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百無一用是書生
楊休看了看四周,只見客棧邊上有一坐臺,坐臺上一個高瘦讀書人,舉著驚堂木,正在說書。楊休心想自己久處江湖,閱歷也算豐富,將自己經(jīng)歷的那些趣事一一道來,掙下一頓飯錢怕是沒有大礙的。念及此處,他用眼神穩(wěn)住了黛沫蘭。便將身體一側(cè),細細聽那說書人說著什么。
只聽說書人道:“說帝王,話帝王,且接上回我太祖涉其劫舉義兵,一路定隴右,取三秦,盡關(guān)中之利,得長安之富,以望天下。渡黃河,逼洛陽。弄的洛陽令是惶惶不可終日,最終未戰(zhàn)而降。太祖既有兩都,便有一掃六合之心,氣吞八荒之表。彼時群雄割據(jù),中原板蕩,九州幽冀青徐涼揚益,便有那一十三位諸侯。武林中人,亦多豪杰,不服王法。太祖便與四大武宗合作,掃蕩群魔,滌清寰宇。那四宗者,便是劍宗、道藏、沙門和歸墟,在當時全是一等一的門派,各頂各的高手。且不說四宗人物如何領(lǐng)雄軍苦爭而戰(zhàn),取敵首百萬之中。亦不說我太祖又如何一鼓而下,鼎定九州。只說那四海升平之后,大宴群臣,論功行賞。諸位可知,自古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四宗內(nèi)委腹心,外為爪牙,如今天下大定,四宗自然首當其沖。適時恰有高人,向四宗申功成身退之旨,于是劍宗封山,只求劍道真意;道藏閉門,唯煉道家金丹。沙門分為內(nèi)外二家,不復以往之榮耀。歸墟更是不知為何,已然消失于這茫茫三百年中。這就是如今人稱的四大隱宗,因為歸墟已經(jīng)不在,故又被稱為三大隱宗?!?p> 說書人繼續(xù)說道:“于是這蹉跎三百年來,又有四宗并列于世,被稱為四大顯宗。所謂顯宗,自然是名聲顯赫之意??垂倏蓡柺悄乃淖??分別是天下同文館、風雨魚龍會、紫川玉蝴蝶和碧落黃泉宮。天下同文館由山東孔府出任歷代掌門,搜羅天下文人才子,朝堂、江湖均有其勢力,被譽為天下白道之首。風雨魚龍會管理天下漕運,富甲天下,手下匯集了各門各派的精英人士,便是官府也要讓其三分。紫川玉蝴蝶乃青樓楚館之聯(lián)盟,朝局、江湖之情報往往最先達于青樓,玉蝴蝶依此而立,在黑白兩道之間縱橫捭闔,長袖善舞,往往兩頭討巧,還能抽身事外。碧落黃泉宮處事神秘,無人知道其掌門是誰,也不知道其組織形式如何,甚至財政來源也是成謎,因為知道這些的人,據(jù)說都去了真正的黃泉宮——見閻王去了?!?p> 說到此處,說書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四宗之外,尚有不少能獨當一面的武林豪門,百年大家。比如被稱為“北孔南文”的“江南文家”,“水走漕運路走鏢”的“大鏢局”,“殺人弎技:云夢毒功,唐門暗器,雪山殺人技”的云夢古澤、川蜀唐門以及大雪山…。凡這些門派,雖然有黑道,有白道,甚至兩者間有,然而在地方至少能護一方安泰。哪知現(xiàn)下,大雪山擎天之柱無憂老人病逝,爾等宵小之人便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要在此分得一些好處。更有甚者,趁著大雪山自顧不暇,在這里燒殺掠奪,無惡不作。豈不知,舉頭三尺有神明,爾等如今囂張之態(tài),便是日后送命之機…”
楊休聽著聽著已覺不對,這說書人本來說著太祖開疆,他以為是講歷史傳記。接著又轉(zhuǎn)到四大隱宗,便以為是江湖趣聞。再接著說到江湖格局,雖然老生常談,但也是其一番見解,可見這說書人對江湖還有些了解。最后居然說到時下大雪山之事,看來是看不慣這些江湖黑道在此地的所作所為。雖然他亦不齒黑道所為,但是身有要務(wù),自然不便插手。當聽到“如今囂張之態(tài),便是日后送命之機”,他心中也不免叫一聲“好”,但是此時又已經(jīng)看到旁座有幾個人已經(jīng)捉刀在手,他又將心中那個“好”字換成了個“遭”字。
他急忙轉(zhuǎn)身,想要帶著黛沫蘭就走,黛沫蘭正在聽說書人說書,聽到動情處,不覺大叫一聲“好”字,還鼓起了掌了。但場中眾人,都聽出了說書人的弦外之音,哪個還敢鼓掌。所以當場只有黛沫蘭一個人鼓掌,場面便愈顯尷尬。那幾個捉刀在手的大漢不覺將注意力放到了黛沫蘭身上。
為首的大漢問道:“看小姐這身打扮,不像中原人士,不知是哪門哪派。不過,既然不是中原門派,那便不要管我們中原之事的好。不然,外族和中原的公案,今天也是可以了的?!?。那大漢以為黛沫蘭欲打抱不平,便對其說出這番話。話中先禮后兵,又點到即止,最后還恐嚇了黛沫蘭一下。大臻朝四邊分為南疆北漠,東海西域,其中多有異族居住,他們和大臻戰(zhàn)爭不斷,和武林也結(jié)下了不少梁子。大漢才說要了此公案,以此逼黛沫蘭就范。
誰知那黛沫蘭根本沒有聽出其中的意思,問道“管事?我不管事,我只是聽那位大叔說得在理,說得好聽,便鼓個掌夸他一夸,不僅要夸,還要給賞錢呢?管家,給錢?!摈炷m看著楊休,這種情況她根本沒有經(jīng)歷過,但是凡事有球,把他踢給楊休準沒錯。說著,她還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向楊休。
楊休扶額,“這可到好,本不該管的事硬是被攬下了?!鼻也徽f這“管家”之名從何而來,這嬌身慣養(yǎng)的小姐怕是忘記現(xiàn)在兩人身上已是身無分文呢?
說書人對黛沫蘭一拜,“謝小姐抬愛,我也是親見這些惡賊行惡,可恨我不會什么功夫,也沒有什么勢力。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一點不假。也罷也罷,不過是今日和這些惡賊拼了而已。只是小姐和此事并無關(guān)聯(lián),還是快快離去,省得惹上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黛沫蘭就是再糊涂,殺身之禍還是知道的,她對于惡人惡行本沒什么概念,因為云夢澤便是江湖人口中的邪派。但是人欺負到自己身上了她亦不會息事寧人,“呵呵,那要看他們做不做得到了。”
黛沫蘭斜視著那群大漢,眼神中滿是不屑。為首的大漢亦回以怒目。但是情況十分不明朗,不知黛沫蘭武功深淺,大漢也不便發(fā)作。黛沫蘭則是坐著,只等大漢先動手。雙方劍拔弩張,此時如有一點風吹草動,恐怕一場戰(zhàn)斗是無法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