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李信怡不在內(nèi)室,小白龍叫了兩聲,方明白過來這屋里只剩下自己一條龍了。桌上已經(jīng)收拾得干干凈凈,床上的被褥也疊了起來,之前躺在上面的人怎么看也走了許久了。
他有些惱,又有些無助。他剛準(zhǔn)備隱了身去外邊看看,就聽見門口傳來李信怡和白音音講話的聲音。
李信怡被白音音攙著一瘸一拐回到房里,見小白龍已經(jīng)轉(zhuǎn)醒,尾巴在梁上擺來晃去。
“你去哪里了?”小白龍趴在梁上問她。
白音音一張小臉頓時煞白,李信怡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白音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扶她坐下。
“我見大仙睡得熟,便沒叫大仙起來?!崩钚赔β晣@氣。
“你嘆什么氣?”小白龍問道。
“我爹他們都去清河縣了,獨獨扔下了我一人。”她苦著一張臉。
“這是你父親為你著想?!?p> “我知道。”她當(dāng)然知道。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信怡你先在房里坐一會,我出門去給你買些你喜歡吃的。”白音音看也不敢看梁上的龍。
“喂,你這般怕我,你不會是只耗子精吧!”小白龍有些不太開心,但他覺得這不能怪自己。任憑誰看人見了自己像見了惡鬼一般,心里都會不舒坦。
“小白龍!”李信怡看他又嚇白音音,惱了。
“小白龍?”白龍的眼睛瞪得溜圓,“原先不還喚大仙的嗎?你是不是先前背地里就是這般叫我的?”
李信怡自知理虧,索性閉了嘴,任由那白龍在梁上翻來滾去:“等我回了家,我一定要告你們凡人對神仙大不敬……”
白龍滾了幾番,見李信怡不理自己,也失了樂趣。正好白音音也從房里出去了,他便從梁上下來,站到她面前。
李信怡今日穿了身花青色衣袍,頭發(fā)隨便綁了綁、攏在腦后,幾縷發(fā)絲垂在臉側(cè),看上去比昨天更加憔悴了。
小白龍沒來由地一陣心疼:“喂,凡人,你昨晚沒睡好嗎?”
“別提了,”李信怡心力交瘁地朝他擺手,“我這還沒‘醉里挑燈看劍’呢,整整一晚就都是個‘夢回吹角連營’了。我這夢從坐在旌旗下喝酒做到鳴金擊鼓出征;從塞外弦歌做到弓箭的震耳離弦之聲。就差生白發(fā)了!”
小白龍一愣,心道真是巧事,而后啞然失笑:“實不相瞞,我昨晚也夢到戰(zhàn)爭之事了?!?p> 李信怡也愣了,而后發(fā)出夸張但空洞的笑聲:“我就說我和大仙有前世情緣,大仙還不信哈哈哈哈……”
“滾,”小白龍面無表情,“和你就沒法好好說話。”
一人一龍在房里呆了一會,白音音帶著一堆吃的東西急急忙忙地回來了,閉門時還四下里看了看。
“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小白龍看白音音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白音音也不敢理會他,只把手中東西在桌上擺開,“信怡,我剛剛偷偷去了趟相府,見了徐公子,他說他會安排車馬,一會就來尋我們?!?p> “阿音可真是七竅玲瓏心,合我心意得很!”李信怡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是我該做的罷了,”白音音笑道,“快吃些東西吧,不然一會上了路就沒法吃了?!?p> “嗯!”李信怡點頭,“阿音也一起吃吧!”
白音音在遠(yuǎn)離小白龍的一面坐下,把包子從屜籠中取出:“這是你最喜歡那家的包子,你嘗嘗看?!?p> “許久未吃這家的包子,老板娘的手藝果真一如既往?!崩钚赔岩粋€包子塞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道。小白龍見她一臉陶醉,也有些嘴饞,一面想嘗嘗這從未見過的食物,一面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幸虧李信怡還算有良心,未忘記他,自己吃了幾個勉強(qiáng)過了癮,便把桌上的東西都喂了他一些。小白龍也毫不同她客氣,張嘴就吞進(jìn)了肚里。
他們吃完,李信怡幫白音音收拾了碗盤筷屜,連著白吃兩頓的小白龍主動請纓幫忙清洗,一口水噴了白音音一身。這下饒是怕他的白音音也被逗笑了。他羞愧地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余光瞥見李信怡邊笑邊給白音音翻箱倒柜找干爽衣服。
他不樂意了——她們可以看不起他,但不能看不起他的法術(shù)。于是他捏了個火決——事實證明他現(xiàn)在掌控靈力的能力確是不強(qiáng)、抑或是他本身便不擅火系術(shù)法,總之白音音的裙角著了火,氣得李信怡在他頭上重重一拍,并且怎么都不同意他自告奮勇幫白音音修補(bǔ)衣裙了。
最終白音音穿上了李信怡一身練色的衣裙。李信怡身量比她長了不少,她穿著她的衣服頗顯嬌小。小白龍也和李信怡生起了悶氣——因為那一巴掌。
這一番雞飛狗跳過、又把房里的爛攤子收拾好后,后窗被叩響了——是終于從自己父親那得以脫身的徐謂來了。
“我在馬車?yán)铮趯④姼箝T那條巷子里等你們?!彼f完便從窗前消失了。
李信怡受著傷,飛檐走壁自是不行。于是她讓白音音先走,自己準(zhǔn)備偷偷溜出去。白音音開始說什么也不愿意——她不想丟下她一人,最后在李信怡的再三勸說下——一個人溜出去總沒有兩個人明顯,她終于同意了,先出門了。
白音音走后,李信怡在房中等了一會,便也打算出門,不料在門口被小白龍堵住了。
“你不許走,我要隨你一同去!”小白龍氣呼呼地攔住她的去路。
“哎喲我的大仙,”李信怡無奈至極,“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又長長了?你這么長一條,要怎么同我一起出去?”
小白龍高傲地哼了一聲:“你伸出手?!?p> 李信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聽了他話、將手伸了出去。
一道金光閃過,小白龍不見了,李信怡手中一沉,定睛一看,卻是多了一根銀簪。
這是一只龍形簪花銀發(fā)簪,和小白龍的外表簡直一模一樣。若不是親眼見小白龍變化,要有人同李信怡說,這是變小了的小白龍、只在外邊鎏了一層銀,她也是信的。細(xì)細(xì)看來,簪身上還有著一圈一圈繁復(fù)精致的龍紋,摸上去冰冰涼涼、甚是舒服。
“別摸了!”小白龍惱怒道,“你別在頭發(fā)上,別碰我了!”
李信怡被這突然的聲音驚地往后一退,隨即無可奈何地笑了:“大仙,這龍形簪別我頭上,若是被皇上瞧見,怕是以為我要擁兵自立為王了?!?p> “凡人真是麻煩。”小白龍抱怨一句,又一道金光閃過,他在李信怡手里變成了一條發(fā)帶。
這發(fā)帶同小白龍身上顏色一樣,大部是透著茶色的白,在末端過渡成天青色,上面用銀線繡著抽象的龍形花紋,不細(xì)看并不明顯。
“這下該是行了吧?”還不等李信怡說話,小白龍已從她手中飄了起來,綁到了她的發(fā)上。
“你能出得去嗎?”小白龍小聲問。
“當(dāng)然,你相信我!”李信怡擺出一副不準(zhǔn)質(zhì)疑她的模樣,然后開了門。院里無人,她躡手躡腳,很快便到了后門口。于是她會心一笑,打開門準(zhǔn)備出去。
門口掃地的家丁同她大眼瞪小眼,沉默半晌,家丁開口了:“小姐……是要出去嗎?”
“我……我就出來透透風(fēng),陳伯您繼續(xù)掃,我不打擾、不打擾?!崩钚赔s回來,泄氣地一跺腳,隨即便因為扯著傷口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在家丁的凝視中乖乖回了房間,長吁短嘆起來。嘆了沒幾口氣,小白龍的聲音便從耳邊傳來:“太慘了,早知道你這么沒出息,我就不該相信你?!崩钚赔€來不及反駁,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回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在將軍府外邊了。
家丁還在門口低著頭掃地。徐謂從不遠(yuǎn)處的馬車中探出頭來,壓著聲音叫道:“快,這邊!”
李信怡忙朝馬車走去,徐謂幫著她上了車,她見白音音已經(jīng)在車?yán)铮惴畔滦膩?。待她坐定,車夫馬鞭一揚(yáng),馬車調(diào)了頭,朝大路上走去。