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被褥,江忠清利落付了錢。
“那我們就走了,我還得趕回去吃飯?!敝畾w抱歉對聶小琴說道,“下次再來找你玩兒?!?p> 聶小琴微笑頷首,與之歸揮手告別。
江忠清卻在臨走時,露出一抹滿是興味的笑。
回去的路上,之歸像是突然想到一般問道:“對了,上次你告訴我你的名字過嗎?我記性不好,你再告訴我一遍?”
江忠清再次自我介紹。
“實(shí)在不好意思,這次一定會記住的,只是,江公子……”眼見馬上就要到了,之歸想提醒對方關(guān)于跑腿費(fèi)的事情。
“這是給你的跑腿費(fèi),還有,今晚我們能不能去你們鋪?zhàn)永锍詵|西?這么晚了,再做飯怕是來不及了?!苯仪搴苁求w貼的準(zhǔn)備繼續(xù)送錢。
有錢上門,之歸哪有拒絕的道理:“茶鋪只要沒關(guān)門,想吃什么盡管點(diǎn)!”
“好!”江忠清加快了速度。
之歸雖然會騎馬,也時常坐在伊可的身后,但像這次一樣坐在一個陌生人身后,還是第一次,她只敢緊緊揪住江忠清背上的衣料,生怕被顛下去。
等到把被褥卸下,想著反正沒幾步路好走,幾人便一同步行。
月亮早不知在何時爬了上來,四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難言的氣氛在之歸身邊縈繞,她也說不上來是個怎樣的感覺。
到了茶鋪,之歸偷偷松了一口氣。
夜間茶鋪雖然也開著,但準(zhǔn)備的東西不多,一般到了宵禁的點(diǎn)也就一同關(guān)了。
此時距離宵禁還有些時間,但今晚生意不好,茶鋪也就半關(guān)上了門。
看見之歸帶著三個男人走了進(jìn)來,馬緋第一反應(yīng)有些不悅。
但想起之歸出去前說的話,臉色總算是稍微好了些。
“幾位需要些什么?”青雪揚(yáng)起笑臉招呼道。
“隨便來些能填肚子的東西就行?!苯仪彘_口說道。
“面行嗎?”青雪問。
江忠清點(diǎn)頭:“四碗,連你們家姑娘的一起?!?p> 之歸原本準(zhǔn)備去爐灶旁找東西吃的,一聽這話,內(nèi)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瞬。
“我不喜歡吃面的?!敝畾w撒謊道。
“吃點(diǎn)嘛,算是我們對你的感激?!苯仪迦绱苏f道。
“那……行吧。”之歸調(diào)轉(zhuǎn)了腳步,“青雪姐,多放些料哈!”
“好?!鼻嘌┬θ萦行o奈。
四人吃面時,都很安靜。
馬緋看著之歸臉上的滿足,第一次開始反思。
是我管得太嚴(yán)了嗎?
雖然有了這個想法,但這并不代表她會就此轉(zhuǎn)變方式。
女孩兒自然要有女孩兒的樣子,伊可已經(jīng)夠出格的了,不能再讓之歸出任何差錯。
馬緋的眼神再次堅定起來。
吃完面,已經(jīng)不早了,之歸把鑰匙交給江忠清,站在門前與他們一行人道別。
等到幾人消失,馬緋對之歸說:“你到底未出閣,還是少和他們相處?!?p> 之歸有些不舒服,但不想被繼續(xù)破壞心情,應(yīng)付道:“知道了?!?p> “他們要租多久?”馬緋追問。
“三個月左右。”之歸回答。
“到期就讓他們離開吧,反正也沒多少錢,你的名聲重要?!瘪R緋說話間擦好了桌子,端起盆子準(zhǔn)備去換水。
之歸站在門口,望著馬緋背影,感覺自己越來越不認(rèn)識那個自己稱作娘親的人在想些什么了。
馬緋換了水回來,看見之歸仍站在門口,有些意外。
剛準(zhǔn)備開口,之歸卻繞過她上了樓。
母女倆的眼神沒有再交匯。
第二日,之歸沒有留在茶鋪。
她原本是挑著茶擔(dān)在官道上賣茶的,最近因?yàn)榻舆B的意外,才留在茶鋪幫忙。
現(xiàn)在身體好了,她想靠自己多賺些錢。
在官道賣茶,和在茶鋪完全是兩種體驗(yàn)。
在茶鋪,雖說客人多的時候會轉(zhuǎn)得暈頭轉(zhuǎn)向,但好歹不用暴曬在太陽底下,偶爾還能在沒人的時候坐著發(fā)會兒呆。
但在官道上賣茶,暴曬就不說了,光是不停的行走,就是一項(xiàng)力氣活。
之歸隔了許久沒挑那擔(dān)子,剛挑時,腳下沒站穩(wěn)差點(diǎn)摔著。
“不然今天就不去了吧!現(xiàn)在熱了,鋪?zhàn)永锷饪隙〞l(fā)忙,你留下幫著點(diǎn)不好嗎?”馬緋有些心疼。
之歸搖頭:“我想自己存些錢?!?p> “行吧,但別走太遠(yuǎn),最近許多人都在說失蹤的事情,我有些擔(dān)心?!瘪R緋說著把之歸頭上的草帽壓得更低了。
“好的,我會的?!泵康竭@時,之歸總會感動。
唉,要是她說話不那么刻薄就好了。
之歸忍不住想。
過了十來天,官道上愈加熱了。
干掉的泥土哪怕沒有風(fēng),也會隨著過往的行人踐踏而飛揚(yáng)。
之歸渾身被包裹在淺色的布料之下,只露出一雙眼睛。
“賣茶的,給我來碗茶!”有人站在樹蔭下叫道。
之歸加快腳步,來到樹蔭下,利落放下?lián)?,遞給叫喚的人。
“這位客人,從哪里來?”之歸的嗓音變化富有創(chuàng)造性,長期扮演男聲,現(xiàn)在的她對于如何隱藏自己已經(jīng)信手拈來。
“就是我說了,你個賣茶的小子,又能知道是哪里嗎?”說話的男人擁有濃密的體毛,赤裸著上身,說話嗓門大得很。
但之歸能聽出來,對方話里沒有惡意。
“不知道也能長長見識,不能到處走,總得多些談資是吧!”之歸說著又給男人添了一碗涼茶。
“看你還算懂事,便告訴你好了?!蹦腥嗽揪蜎]準(zhǔn)備隱瞞,“我從邊境而來,至于是與哪國的邊境,你猜猜看?”
“相鄰的兩個大國之一?”實(shí)際上,除那兩個國家之外,之歸壓根不知道其他的國家叫什么。
“你小子倒會取巧,姑且算你猜對了?!蹦腥伺率窃S久沒找人訴說過了,一開話頭,便滔滔不絕。
“你可曾覺得日子過得艱辛?”
之歸還未回答,男人繼續(xù)說道:“若你見過那些在邊境苦苦掙扎求生的人們,你大抵會感激上蒼讓你投身在這無需提心吊膽便能活下去的地方?!?p> 男人臉上帶著之歸看不明白的感情。
說是懼怕,卻又有憐憫夾雜其間。
說是厭惡,卻又隱隱帶著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