊齊地包著一疊東西。
何懷安把那疊東西慢慢展開，方秀一看到，上面有票號的印記。何懷安看了一眼就遞給了方秀一。
方秀一仔細(xì)一看，真的是票號的。這是黃金的兌換票據(jù)，每張金額為一千兩，一共有十三章。
“大人，這……”方秀一不知道這是什么，怎么就到了這幅屏風(fēng)里。
何懷安接過這些票據(jù)，又輕輕地按原來的印記折好，再抱起來。
“我那年給她的十萬兩白銀，她折換成黃金還給了我?！焙螒寻驳那榫w不明。
方秀一心緒也是異常復(fù)雜，云娘從來都沒接受過他們的幫助，她還是那么孤獨(dú)的一個人。但不知道，云娘這么做，是出于對親情的愛護(hù)，還是她早知陸義北會如此做。不論如何，方秀一都不恨云娘，只是有些傷心，為她們之間的友情，也為云娘的境遇。
“大人，我們也用不了這些，就托溫大人有機(jī)會轉(zhuǎn)給云娘吧。她現(xiàn)在更需要這些?！?p> “不用了，陸府被圣上嚴(yán)密看管，一切物資都要經(jīng)過檢查。不過，你放心，我已經(jīng)做好了部署，等風(fēng)頭過后，會有人把錢送進(jìn)去的?！?p> “那也好，不過，不管大人是如何安排的，可千萬要小心，不要連累了無辜的人。”
“我會交代下去的?！?p> 第二天，天還沒亮，方秀一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她就是要趁早出城。
在方秀一的堅持下，行李只裝了輛車，何懷安身邊的侍衛(wèi)，一共帶走六個，其他都留給了飛羽。但思遠(yuǎn)身邊的楊毅等人也在出行之列。
“大人，他們……”方秀一悄悄問何懷安，她怕溫仁宜發(fā)現(xiàn)楊毅等人的異常之處，畢竟他們跟平常的侍衛(wèi)不太一樣，溫仁宜又是個人精。
“他們說會派兩個人回西北，另外四個人跟著我們南下?！?p> “唉，要那么多人干什么，還有人要對我們不利嗎？真是的?！?p> 但事實遠(yuǎn)比方秀一看到要復(fù)雜。
方秀一沒有叫醒思樸，也沒有去看望，就讓他留在飛羽身邊吧。
“娘……”飛羽紅著一雙眼睛。
“乖，娘要走了，思樸就辛苦你了！”方秀一強(qiáng)忍著眼淚，盡量輕松地說著。
“娘，我一定會照顧好思樸的。思拙，你是個大人了，一定照顧好爹娘，哥哥姐姐都不在身邊，你就多擔(dān)待著?！憋w羽抱著思拙。
“我知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爹娘的。”思拙一夜之間像個大人一樣，“姐姐，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思樸，我們以后還會再見的。”
“思拙……”飛羽也想自己的母親一樣，狠命親著思拙。
方秀一看到兩個兒女難分難舍，心里很痛，但還是對溫仁宜說：“溫大人，有勞了！”
“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方秀一沒說太多，有些事情，不是說多就有用的。
“爹爹，多保重！”飛羽對何懷安說道。
何懷安伸出手，愛憐地?fù)崦w羽的頭，他愿意付出一切來對待這個女兒的，但現(xiàn)在卻要分離兩處。
“飛羽，爹爹相信你！”
“爹爹請放心！”飛羽最后還是忍不住抱了抱何懷安。
飛羽一直把父母兄弟送到大門口，然后跪下來，鄭重地給父母磕了頭。
“父親，母親，請恕孩兒不孝，不能盡孝于前。此去路途遙遠(yuǎn)，還請父親母親多保重。”
方秀一嘆了一口氣，一狠心，牽著思拙的手，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
府外，站著一溜的人和馬，方秀一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何大人，何夫人，路途艱難，圣上憐恤，派了親兵護(hù)送?！睖厝室私忉尩馈?p> 一共有十名親兵跟隨，領(lǐng)頭的上前一步，對何懷安行了禮。
“何大人，一路上蒙大人多照顧?！甭曇袈犉饋砗艹练€(wěn)。、
“辛苦明大人了！”
方秀一知道，這些錦衣衛(wèi)跟著去，不是護(hù)送，而應(yīng)多是監(jiān)視。
凌晨的街道，靜默、冷清，方秀一的心又缺了一角。
大家都靜悄悄地出了城門，甚至連守衛(wèi)都沒有問一句。出城約走了五六里路，停了下來。
“何大人，何夫人，溫某就送到這里，就此別過！”
方秀一也走下了馬車，這個時候，她也沒必要遵守哪些規(guī)矩了。
“溫大人，多謝！保重！”何懷安說道。
“何大人，這是溫某的手下，一共十人。溫某無法送二位南下，就讓他們隨行吧。”溫仁宜示意手下過來都給何懷安和方秀一行了禮。
“讓溫大人費(fèi)心了！”何懷安也沒有拒絕。
“他們跟著你們?nèi)ジ＝?，就是你們的人，你們的命令，他們?nèi)羰遣粡?，可以隨意處置?！睖厝室说脑?，聽起來很殘忍。
“何某明白?！?p> 那個明大人對這些人不聞不問，可能也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只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別過溫仁宜，方秀一在何懷安的攙扶下，上了馬車，但就在這一瞬間，她看到有一個人站在溫仁宜身邊，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當(dāng)她在馬車?yán)镒?，聽到馬車走動的聲音時，方秀一想了起來，這個人是誰。那一年，她帶著兩個孩子在茫茫大雪中進(jìn)京，在城門口發(fā)生了一次馬車的碰撞事件，思遠(yuǎn)和飛羽還受了傷。當(dāng)時就是這個人說奉了自己主人的命，給她們送來了藥膏和一百兩銀票。方秀一還記得城門守衛(wèi)說是尚書大人，只是沒想到竟然是溫仁宜。
方秀一默默地回想這個事情，原來，他們早都有過交集，更沒想到，現(xiàn)在溫仁宜能成了她的女婿，只是不知道溫仁宜是否知道這件事。緣分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秀一，在想什么？這么入神！”何懷安問道。
“也沒什么，只是想想以前發(fā)生的事情?！狈叫阋贿€記得曾經(jīng)拜托何懷安幫她打聽這個人是誰，不過，也沒了后文，不知道何懷安是忘了打聽，還是沒打聽到是誰。
“秀一，不要擔(dān)心，福建那邊有人打點(diǎn)?！焙螒寻策€以為方秀一是在憂心以后。
“我不擔(dān)心以后的生活，順境逆境，順勢而為即可，我不強(qiáng)求。不過，很欣慰還能陪在大人左右?！边@可能是方秀一說過的最露骨的表白了。
“我何懷安也是很幸運(yùn)，能陪在你身邊。”
馬車上，兩人靜靜地?fù)肀г谝黄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